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彩莲急切地问。
“他,他死了。”李站长低下头,用双手抱住头,从喉咙眼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啊,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彩莲大吃一惊,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颤,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她不敢相信李站长的话,或者说根本就不愿相信这个现实。
“不,你骗我,李叔,你对我说,他没有……”彩莲歇斯底里地摇着李站长的腿大声地说。
“真的,他死了,就在那年冬天他从城里回来的第三天。”李站长抽泣着说。
直到这时,彩莲才不得不相信李站长说哦是真的。她没有料到自己恨了二十几年的恋人竟然是一个从她的恨产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逝去的灵魂。他知道他是爱自己的,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死的。而自己居然还恨了他那么长的时间,她悔恨以极。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后悔都没有意义了。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她又忍着心中的剧痛问:
“那么他,他是怎么死的?”
“于是李站长顺着痛苦的记忆将叶老师溺死的经过说了一遍。彩莲忍着剧痛听着,虽然她的脸上还爬满着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皱纹,眼角还挂着泪珠,但是她的眼泪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留个不停了,也不再哭出声来了。在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她反而出奇地镇定和坚强。尽管痛苦还是像针一样刺她的心,但是她还是可以咬住嘴唇,听李站长把事情讲完。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等李站长讲完,彩莲平静得甚至有些冷静地问。
“我是怕你知道之后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会想不开做出傻事,况且你当时还有身孕。”李站长愧疚地说。
“接受不了,想不开,做傻事?说实话,在时隔二十几年之后,彩莲已经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了,更不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傻事,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之后,她已经坦然多了。但是她不敢说在二十多年前,她也会像现在一样坦然和冷静。所以她有些不理解李站长,甚至有些恨他当时不把真相告诉自己,让自己白白恨了叶舟这么多年。但是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是李站长,自己一定也会这么做的,所以她的嘴只是轻轻地抽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她只觉得叶舟的身影还在自己眼前闪动,他仿佛还活在昨天,又像是活在几千年前。
“你不会埋怨我吧?毕竟我瞒了你二十几年了。”李站长问。
“怎么会呢?李叔,这一切都是命啊,都怪我命太苦了。”彩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萍萍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李站长问。
“我不知道,以前我是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但是在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一直在仇恨中生活了二十几年,因为仇恨,我的心中一直存在着对城里人的一种偏见,这种偏见来自我二十几年前对他的误解和不应该有的恨。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心中的节也解开了。我们也应该正确面对这个问题了。我不应该去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总是放不下。”彩莲慢慢地说。
“那你是支持他们在一起了?”李站长问。
“我不反对,但是也不支持,还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毕竟孩子们都大了。至于他们最终能不能在一起,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萍萍能不能得到幸福那就要看她的命了,我也没有办法。”彩莲叹了口气说。
“你的心也别太放不下,他们都是大孩子了,又是受过教育的知识青年,应该知道怎么做。”李站长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彩莲的心里可是一片茫然。
“你就把心放宽一点吧。其实那个男孩子也不是想象的那样不懂事。其实我来找你就是他让我来替他们说情的。因为你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就请我帮忙。”李站长这才说出了实情。
“噢,是吗?难得他还是一个有心人。”彩莲笑了一下说。
“不但是个有心人,还是一个懂事的人。”李站长又夸了卢伟一句。
“你该不会把我们家的事告诉那个年轻人吧?”彩莲问。
“哦,没有,我怎么会呢?李站长撒了一次谎。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彩莲稍稍松了一口气。
“好了,既然你已经不反对了,我就算完成我的使命了。你就安心地过你的日子吧。一切都会好的。我先走了,明天他们会来跟你说的。”李站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你再坐一会儿吧。”彩莲挽留。
“不了,我还有一点事要办,就不坐了。”李站长说完就走了。
“那你慢走啊,李叔。”彩莲把李站长送到院子门口,看着李站长离去,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李站长回去自然把这个好消息先告诉了卢伟。卢伟当然很高兴,他一刻没有停就去找了关萍萍。关萍萍也很惊喜,但也有些不敢相信母亲会转变的这样快,或者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卢伟肯定的眼神使她的心总算静了下来。不过,关萍萍还是拒绝了卢伟要求马上一起去她家的请求,她说要回家问清楚再说,卢伟虽说有些心急,但是也没有勉强她,就答应过几天再去。反正现在挡在他们爱情路上的最大障碍已经清除了,早去迟去都是一样的,也不急着争这一时半会儿。
这两天团县委组织志愿者们搞活动,说是帮助乡下的孩子们辅导功课,还说每个志愿者至少帮助一个对象,与贫困学生结成对子,帮助他们搞好学习,学会做人做事。
这几年,国家搞教育扶贫,对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学杂费基本上都免了,有的学习优秀,家庭贫困的学生连书本费都免了,广大农村的孩子再也不会因为没有钱上不起学而发愁了。这本是件好事,但是却出现了一些决策者们当初意想不到的现象:学校的学生不是增加了而是减少了,一些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和成绩不是好了而是下降了,这值得人们去深思。
在学校方面,由于取消了学校的收费的权利,学校的经常性开支基本上是靠财政拨款的,经费毕竟是有限的,教师们的福利减少了,教学的积极性小了,工作像是在应付差事,对孩子的教育不像以前那样认真了,甚至是放任学生,喜欢学习的学生自己学习,不学的也没有人管。再加上教育部三令五申不能体罚学生,而这里的农村教师还没有找到新的教学方法,所以对于那些孩子们的调皮捣蛋,老师们先是无可奈何,再到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反正学校再也不用分数来决定老师和学生的命运了。这种互不干涉两全其美的方式得到了师生双方的默许。在这个教育体制新旧交替的时代,这里的学校出现了少有的混乱现象。
袁鹭不止一次在卢伟面前抱怨过这里的学生如何淘气,如何不听话,在课堂上竟敢和老师公然顶嘴。又一次还差点把袁鹭给气哭了。虽说不是袁鹭缺乏爱心和耐心,在城市里娇生惯养惯了的她才刚刚踏入社会,就面对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时间长了再坚强的人也会在自信心和自尊心上受到伤害。所以袁鹭多次向校方求助,有时甚至想罢课。
卢伟听了袁鹭的抱怨后还在笑她的软弱,他不相信那些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厉害,还有不怕老师的。他还说袁鹭太过胆小,唬不住学生,要是自己肯定会把他们管制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在他给学生们上的第一堂课上,卢伟就经历了这样的尴尬。卢伟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语文课,给初一的学生讲授古典诗词。刚开始,大概是因为好奇的缘故,学生们都能昂起头津津有味地听讲,但是过了十几分钟,有的学生就开始开小差了。有的东张西望,有的把头埋在桌子底下不知在干些什么,有的干脆转过头去和后面的人说话。卢伟很不高兴,但是又不好直接发作,只好故意把语气加重,语速放慢,眼睛直盯着那些有小动作的学生。这样稍稍有一点效果,一些比较胆小机灵的学生马上收敛了许多。但是没有过几分钟,又有人说话了,有的人虽然不说话但是却爬在桌子上睡了。卢伟很无奈,大声提醒了他们几句。这样,说话的不再说话了,睡觉的也不再睡觉了,不管愿不愿意,他们又开始认真听课了。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到几分钟,又有人开始打瞌睡了。有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把书翻来覆去不知在做些什么,用眼睛一看便知是没有好好听课的。卢伟实在讲不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台上津津有味地讲课,台下却很少有人认真听讲,这堂课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难道这不是做老师的悲哀吗?但是卢伟又不知道学生们为什么不好好听课,他自己觉得自己讲的还是蛮通俗易懂的嘛,再说这也是他们用的课本啊,按理说这些孩子是应该听得懂的。但是事实却是:大部分学生根本就听不懂。于是卢伟干脆将课本往桌子上一摔,大声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还好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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