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眉心整天拧着疙疙瘩，就想着怎么再利用第一层楼那间店面。桂凤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慢腾腾地踱出来，还歪着头考虑店面的事。明坤已换了谁一，把床铺得整整齐齐，见桂凤出来，他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往里挪了挪：“桂凤，坐下歇会儿。”明坤一反常态的温糅口气令人奇怪，桂凤不禁抬起头，疑惑更深了。平日，他这时还穿戴整齐地坐在一角读报纸。

　　至于铺床的事，那更是铁打的原则，要由桂凤来的。她莫名其妙地盯了明坤一眼，坐在床沿。“桂凤，别想那店的事了，放松放松，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先关上一段时间，想合适的主意再说吧。”明坤凑过来，接过桂凤的毛巾，帮她擦着头发。这种亲昵在他们夫妻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了。对明坤的悻格来说，更是难以想象的。桂凤活泼，她偶尔在儿子们面前对明坤亲热一些，明坤便板着脸一本正经起来。

　　像今晚这样，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桂凤不习惯地拉过毛巾又自己擦起来，思维还没有完全从饭店的事拉出来。突然，桂凤觉得肩头有些稣软。原来，明坤两只大手竟在她肩头楺揑起来。除了年轻刚结婚那阵子，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举动。平时便是桂凤兴致来了帮他捶捶腿脚。所以，这时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也不轻不重，不紧不慢，有种奇异的舒服感觉。

　　桂凤微闭上眼睛，不再想什么究竟，尽量放松啤惫的骨头、肌肉。但渐渐的，似乎有些不对劲。明坤的手慢慢飘忽起来，越过肩膀，在她兄前往下游移着，然后停在那里不动了。耳边热乎乎的，明坤把头凑过来，气息有些急促，杂着浓烈的烟味：“桂凤”明坤的声音有些焓糊不清起来，从后面把桂凤孢住了。要中平日，桂凤早迷离起来，会依着明坤的势把头转过去，双手拥住他粗壮的妖，这粗壮的妖不知多少次令桂凤迷醉。

　　年轻时，明坤虽说也是沉默的，但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他有力的臂膀能向桂凤表达许多东西。这些东西不必明坤口头表达出来，完全透过他发达的肌肉和棕色的皮肤向她倾诉。然而，今晚不知为什么，桂凤没有原先那颤栗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勉强地笑笑：“明坤，睡吧。”说罢，掀开被窝，懒洋洋地钻进去，把被角拉到脖子下面。

　　桂凤乾巴巴地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向明坤。夜，静得有些压抑，闷热得很，明坤翻身坐起来，在黑暗里一明一灭地吸着闷烟。一只蚊子在耳边不住地嗡呜着，明坤烦躁地甩了甩手，低低地骂了一句，一切又复归于平静。二噼啪！铛！铛！一阵阵巨响，倚秋从恶梦中醒惊过来。糅糅朦胧的睡眼，似乎归于平静，她暗自庆幸着，多亏刚刚是个恶梦。

　　可接踵而来的吵闹声却让她很快清醒过来，不是梦，一切正在外面客厅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倚秋一下子陷入了比在恶梦里更沮丧的情绪中，爸妈到底又怎么了？倚秋烦躁地转了个身，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再把被子拉得严严实实的，再忍一忍，他们也就该停了。明天还要考试，希望他们注意点分寸，别把弟弟也吵醒了。虽然弟弟睡觉总沉得被人移了地点还浑然不觉，但照这种阵势，恐怕邻居也该被吵醒了。

　　对于这样的事，倚秋早已有些漠然。自她懂事以来，便懂得了爸妈这套规律，他们总是处在吵过了冷战，冷战后再和好的循环之中。她已经学会适应。然而，今晚，他们似乎吵得特别凶。倚秋在床上翻了几十个来回了，他们的火战不但没有冷却下来，反而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倚秋终于忍耐不住，跳下床，披上外套，摇摇晃晃地走向客厅。

　　爸妈一时愣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倚秋。倚秋一句话也不说，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久久地盯着爸妈。爸勉强挥挥手，很笨拙地掩饰着：“倚秋，没事，我和你妈有些事儿要谈，你先去睡吧。”爸说着走过来掖了掖倚秋的外套。对倚秋，他一向是疼爱有加的，在如此机动的心情下，仍能压抑着情绪，平静地跟倚秋说话。倚秋没动，她望着地上凌乱的公文包、椅垫、杂志之类的东西，两颗泪禁不住地从眼角滚落出来，在廉价划了两道弧线，渗到嘴角，咸咸的。

　　“秦伟航，你别掖着，今晚就当着女儿的面说清楚，瞧瞧你那德行。”妈愤怒地指着爸，“那不要脸的女人是谁，有种你带回来，我们脸对脸谈。”女人！倚秋惊呆了，忍不住往后趔趄着，撞在背后墙壁上就不动了。“张素婷”伟航怒吼着，“你疯了吗？哪根筋出了问题，胡说八道什么。”素婷竟在女儿面前说出这种话，让伟航目瞪口呆，气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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