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想什么呢？”

　　女儿，看我在阳台上坐着喝着茶发呆，便靠过来问。

　　“哦，没什么，你叔叔回来了吗？”我是2012年才再婚的，女儿一直改不过叫爸爸来。也不怪她，她从会说话起，脑海里就没有爸爸这个印象，更不用说会在懂事后叫爸爸。

　　“Hemustbedon＇tknowwhattoattendtheparty.Whycareabouthim？（他一定是参加什么聚会去了，干嘛关心他？）”

　　“你在妈妈面前能不能说国语？你姥爷最烦说洋文的人。”

　　“OK！好吧！我没有说法语就算好的了啦！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笑了笑，看着远方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的塔尖，说：“我在想我的曾经，你太小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我都16了，又不是孩子。叔叔说你经历过很多很多，但他从来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跟你一样总说我太小,I＇manadult！”

　　“我知道你长大了，可是，我的年代和你差的太多。很多的贫穷，和因为贫穷所引发的故事，你理解不了的。”

　　“讲下嘛~我想听~”

　　“好了，等暑假回国的时候，妈妈再给你讲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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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我再次踏上了母亲的土地。

　　此刻的我，不再是那个曾逃离这片土地的人了。

　　因为，我无须再逃避了，那个人终于死了……

　　枣儿看到来接机的二哥，兴奋的大喊着：Uncle!Uncle!。头上的卷发被棒球帽压的像个裙子，整个身子极其夸张的奔跑。

　　两人一阵嬉笑后，二哥走到了我跟前。

　　“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没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

　　“咱爹还好吗？”我最牵挂的还是爹。

　　“挺好的。走吧，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找个宾馆住下，明儿还得坐飞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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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当飞机降落在济南。

　　我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手不自然的去摸了摸挂在胸口的戒指。

　　一下子仿佛看到了我18岁时穿着朴素的衣服，扎着两个马尾的样子。

　　那时，双眼睁的大大的，从一个贫穷的农村到了城市当中，所有的那些事物和知识，都极速的汇集到了我的身上。

　　当然还有爱情。不过，他，也死了……

　　大哥的大儿子大吉在接机。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满是感慨。本想带着孩子的“叔叔”一起回来，可是，他实在有些脱不开身。便自己先回来了。

　　心中那脾气暴躁却又智慧无比的爹，在几年没见我之后，不知道会怎么说。

　　他，今年虚岁八十了，不知脾气有没有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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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停在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闻着扑鼻的故乡的气息，我转头对枣儿说：“你还记得姥爷家的位置吗？”

　　“那！”说着，手指向了山坡下一座破败不堪的老房。

　　二哥笑笑说：“不再那住了，你看那！”说着指向山坡中间的那座挺大的房子。“咱爹在城里待了那么些年，还是住不惯呀。前些年，我带着人，在那盖了个房子。”

　　“二哥，你说爹会原谅我吗？”

　　我看着那个房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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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响了老院的门。

　　一个上了年纪的我不认识的老保姆过来开了门。

　　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婶子，这个就是秋。”二哥笑说。

　　“哦哦哦哦哦！快！你爹等你呢！”说完，赶忙转身回头喊：“你闺女回来啦！”

　　我拉着枣儿的手，一步步顺着院子里的小道走。

　　“妈妈，这些花都是姥爷种的吗？”枣儿兴奋的喊着，而我的心却无比的激动。我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着屋子的正门，5米，4米，3米……

　　门，一下被推开了！

　　父亲那白白的头发我是那么熟悉，可曾经那犀利如鹰的眼睛却失去了那光彩。

　　他变了……

　　因为，他的嘴角在抽搐，他哽咽着说：“你总算回来了……”

　　我以为他会打我，会骂我。可是都没有。

　　我眼泪瞬间就崩溃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轻轻的磕了个头：“爹，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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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欢快的聚在了一起。

　　谁都没有提任何的往事。仿佛都不曾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谁都不会忘记那些岁月。

　　吃完饭，夜色已深。他们陆续的回去了。

　　“早点休息吧。”爹丢下这句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和枣儿长途跋涉的也确实劳累了，便答应着进了父亲为我们准备好的房间。枣儿累的躺去睡觉。我却睡不着。我看着墙边角落里那个秋木箱子，腿便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

　　这里头装着我太多的曾经。

　　打开，取出了那张被黄色手帕包着的纸。

　　打开：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候，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虔诚的灵魂，

　　爱你脸上衰老的皱纹；

　　垂下头，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的，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的踱着步子，

　　在那漫天如眸的繁星中它又悄悄的隐秘了脸庞。”

　　一晃20多年了，斑驳的字迹，像是在诉说那遥远的故事。那段惨烈而让人感动的往事。

　　我从行李里取出手提电脑，开始整理思绪。

　　枣儿也想听我的一个自述不是吗？名字就叫《生为凡花》吧。

　　凡花，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凡花的。落尽的不是繁华，而我们却终究是会落尽的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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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放在键盘上，思绪开始旋转，曾经的一幕幕迅速的倒转。）

　　键盘声音，开始在这个夜里伸展……

　　“我的故事，从大学开始吧。因为，那是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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