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送到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刚脱离危险,还要继续观察。”陆枫见是宋亦辰,低声和他解释道。
两人和护士一同将蓝颂送往ICU。
宋亦辰的脚步跟随着病床移动,视线却是一直锁着蓝颂的脸,右手与她的右手紧紧相握。
到了ICU,两人就被阻隔在外。隔着玻璃,宋亦辰看到护士快手快脚地将活动病床推上位,输液瓶也换到了床头的位置。监护仪上一条条上下跳动的折线缓慢移过。
“辛苦了,许医生。”陆枫对着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一名男医生说道。
“不用客气,救人是我的职责。也多亏了病人求生意志很顽强。能救下来也是命大,用了85袋血。”主治医生感慨,哪怕他医术精湛,但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下,能从羊血栓塞中抢回一条人命,这在也是省立医院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宋亦辰在听到医生说到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时,刚刚收敛好的情绪又如潮水般迸涌而出。
她很棒。
“谢谢医生救我爱人,谢谢。”一句道谢不足以表达他所有的感激,“我爱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需要再观察。”医生都是比较保守,不会把话说满,但宋亦辰明白,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她的子宫……”
“说起这个,病人在手术中,清醒的时候强烈要求不切除子宫。”主治医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
蓝颂还很年轻,切除子宫对她的身体来说是一个重创,但与保命相比,一个子宫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强烈要求保留子宫,宋亦辰和陆枫都无法准确猜透蓝颂的想法,但此刻,她的做法像惊涛拍岸一般震撼着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
宋亦辰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晚上来到省立医院产科住院部。
“爸爸下班咯,来看宝贝儿咯。”宋母抱起自己的孙女开心逗道。
宋亦辰笑着放下手里的包,便将孩子接过去。
“静儿今天有没有乖?”
“乖,对不对?跟爸爸说,今天很乖对不对?给她喝奶,咕咕咕一口气就喝光光了。睡觉都不用哄的,自己躺着玩一会儿就睡了。隔壁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夸咱静儿呢。”宋母像数来宝一样夸赞孙女。
宋亦辰疲倦的脸对着自己女儿温和地笑。
“医生说静儿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明天我来办出院手续。”
宋母想起还在ICU里的媳妇,叹了口气,“蓝颂还要住多久?”
宋亦辰眼底的光灰暗了下去,“医生还没说。”
宋母心揪,这两天眉头上的皱纹都没松开过,“这次她妈为了我们老宋家遭罪了。”
宋亦辰脸上浅淡的笑容渐渐隐匿不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不想这样。这两天辛苦阿妈,让阿妈跟着担心。”
“说哪儿的话,是我们老宋家欠了蓝颂的。”宋母神情惆怅。
夜里十一点多,宋亦辰站在ICU外,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妻子。
医生说她今天有好转,情况会更好一点。只是失血过多,需要慢慢恢复。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清醒过来。
宋母半夜醒来给孩子喂完奶便没看见宋亦辰,以为已经回去了,没有睡意,就来到ICU。
宋亦辰双手抄在裤袋里,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
静谧的医院里,宋亦辰孤单的身影让宋母感到心疼不已,“亦辰啊……”
宋亦辰应声看来,浅笑道,“阿妈,怎么过来了?”
“回去吧,听阿妈的话,回去好好睡觉,等明天再过来。”宋母肩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毛线衣,苦口婆心地劝道。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阿妈也回去休息吧。”
宋母见劝不动自己儿子,又回头看了看里面的蓝颂后慢慢地回了病房。
宋亦辰在零点过后才离开的医院,离开前对着蓝颂的方向喃喃自语,“老婆,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阿妈说静儿很乖,你也要乖一点,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第二天,在宋亦辰办理出院手续时,护士过来说病人清醒了。
也许是像主治医生说的那样,蓝颂的求生意志很顽强,在ICU里住了一周后,蓝颂回到了普通病房。
孩子因为体征都很健康,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先出院了。
宋亦辰请了一个月嫂在家帮忙照看孩子,他在医院里照顾蓝颂。
就算住进了普通医院,蓝颂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每天长时间处于睡眠状态。
陆枫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眼,但也只是逗留几分钟就走。
她没事,她还活着,她不会死去,这一点对陆枫来说就已足够。
宋亦辰把唯颂交给其他三人,工作都是通过网络联系。
蓝颂的睫毛轻颤几下,眼睑很快就打开了。
入眼的还是一片熟悉的雪白。
“醒了?”清柔的男嗓像颗白玉般滑进她的耳朵里。
蓝颂的嘴角上扬,“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多了。”
“我又睡着了。”蓝颂羞涩地笑。
“多睡好,多睡有利于身体恢复。”男人眼里全是宠溺的柔情,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
“静儿呢?”
“阿妈说七点多就睡了。你们母女俩比赛谁能睡。”宋亦辰调侃道。
“……”蓝颂不想理人。
这个时候,宋亦辰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几天前的那一幕现在想起心有余悸,这辈子经历过一次就能让人害怕到终生难忘。
又过了一周,蓝颂被准许出院。回到了阔别半个多月的云栖湾,重点是见到了女儿。
女儿名字叫宋静姝。宋亦辰取的名字,来自《诗经》里的静女其姝。
孩子长得快,半个多月,已经出落出一个新的模样。
“亦辰,我看静儿的眼睛怎么像我。”蓝颂惊讶发现。
“像你不好吗?”宋亦辰觉得好笑。
“我希望像你,你的眼睛好看。”蓝颂语气失望道。
蓝颂抱着女儿望进自己丈夫那双深情的眼,心里的涟漪摇晃着,一颗心都要醉在他波光粼粼的目光里。
“像你好,我喜欢你的眼睛。”宋亦辰柔声道,隔着孩子轻吻她的眼睛。
时间仿佛倒流到他大四那年,在肯德基里与她初次见面的那天。他看到了她,却也爱上了她。
一眼,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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