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亦辰啊,蓝颂怎么了?”宋母刚到,见自己儿子样子不对,担心问道。
“阿妈……”宋亦辰哽咽了一声,一直控制着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蓝颂出什么事了?”宋母神色慌张。
作为母亲,她从来都没见过自己儿子掉眼泪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
宋亦辰转身,快速抹掉眼底的泪后对宋母说道,“没事,蓝颂还在里面观察,你去看孩子吧。”
说完,宋亦辰不着痕迹地跟着护士去到一边。
去之前给陆枫递了一个眼神。
在手术同意书上,宋亦辰几乎没认真看就签下他的名字,没时间看,也没心思看。
“这一份是切除子宫的同意书。”护士慎重地特意提醒道。
宋亦辰拿着笔的手颤抖到差点拿不稳,但是几乎没有犹豫,下一秒就签了字。
签完所有的,宋亦辰将纸张递给护士,神情已经淡定,但声音干哑,“麻烦了,拜托救救我爱人。”
护士愣住,她年纪本来就不大,刚才就一直注意到宋亦辰帅气的模样,现在更是被他对自己妻子的深情厚意深深震动到。
“好、好,放心吧,我们医生都是竭尽全力拯救每一个病人的。”
签字都签了,护士也走了,宋亦辰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空了。
脑子也是空白的,想不出任何东西,包括蓝颂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而这个万一的可能性非常高。
艾莱送宋母回了病房去照顾刚出生的孩子。
孩子在襁褓里喝饱奶后正闭眼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她的妈妈为了她正生死不明,而她的爸爸在手术室外煎熬如焚。
“回去吧。”陆枫见已经到夜里近12点了,蓝颂还在抢救中,有一次劝道。
艾莱不想走,却看到陆枫眼里的焦灼,他在为蓝颂焦灼。她不能帮他,也不能阻止他。
“好,有消息打我电话,我手机开着。”
陆枫陪着艾莱走出住院大楼,老刘的车及时地开了过来。
“艾莱。”
“嗯?”
艾莱刚转过身便被陆枫紧紧抱住,艾莱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
“谢谢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艾莱一愣,尔后回抱住陆枫的腰身,“蓝颂会没事的,她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宋才子,也放不下我们。”
“嗯。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陆枫放开她,目送着路虎渐渐驶离医院。
宋母不是痴,更不傻,孩子睡着后,她又来到手术室前,看到宋亦辰双手撑着头,石雕一样坐在椅子上。
“蓝颂是不是很凶险?你和我说实话。”宋母挨着宋亦辰坐下,语气坚定。
宋亦辰怕宋母承受不住,故意选择隐瞒,殊不知宋母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先不说这些年她吃过多少的苦,就凭着她经历过丧夫之痛,还有什么打击比这更沉重的?
“嗯,”宋亦辰眼神空洞乏力,“羊水栓塞,医生还在抢救中。”
宋母不知道羊水栓塞是多凶险的病,只知道情况很严重。
五月的天,哪怕是深夜,温度也不低,宋母却打了一个寒颤。
她年纪轻轻守了寡,她的儿子是不是也会随了她的命?
“阿妈,医生还说如果想保命,有可能需要切除蓝颂的子宫。”
这对宋母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
宋母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只有眼里不断涌出的眼泪。
宋亦辰见状,抱住宋母,“阿妈别哭,别哭呵。蓝颂会没事的,只要她没事,只要她能活着。阿妈,你说蓝颂会没事的,对不对?她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
两三滴泪水顺着宋亦辰高挺的鼻梁快速流过。
宋母这时才惊到,别说是没了一个子宫,如果蓝颂有个三长两短,她连儿子恐怕都保不住。
“亦辰,你听阿妈说,你听阿妈说,任何事都会过去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挺住。孩子还在病房,你去看看。去吧,这里阿妈守着。”宋母故意将自己的儿子支开。
宋亦辰现在状态像打了一个结。蓝颂没事,这结就解开了,蓝颂要有事,这结就永远成了死结。
可是看这情形,蓝颂怕是凶多吉少。
她得用孩子来拖住宋亦辰。
陆枫抿紧嘴,坐在对面,手里攥着手机,却一动未动。
宋母的话他听进去了,她这是让宋亦辰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救过他两次,可是现在她有难,他却无能为力。
宋亦辰游魂般走到病房,黄梅正趴在病床上。
哪怕现在都两点了,一听到有动静,黄梅立即起了身。
“亦辰哥……”
“嗯,我来看看孩子。”宋亦辰的视线掠过黄梅,来到孩子身上。
“嗯,刚刚喂了奶,一直都在睡呢,不哭也不闹,很乖。”黄梅怕吵醒孩子,将声音压到最低,不过脸上的笑意显示了她对孩子的疼爱。
“嗯。”宋亦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抱起自己的女儿。
蓝颂,你挺过去好不好?挺过去来看看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孩子睡得香甜,可是如果醒着,自然也看不懂宋亦辰一双疼痛的眼。
“亦辰啊,亦辰……”走廊外传来宋母几近变形的声音。
宋亦辰心颤,却未动。
他猜想应该是蓝颂有消息了……
“亦辰……”宋母是跑着过来的,到病房时气息就紊乱了,喘着气说不上话。
宋亦辰一双平静的眼看着宋母,等着宋母把话说完。
“蓝颂、出来了,医生说暂时保住了。”
宋亦辰抱着女儿凝固了一样,只有眼尾渐渐飞红。
“快去看看吧。”宋母催促。
转头看到黄梅,黄梅脸上是喜悦的笑,乌溜溜的眼睛湿润。
又低头看怀里的女儿,孩子还在睡梦中。
放下孩子,宋亦辰缓缓向外走去。
一步,两步,往外走去。
眼前却浮现出蓝颂的脸,低头浅笑的,开怀大笑的,掩嘴偷笑的……
脚步越来越快,寂静的走廊上是皮鞋有力但轻快的声音。
到最后,宋亦辰跑起来,长腿一步迈得极大。
远远看见前方有一群人围着,宋亦辰尽量压低自己急促的气息。
是蓝颂。
躺在活动病床上,输着液,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一点人气也没有。
为了给他生孩子,她竟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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