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许西蒙才说话：“乔荞，她是我母亲，我了解她的个性。就像你现在还喊她许太太。同样，她也不认同你。”

　　“不是，我不过一时不适应，以后，喊她妈妈就是了。”

　　“不急，你先听我说完。”他打断她，顿了顿，“你的脾气，只要我说，改口和顺从都会是自然而然的事。你根本不可能对一个人有长久的不满怨恨。但她不同。”

　　“在白露只是白露的时候，为了阻止我，她可以要整架飞机的人陪葬，白露成了南岳公主，她可以当没事发生接受她。而你，改变是素萍阿姨的女儿，这辈子，她都不会认同你是她的儿媳妇。”

　　听到他说叶明真永不会认同她，白乔荞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

　　她勉强吸了口气，还是要劝他：“可她毕竟是你母亲。你会因为我被千夫所指，我怎么可以让你被人那样唾骂。”

　　“乔荞，”他喊她，长长悠悠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母亲。可要我选，我只会选你。就当我自私，要你欠我，今生今世都还不清，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偿还。”

　　谁说他不会讲情话？他在她耳边，已将这世上最美最动听的情话都说了遍。她一直被人说耳根子软的，于是，不能幸免，再逃不掉了。

　　乔荞握着话筒的手都微微湿了，如她一双眼睛，她将噎在喉咙口的哽咽用力咽下去，不想他听到她又要哭了。很低很低回他：“好。”

　　对面就有放松之后轻轻的笑。乔荞也忍不住笑。不禁也放松下来，她说：“西蒙，你知道许……妈她和我说过什么的，那我想……”

　　许西蒙自然是知道的，咳了一声道：“想接爸过去住就接吧，不过陆似君和白露，你暂时不能见。”

　　“为什么？”她急切得很。

　　许西蒙就斥她：“贪心鬼。”

　　“我担心啊～”她撒娇撒得理所当然，鼻音拖得悠长。

　　“好，你担心他们。”

　　“不是，我也担心你……”她慌忙要解释，听到电话那端嘈杂起来，有人在喊许西蒙的名字，她心里一急，忙想说话。

　　就听到许西蒙急匆匆道：“白露他们暂时不在国内，等我回来后带你去见他们。我保证，他们毫发无伤，过得不差。乖乖在家。”

　　“西蒙！那你……小心。”

　　最后两字未来得及喊出来叫他听到，电话已经切断了。乔荞握着话筒，茫然若失的看着，好像，刚刚做了一场天大的好梦，而现在，梦醒花落，又剩了她一人。手心里的汗发凉了，渗到掌心里面，又凉又粘，真不舒服。

　　事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定不如所愿。所以她听了卢志森的建议，缓一缓，等一等，几天之后才见到白一奇。近半年的时间，从夏末秋初到冬尽将春。他们父女以隔阂猜忌生疏分离，再见面，他已不认得她是谁。乔荞蹲在白一奇的轮椅旁，他嘴角的口水往下淌护工拿手巾不停帮他擦着。白乔荞接过护工手里的软毛巾。那一声“爸爸”在喉间滚动，最后还是没有喊出来。让人将他推进了房间里去，乔荞要站起来，膝盖发软，靠在包阿姨身上。

　　“太太。”

　　“我爸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她眶通红，强忍不住。卢志森示意包阿姨下去，自己伸手去扶她。乔荞一下抓住志森的手臂：“你不是说，只是心智成了三岁而已，为什么会是这样？”

　　“乔荞你冷静点，你这样，我没有办法说下去。”

　　卢志森扶住她，也是非常为难。白一奇本就年岁已大，当时又刚动过那样大型的一个手术，虽然恢复良好。可又怎么架得住药物的伤害？

　　他先是被打了腐蚀脑部细胞的病毒，为了控制病毒，必须服用大量违禁药物，将无法控制的病毒悉数杀灭。可如此难以控制的医学技术，自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有少量病毒残留在白一奇体内，开始腐蚀他身体各个机能。梁振东自然不会当他一回事，在他看来，若不是白露坚持，恐怕是要一枪毙掉反对白露联同梁振东反叛的白一奇才罢休的。白一奇身体越来越差，白露恐怕当时也不知道梁振东所谓让白一奇听话的方法会是这个主意，之后明白，已是骑虎难下。所以当许西蒙把人带走时，她明明发现了，却并没有声张。许西蒙把人带回来后，便送到卢志森手里，要他想尽办法医治好白一奇。可脑部细胞已受损害，白一奇逐渐出现老年痴呆等症状。即便是卢志森，也没有办法去修复已遭损害的脑部细胞。

　　到如今地步，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不让残留的病毒更深损害白一奇的身体。

　　乔荞听了，只当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白露她怎么能……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跌过去，被志森搀扶住。

　　“外面天凉，还是回去吧。”

　　他扶着她往里屋走。乔荞像没了知觉，随他一步步走去。

　　捧了热水在手里，人才活过来似的。白乔荞问：“还有没有可能治好？”志森便不说话，望着她。乔荞自己也晓得问也白问，若是能够治好，又怎么会是如今的境地？

　　“以后，就只能这样了？”

　　卢志森只好道：“我会尽力不让情况恶化下去。”

　　便再没有别的话。其实已经很清楚，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罢了。二十多年的父女感情，无论他心底，她是不是他的女儿，她用“白乔荞”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心痛难过不可避免，她几天都很沉默。看着白一奇时，人也呆呆的。不免叫人担心。叶轲岍到底是跑到了国外去看他的姨母，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包阿姨照顾得再好，总不能够与她说说心里的话。尤优就搬了回来。可她工作很忙，便只有顾维宜经常来陪乔荞。一开始乔荞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是好的，也总不能够放开。慢慢的熟悉，顾维宜又很会照顾她的情绪，乔荞对顾维宜也就熟捻起来。就是白一奇的事，也是多亏了顾维宜的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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