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部受重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醒过来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所以当秦玮颉眼见着病床上的人这些时日一直毫无变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能的时候,他忍不住找了尤启航,尤启航是这样说的:“你太心急了,以至于忽视了事故的重大性,这本来就是一次很严重的脑部创伤,如果不是她还有求生意识,她现在也不能睁眼躺在这里了。”
秦玮颉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陈素沅这样长期静静地躺着,多一天就是在消磨他的意志,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说不上来,但很肯定是因为陈素沅。所以他试着问尤启航:“她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达不到你们预期的恢复状态,甚至是,再次恶化。”
尤启航沉思了一下,陈素沅这个病例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是第一次,康复到正常人的不少,但最终没熬过去的也不在少数。而且那日的手术他一直都在,全程都是在动脑部,这是最致命的地方,他是医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秦玮颉这样问他,倘若是换了别的家属,他可能不会这么快直言,他说:“阿颉,国内的医疗水平还没达到起死回生的地步,但也不至于没有这一点把握。我实话告诉你,以她的身体素质能清醒过来算是不错的了,倘若你想她能够恢复到正常人,像以前一样可以自由穿梭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从西藏到吉隆坡,再到阿尔卑斯山,大概是实现不了了。”说后面这一句的时候,他略带了一点笑意,似乎是想改变一下这一刻的氛围。
秦玮颉再度陷入沉默,和他预想的一样,劫后重生,并不能那么坚韧,捡回了一条命,似乎就算是一种莫大的恩惠,至于其他的,估计是不能再奢求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多了问了一句:“如果送到美国治疗呢?”
尤启航开始穿白大褂,戴手套,他的下一台手术在十五分钟以后,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这样的手术他做了不计其数了,每一次都会提前十分钟进去检查设备,这是他的习惯。
他做了出门的准备,秦玮颉这样问他,他倒是笑了,带点调侃:“我会以为你在质疑我的医术,不要忘了,我也是资本主义国家教出来的医生。”当然这只是玩笑罢了,他是善于释放压力的,在任何一台手术来临之前,他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状态。“一周吧,我再观察一下,如果她的身体能支撑长途的飞机,我支持你的想法,送她去美国,那里的医疗水平的确比国内好,至少目前是。”说完这句话,尤启航走出了办公室。
尤启航的话再一次给了他定心丸,无论是什么结果,只要她活着,也许比什么都好。
照例是周一要开早会,因为他一早来了医院,只得交代秘书把会议推迟到下午。回到公司的时候十点多了,秘书把开会要用的文件目录递给他过目,他大略扫了一眼,提笔签字。
“对了,秦总,还有一件事,SY市的工程竣工,我们这个月要和‘柏原’结清工程款,小江总的秘书已经打电话过来了。我已经跟三小姐说了,但是她那边并没有立即点头答应付款,她的意思是需要您再同小江总谈一下。“游斯缘不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只是一早她去找秦玮纯谈这件事的时候,她的态度很模糊,她一时没有猜透。自从秦玮纯正式成为“鼎峰”的董事之后,财政大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她是秦玮颉的秘书,在这件事上,她没有权利公然挑起和秦玮纯的战争,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必要。她迂回得报备这件事,她想秦玮颉大概是懂的。
秦玮颉确实能听的明白,当初和“柏原”的合作是秦玮纤的建议,他并没有反对,至于谈的价格他也没有反对,但是中间的几次事故,光安抚费就花了不少出去,还有一些不在明面上的钱。这笔钱如果算起来,似乎是比较复杂的,当初的合作协议里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条款对这种事情进行金钱上的分配,所以他是有些头疼的。但是秦玮纯处理这件事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不舒服,她似乎是在暗示自己的位置,也像是有意要挑战他的权威。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游斯缘的话,而是拨了电话给刘光,对方很快接听了。
“当初在SY市跟‘柏原’谈合作的时候除了大小姐,还有谁在场?”他是有些怀疑秦玮纤的,不然以秦玮纯对这个项目的熟悉程度,她不敢这么贸然去掐断他的退路。
刘光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Coral当初跟我说的是云小姐,似乎,‘柏原’的江四小姐跟云小姐关系不一般,那个时候小江总应该是卖了他妹妹一个面子,没有抬价。”
刘光提起“云漓江”这个名字,似乎是不经意,但是到底是触碰到了老板心底的那一点秘密。他是常年跟在秦玮颉身边的人,对于整件事,他虽不是完全了解,但至少是知道七八分的。到了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他才知道,云漓江在秦玮颉心中,到底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秦玮颉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他对游斯缘说:“我知道了,你让法务把当初和‘柏原’签约的合同拿上来。”
“好的,秦总。”游斯缘回答。
会议很冗长,也许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主位上的人心情欠佳,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人会偷偷去看秦玮颉的脸色。一连串的汇报,到了最后,秦玮颉直接挥了挥手,站了起来,看不出任何不对,他只是说:“剩下的发到游秘书的邮箱,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他不是这样没有耐心的人,可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离开,下属的猜疑自然是不会少的。面面相觑之后,秦玮纯率先走出了会议室,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三点半,秦玮颉和江柏尧在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两个同样倨傲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气氛自然是不同的。就连坐在角落正和人相亲的文柏曦也是眼睛一亮,完全忘了她对面还坐着一位绅士。
“文小姐?”这是文柏曦对面的男人第三次喊她的名字,而她的眼睛一直直溜溜的看着不远处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也许这是个机会,所以文柏曦回过头看着她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这一笑,对方瞬间就被收服了,可是下一句话却是让别人一下子脑回路短了。她说:“对不起叶先生,我想我可能找到他了。”说这话的时候文柏曦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男人,具体指的谁,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
对方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兴趣,说不认识也是假的,就算不是什么劲敌,但至少人家也没了心思跟他继续下去了。所以他很绅士地招来了服务员埋单,又对文柏曦道:“谢谢文小姐陪叶某喝这杯咖啡,有缘,我们再见。”
一直到看见那两个男人起身,瞥见她的时候均是一眼而过,握手寒暄,完全不理会她的存在时,她才感觉到刚刚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的确是个绅士。
“三哥,你刚跟秦玮颉在谈什么?”饶是被自己的哥哥忽视,文柏曦还是死皮赖脸地上了他的车,一上去便问驾驶座上的人。
江柏尧的瞥她一眼,并没有回答,文柏曦不依不饶,最后冷不防就被江柏尧打断了:“你至少先告诉我,你刚刚利用了什么借口打发了叶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文柏曦惊讶,连对方的名字都知道,他们家的江三少绝对不会这么无聊。
车子拐了一个弯,驶进了主道,江柏尧摇上玻璃,这才回她的话:“如果你妈知道你这么对待叶方亭的孙子,你猜会怎么样?”
“谁是叶方亭?”文柏曦下意识就问。
江柏尧笑而不语,文柏曦有些不安了。
“三哥,漓江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要是帮秦玮颉这个混蛋,我会不高兴。”这才是实话,不然也不会一路非得上他的车。
江柏尧自然是不会拿她的话当回事,他们谈的是生意,再大的私事也得放心,所以他只是动了动唇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跟你妈说这件事,工作上的事,你要是真关心,就跟你爸讲,回‘柏原’上班。”
一听到“柏原”两个字,她就跟触电似的,立即就说:“我才不要。”
江柏尧并不打算跟她继续下去,车子到了南京路,他提醒文柏曦:“不想让你爸爸看见你,马上消失。”
“我爸也在附近?”文柏曦有点悻悻,在下车之前又说了一次,“三哥,我跟漓江的关系你知道的,不能亲自去质问秦玮颉我不甘心。我不是要你为难,可是但凡涉及到漓江利益的,我都不会袖手旁观。”说这话的时候,她并不像一个孩子。
江柏尧知道她刚才在咖啡厅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他这个妹妹的性格他很清楚,认真起来,就是倔强。
他说:“柏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保证,跟云漓江没有任何关系。”
文柏曦愣了一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她回头,眼睛里有了镇定,她说:“三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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