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梅媛走进医院大门时，正是下班时间，车流人流挤得医院出口处混乱不堪，堵作一团，不少人左右穿插在车子的空档中前行，更让本已被堵的车子寸步难行。

　　梅媛随意在站在一边，等着混乱的交通恢复秩序，她今天事情已经做完，晚上不用加班，所以不用赶时间，看着还未落下的太阳，她有种很陌生的感觉，以往下班都是在星星和月亮的底下，真可以称得上是披星戴月，今天是她第一次未到下班时间出了单位。

　　梅媛是来单位找欧渊的，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考虑成熟，她便不再耽搁，家中有徐秀娟在不方便说话，她下班后就直接来了医院，想找欧渊好好地谈谈。

　　自从她心中作了决定后，她一扫前段日子的郁闷烦躁，整个人都放松了，其实痛苦的感觉真的是相对的，困在局中的人因为太在乎，所以遇上什么事都觉得烦心，就象一只刺猬，无论是什么东西稍稍一碰就会竖起全身的毛刺来防备，哪怕是无害的东西，结果搞得自己筋疲力尽精神崩溃。

　　现在她跳出局外了，放手了，所以一些事反而能看得开了，就象现在，她心情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并肩而立亲切交谈的身影。

　　欧渊和有事前来找他的严筠站在医院的花坛边，纵然穿着白大褂，还是能看出他的翩翩风采，挺拔的身姿，英俊的眉眼，这个陪了她两年的男人长得真不错，梅媛双手抱胸站在医院门口远远地欣赏着这对俊男美女，这个叫严筠的姑娘长得也很好啊，现在她那双会勾人的眼睛正弯弯地笑着，不知道欧渊有没有感受到那强大的电流。

　　堵在门口的车子终于开始流动了，梅媛让了几步，站到了门卫那里，她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欧渊，“你下班了没有，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远处的欧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往这边看来，梅媛朝他挥了挥手，他转头对严筠说了一句什么，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卫走来，严筠也往这边看了看，梅媛能感觉到她视线中的含义，这个姑娘看来是真的喜欢上欧渊了，那般隐忍不发的眼神。

　　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小小的酸涩了一下，她其实也明白，她都要走了，难道还叫欧渊守身如玉等着她，就算他愿意等，又能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对于时间和距离是如何让两个亲密的人变得形同陌路，没有人比她的体会更深刻了。她转回了视线，对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欧渊说，“阿渊，晚上你有没有空。”

　　难得梅媛来找他，他却要值班，欧渊想了想，“我值班，要不我和人换一下班。”

　　梅媛想了想，开口，“这样吧，我们先一起去吃饭，等会儿我有事想跟你说。”

　　夜晚的医院比起白天来安静了不少，刚吃完饭，值班医生的办公室里还没有病人，欧渊和梅媛面对面坐在大大的办公室中，这是梅媛第一次陪欧渊值夜班，可令欧渊没想到的是，她却是特意来告诉他，她想离开这里。

　　“你想去清海？”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欧渊不可置信地瞪着梅媛。

　　梅媛点头，“阿渊，这段时间我在单位里碰上了一些事，工作做得非常窝囊憋曲，任主任那边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想去试试。”

　　“是不是因为我妈？”欧渊似乎一点也没听她的解释，双眉紧皱，一反常态地瞪着她，冲动地打断了她的话，。

　　“阿渊，你听我说，我不只是为了和你妈的矛盾才走的。”梅媛拉住有点激动的欧渊，试着向他解释，“我刚才说过了，这是个机会，阿渊，你明白吗，我想做事，很想很想。我想做点实事，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人和事上。”

　　梅媛看着欧渊紧皱的双眉，坦率地承认，“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和你妈的矛盾。阿渊，你别否认，你妈一直对我有看法，现在我们住在一起矛盾就更多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爆发，我离开一段时间，让大家都可以冷静一下。”

　　“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么一走，我们怎么办。”欧渊转过头看着窗外，他的声音有点闷，他的话一句句落在梅媛心上很沉重。

　　梅媛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曾经在她最伤心的时候走近她，用他的温情一点一点打动她，她张着嘴，想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他不是林哲野，他是欧渊啊。

　　“工作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去了那边，你就能保证不窝囊吗，你就一定能做出成绩吗？至于我妈，我再跟她去说说。”欧渊忽然回过头来，拉住了梅媛的手,看着梅媛苦涩地开口，“媛媛，别走，我不希望你去，我们再试试。”

　　梅媛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也朝外看去，外边的天色已经很黑了，树枝影影绰绰有些阴暗。

　　“工作上或许那边比这边的麻烦事更多，更辛苦，但是跟着任主任做事，我有信心。”

　　梅媛回过头来，望着欧渊轻轻叹气，“至于你妈，阿渊，你觉得你跟她说有用吗，你以前跟她说的次数还少吗？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可能我能力有限，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失败。”

　　梅媛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疲倦，这些天的疲惫感卷土重来，“你说我逃避也好，自私也好，现在我是真的需要离开这里，我累了，阿渊，我不想再这样拖下去。”

　　欧渊收回了看往窗外的视线，沉默着低下头，半晌才开口，“你要去多久。”

　　“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五年。”梅媛的声音低了下去，三五年啊，可以发生很多事，改变很多人了。

　　欧渊不再说话，令人难耐的寂静悄悄在办公室中蔓延，俩人均沉默不语，气氛开始压抑起来，凝重得让人窒息。

　　有患者走了进来，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梅媛悄悄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正好看到欧渊抬起头失神地看着她，她心中猛地紧了一紧，欧渊旁边的患者开始诉说病情，欧渊低下头刷刷地写着病历，她收回了视线，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欧渊机械地问着病情，机械地写着病历，机械地开着药方，做完这一切再抬起头来，门口早不见了那个身影。他倏地站起来，几步走到窗前，窗外的小路上也空无一人，巨大的失落和痛楚瞬间从心中喷涌而出，在他全身的血管里叫嚣着，他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窗框上。

　　欧渊不知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的，等他值完夜班第二天回到家中时，梅媛已经上班去了，家中只有徐秀娟一个人在洗衣服，见到儿子憔悴疲惫的神色，徐秀娟很是心疼，她急急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跑到厨房里端出盛好的粥和小菜来，叫住了直直往卧室走去的欧渊，“小渊，先去洗个脸，吃了早饭再睡觉。”

　　欧渊机械地洗脸，坐回餐桌，开始吃饭，徐秀娟也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始唠叨，“小渊，你多吃点，这个梅媛，早上我做了早饭也不吃，匆匆忙忙地走了，这一大锅粥怎么吃得完啊，还有昨天，不回家吃饭也不早点说，到了五点钟才打了个电话来，我菜都烧好了，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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