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句，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夏晨立即停止动作，既震惊又担忧的回头和杨睿对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绝对不会想象这话是从苏小朗嘴里说出来的！

　　对，苏小朗偶尔有时也会倔强得像头牛或者有点小调皮，但他从不是个主动挑衅闹事的学生，比同龄人要懂事沉稳得多。而他姐姐苏小凉则是他最亲的亲人，甚至还是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可现在，他居然口口声声当着苏小凉的面儿说她陷入一场偷情游戏？

　　看来杨睿猜得不错，小朗这段时间的的确和他多多少少有点关联。

　　想必，是知道他和小凉和好了吧？

　　一层阴霾在俊美面庞上铺开，杨睿微抿薄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想叹息，可连叹息也那么苦涩：

　　偷情游戏，被自己最看重的亲人这么指责，他可以想象此时苏小凉心里会是怎样的难受。

　　啪——

　　清脆声响划破沉寂，苏小凉哽咽的嗓音紧跟而上：“苏小朗，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对，我是在玩不能见光的偷情游戏，你可以指责我，可以鄙视我，但能不能请你先管好你自己？从小到大你不是个调皮的孩子，这次到底是为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同学被你打断了三根肋骨！你觉得自己很能打是不是？我把你拉扯大，是为了让你跟人打架吗？”

　　从这番话不难听出他们的谈话并没有任何结果，苏小凉还是不知道苏小朗为什么会动手打人。

　　是苏小朗不愿意让自己姐姐察觉什么吗？

　　敛眉沉思，杨睿拉住夏晨往后退。这种时候，他相信苏小凉不愿意被别人看到。

　　可是，迟疑不动的夏晨好像没有弄懂他的意思，伸手推门直接走了进去，严肃道：

　　“小朗，你在说什么？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粉蓝色的T恤在灯光下照得一片惨淡，苏小朗慢慢抬头，左脸颊上挂着红红的五道手指印。他像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夏晨，没有血色的嘴唇死死抿着，眼神说不出的幽寂。眼角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杨睿，没有答话的他露出寒冰般的笑，一丝恨意划过，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道：

　　“你们都对我很失望，是吗？我对自己也很失望。所以，你们走好了。”

　　“你…”苏小凉无言以对，恼怒焦急心疼在心湖汹涌，一时竟有摇摇欲坠之感。

　　眼疾手快的杨睿瞧见她的苍白无力，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低声道：“丫头，冷静，他只是个孩子。”

　　他们两紧紧相依的身影让苏小朗眸底的寒光逐渐黯淡，微翘的唇角不可抑止的哆嗦起来——

　　他和她，站在一起果然般配。

　　可是，这种般配犹如锋利的刀子切割他的肌肤，一道道，一条条，无数伤口的血液蒙蔽住他的双眼。

　　回头关切的看了一眼无力靠在杨睿怀里的苏小凉，夏晨暗自叹息，平静走到桌前坐下，柔声道：

　　“小朗，不论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论你承不承认今天的动手是自己的错，你至少不能对你姐姐恶言相向。难道你想让她觉得六年前决定把你带在自己身边是种错误？难道你想让她觉得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她？客观点，好么？你心平静气的想一想，她做错了什么？对，人一生不可能毫无瑕疵更不可能没有错误，但是在怎么对你上，你姐姐有错吗？”

　　在情在理的话听得苏小朗哑口无言，亦让站在后面的苏小凉潸然泪下——

　　从走进这间屋子，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苏小朗都无动于衷，漠然得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和杨睿旧情复燃而忽略了他，可她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变成这样？

　　更有甚者，她认为应该会理解自己的弟弟居然直接自己偷情：

　　偷情，多么可笑却又真实得无从反驳的两个字。

　　纵然自己和杨睿从很久之前就已经相爱，时至今日，也只能算作偷情了吧？

　　因为在世俗的承认之中，杨睿已不属于自己，所以只能是偷！

　　“小朗，你告诉我，你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

　　僵硬如石的躯体慢慢无力软化在椅子里，面对亦师亦友的夏晨那对清澈得近乎无暇的双眼，苏小朗的嗓子里有酸味儿涌上，嗓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变得暗哑而无力，暗黑无光的眼睛内有什么透明的物质在依约闪烁：“也许，六年前收留我的确是个错误。如果没有收留我，过去的苦以及今天的一切都不会…”

　　这一句重重砸在苏小凉柔软的心上，痛得她瞬间窒息。

　　擦掉泪水，甩开杨睿的搀扶，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字一顿，目色坚定：

　　“苏小朗，你给我听好，我从不认为六年前带着你是个错误！如果你觉得那是错误，你可以离开。”

　　“丫头…”

　　甩下这句的苏小凉小跑出去，杨睿深深瞥了一眼夏晨意识他好好和苏小朗聊聊，自己拔腿追了出去。

　　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在广玉兰下，在安静的午夜幽咽如泉，丝丝缕缕，缠绕如线。

　　胸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疼，杨睿无言走过去，将失声痛哭的苏小凉揽入怀里：

　　“对不起，丫头。如果不是我，大概这些都不会发生。”

　　意有所指的一句感慨并没让沉浸在无助和痛心中的苏小凉察觉到什么，哭够了，她淡淡讥嘲：

　　“你不需要道歉，他也不需要。因为，我本来就是在偷盗和享受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不，丫头，你…”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泪水，杨睿还欲安慰解释，恢复冷静的苏小凉转而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保释小朗，带他去医院跟他同学道歉。同时，看看能不能求得那孩子父母的谅解。他们不论要什么赔偿我都可以接受，只要小朗不会被羁留关押就行。断了三根肋骨，那孩子也够疼一阵子的了，但愿他父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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