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最近还好吗?”卢伟问。
“他啊,也许吧,谁知道呢?”袁鹭掩饰似的回答,语气中有几分冷漠。
“什么话嘛,难道你不知道吗?”卢伟笑着问。
“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袁鹭冷冷地说。
卢伟听出袁鹭的语气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便试探性地问:“怎么,又闹别扭了,瞧你这幅任性的样子,还在生人家的气呢?”
“谁任性了,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呢?”袁鹭故作镇定。
“看你这是什么话,他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不关心他吗?”卢伟笑着说。
“你以后不要再用这个词来称呼我和孙浩翔之间的关系了。我们之间以后什么都不是,也许本来什么都不是。”袁鹭正色说道。
卢伟冷不防碰了一个软钉子,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敢再去直接问,便又旁敲侧击地安慰袁鹭说:“这天哪,有晴的时候,也会有阴的时候,人嘛,有和好的时候,也有不和的时候。你们吵架了,正说明你们彼此了解得更加深入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恋人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吵过就算了,你又何必计较呢?”
“我斤斤计较,我为什么要和他那种人斤斤计较呢?”袁鹭气愤地说。
“他怎么了?小孙是一个好男生,你不要跟人家吵了一架就对人家有成见,而且是一棒子打死,人嘛,总会有好的一面,也会有不好的一面,你又何必这样小气,用一只眼睛看人呢?”卢伟劝说道。
“你还说我小气,其实你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小气鬼呢。”袁鹭生气地说。
“他小气,怎么个小气法?”卢伟趁机探问。
“他,他,唉呀,反正他就是个小气鬼。我一想到他我就生气。”袁鹭本想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卢伟一看袁鹭就知道他与孙浩翔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而她又不好说出来,卢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又问:“什么嘛?分明是你不对,还说人家小气,你们女孩子啊,都这样蛮不讲理。”
“你,你,哼。”袁鹭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脸涨的通红,眼泪珠子在眼眶中打着转。她欲对卢伟说什么,但只是说出一个你字,就甩手向远处跑去了。卢伟意识到自己的话问的太多了,想道歉,连忙追了上去,但是没有追上。
下了公路就是一条通向湖边的小巷子。有庄户人家的柴房和小楼房,屋檐下都挂着金灿灿的鞭炮似的玉米棒子。巷子的水泥路面上有人晾晒着刚收获的谷物和豆类。从巷子向外走去就是一片玉米地和稻田,此时已经空空如也。田垄上偶尔会看见几棵柿子树,此时也挂满橙黄色的柿子,光彩诱人。
卢伟追了好长一段路程才追上袁鹭。她此时已经在湖边一个拐弯处的草地上蹲着,对着湖水发呆,看那样子,一定是掉过眼泪的。卢伟走到她的面前,她没有丝毫的反应。卢伟只好挨着她蹲下来,一句话也不说,陪着她发呆。
过了很久,卢伟才轻声说:“对不起,我刚才的玩笑开的太大了,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你不用道歉,我不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了别人而伤害自己,最后还让别人笑话。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活该受罪。”袁鹭满脸忧伤地说。
“你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难道你和孙浩翔吵架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我不知道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卢伟显得不知所措。
袁鹭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湖水独自落泪。这事卢伟更加感到内疚了,好像整个事情都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卢伟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于知道这一切,所以他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了袁鹭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用热切而又凄厉的语气问道:“袁鹭,求求你,请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把我牵扯进去了?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小孙,我不想我们之间还存在影响你们感情的事情。求求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我能够弥补的话我会尽量弥补的,如果我能证明什么问题,我会亲自向小孙说的。袁鹭请你相信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袁鹭被卢伟逼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她无力面对他,不敢面对他,只是挣脱了他的控制,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慢慢缓过神来,用抽泣的声音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瞎猜,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自受。”
“不要骗我了,袁鹭,从你的眼神中我已经看出你在撒谎,你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伤心对不对?但是你知道吗,你这样一言不发只会令我更加担心,更加痛苦。难道你想让我跳进湖中你才肯说吗?”卢伟步步逼近。
此时的袁鹭,却表现出异常的坚定。她没有再逃避,也没有再哭,而是用笔直打的目光盯着卢伟,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审问。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着,好长时间没有移开。袁鹭那原本因伤心和惊恐而变得煞白的脸此时更添几分坚毅与决绝。卢伟知道,她正在作思想斗争,她是快下决心说话了。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案。好长时间之后,袁鹭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事实上,这件事确实与你有关,但是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而且你也没有做错什么。还记得你们打官司那件事吗?我只是向他打听一下而已……”袁鹭将那天她与孙浩翔吵架的那件事说了一遍,“其实你是无辜的,都怪你太不小心了。”袁鹭补充说。
卢伟听她说完之后,渐渐明白了,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他慢慢地蹲下身子,直到完全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内疚与自责。虽然袁鹭说了无数遍不怨他的话,但是他怎么能这样认为呢?毕竟人家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和男朋友吵架的。
袁鹭看见卢伟在那里发呆,知道他一定是在自责了,这回,轮到她来安慰他了。她走过来拉他,没想到卢伟坐在那里不起来,反而一把拉住了袁鹭的手,用温情、诚恳又带内疚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也挨着他坐下。
“你真傻,袁鹭,我的那件事与你们根本就没有关系,而且我早就释怀了,你又何必为了它与小孙闹别扭呢?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作为男人,谁会原意自己心爱的人把另一个人挂在嘴边呢。你是无辜的,但是人家也没有错啊。听我的话,原谅他吧。如果需要,我会劝说他的,给他说明一切真相,我想他一定会理解你的。”卢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爱恋,目光充满柔情,像一个父亲安慰哭过的女儿。
袁鹭被卢伟的深情融化了,但是她并没有失去一个女人的理智与矜持,很恰当地躲开了。
“我只是打听一下你那件事情有没有结果,也没有说什么,他就朝我发脾气,真是气死人了。”袁鹭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卢伟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快把手收了回来。他有些尴尬,但是袁鹭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他也感到很欣慰,就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此时看到的地方,在千湖的上游,千河的入口处。水面不宽,还被几个天然的洲子隔开。冬天的水位降低了许多,露出大片的淤泥和沙滩。水面很静、很清,仿佛静止了流动。在水中央依然长着枯黄的芦苇和其他的水草,稀稀落落地立在那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感情,既无法生长,也不肯离去。对面是一大片的杨树林,杨树个个挺拔高跷,还挑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寞而自在。这一片淡淡的黄色与头顶青色的天空倒影在水面,像日本浮世绘的画,色彩清淡而层次分明,充满意境。偶尔,从湖面的彩画中飘过一群野鸭或者白鹤的影子,别有一番情致。
他们就这样在湖边走着,都没有多说什么话。湖边草地上有人踩出来的小路,但是很窄,很崎岖,还长满了茅草,再加上湖边的土很湿滑,人走起来要很小心,不小心就会顺着斜坡滑进湖里。卢伟时刻照顾着袁鹭,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你家在南方,你们那里也有这么大的湖吗?”卢伟问。
“有啊,有比这大的多的呢,只是离我家比较远不常去的。”袁鹭回答。
“哦,那很可惜啊,要是我,我会天天去的。”
“你很喜欢湖吗?”
“当然,我家在北方,那见过这么大的湖啊。”
“这怎么能叫做湖呢?其实只是一个水库而已,在我们那里这只不过算得上是一个小水潭罢了。”
“你是笑我见识少啊。”
“不是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不要多心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羡慕罢了。”
“你不要这么夸张嘛,那只不过是湖,又不是海,你要是见过海的话,不知还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见过海,我真的不知道该会是怎样的感受。我想,一定会像席慕蓉第一次踏上蒙古草原时的那种心情:满脸的泪痕,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跟那啊,人家那是回到自己久别的故乡,你是看到从未见过的海,怎么会有同感呢?”
“海是所有生命的起源,从这个意义上讲,海就是人类的故乡啊。”
“怎么讲?”
“你没听说过人是从猿变来的,而猿又是从鱼变来的吗?”
“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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