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情向来该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情到浓处,必然会有亲密之举,可是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形下发生,原本不是沈岚的计划。
然而就是这样发生了。
她想起太一发疯那一晚,那时候他像凶猛的困兽,急不可耐地要把她拆吃入肚。可是今晚他很温柔,唇像羽绒一样刷过嘴角脖颈,手指慢慢地撩开衣襟,探进去时,感到她的瑟缩,又用温柔的吻去抚慰。
有一瞬间她很想推开他,可是更多的时候又贪图这种温暖,在这一刻,她可以欺骗自己这个男人全身心爱着的是她,而不是一个在她身上偶尔出现的影子。
她一定是疯了。
被撩拨的昏昏沉沉,她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有抱着她的人真实温暖。他的吻一点点从身上蔓延开去,她轻轻的喘息,直到那一处,脑海像是有千百只蝴蝶被惊飞,呼啦啦一片涌过来,竟然像掀起了滔天巨浪。
“太一……”她有些害怕,忍不住轻轻叫他。
“嗯……”他也在喘息,搂着她,脸埋在她的颈边,坚硬抵在入口,蓄势待发,隐忍又有些迟疑。然后,忽然一个挺身,重重地冲了进去。
“唔……”沈岚疼得咬住下唇,指甲都嵌入他背部的皮肉里。
太一的身体僵了僵,忽然又凑过来吻她,一遍遍地唤她:“主人,主人……”
沈岚忽然惊醒过来,攀着他的肩膀近乎执念地道:“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我自己的名字。”
太一怔了一下,又重重地冲撞起来,把脸贴到她耳边喘息,很久才吐出一个字来:“岚……”
虽然艰难,却足以让沈岚自欺欺人下去……
周玉戈半夜起来,四处找水喝,沿着走廊走了几步,想去隔壁房间看看有没有饮料之类的,因为没有房卡,必须要破坏门锁,谁知道还没等他动手,倒很容易就开了。
他奇怪的推开门,里面有灯光,太一背对着他坐在镜子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子,见他进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撩着自己一缕头发左看右看,比划着作势欲剪。
“您还真打算剪头发啊。”
“要么帮忙,要么就滚。”
周玉戈耸耸肩,走过去接过剪刀:“行,让你见识一下本理发师的厉害。”
“咔嚓!”第一剪刀下去,两个人都有些怔忪。
周玉戈把剪下来的头发整整齐齐铺放在身后的床上,撩起第二缕:“为什么忽然想剪头发了?”
“这么多头发塞在假发里,很难受。”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剪?”
“难得今天有空啊。”
周玉戈对着镜子撇撇嘴,不置可否。
太一回到房间时,沈岚还没有醒过来。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视线停留在床单一处的点点猩红上,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是处女。在进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除非是灵魂转世,否则她就不是他的主人……
他像是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忽然站起身来,不敢再看她的脸,走到窗户边上。
曾经那些贵族在死后杀奴隶殉葬,保证生前的荣光死后也能同享,不就是因为觉得人可以转世重生么?
对,人可以转世,绝对没有错。
他的主人一直都在,只是换了具身体而已。
外面已经隐隐透出日光,他推开窗户,有低沉的吟唱轻轻飘了进来。他心口一跳,立即捂住耳朵,探头下去看,下面一层的窗户探出一张脸,冲他微微的笑着。
“太一,早啊。”
太一一把将窗户推到最大,一手攀住窗台,直接朝他的窗口跃了进去,顺势一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胸口。
“伊元,原来你还没走啊。”
尹一源跌坐在床边,虚弱地捂着胸口喘气:“我倒是想走,但是关九鼎伤我太重,明显是有意困着我。”
太一抱着胳膊靠在窗边,轻蔑地看他:“那你用这种方式叫我下来,有何贵干?”
“呵呵,我想通了,不打算跑了,既然大祭司都出现了,看来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他这么说等于证明了沈岚和大祭司是同一个人。而作为离太一和大祭司最近的人,他的话无疑最具有权威性。太一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很受用。
“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带你们去商王墓。”
太一眉头一动,紧紧地盯着他:“为什么?”
“虽然大祭司现在无法操控我了,但是她当初交代我做的事情,我总要做完才是。”
太一冷笑:“你以为只有你能带路?”
尹一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又道:“如果我说,我知道怎么把她脑子里的虫子弄出来呢?”
太一眸光一凛,倏然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咳咳……”尹一源大咳几声,却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对她算好了,起码动手前用一个郑越先做了试验,确定不会死人才下的手。如何?你是不是该感激我?”
他用力掰着太一的手指,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其实只要去商王墓找到一样东西做引子就行。关九鼎虽然有法子引出那些虫子,但是没有这个引子,就凭她,光是疼就会疼死了。”
太一眯了眯眼,一把将他扔摔在地上:“那就让你再多活几天。”
“嘭!”门被踹开,关九鼎的鞭子比他本人先一步进来,精准的缠上尹一源的脖子:“谈妥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也谈一谈条件呢?”
尹一源被勒得够呛,恨恨地转头看他:“你不用一直强调,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去了商王墓,你会不会再动手脚,谁能保证?”
“哼,商王墓是什么地方?当初你们去的不过是一个外围,连里面都没进得去就已经死伤惨重!你以为还需要我动什么手脚?”
关九鼎面朝太一顿了顿,似乎在等着他的意见。
“去!”太一越过他们朝外走:“当初陪你们去的可没有物人。”
关九鼎点了点头,低头扯了扯鞭子:“那就有劳尹先生带路了。”
“关九鼎,”尹一源重重的喘了口气,嘲讽地笑了起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关九鼎撤回鞭子:“什么意思?”
“如果太一是这个秘密的承载者,你,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忽然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扶着窗棂苦笑:“陈年往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所有的纠葛,源头在太久之前,久到翻遍历史角落都找寻不到……你们都是被牵扯进来的,连我也是,受害者,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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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虽然失去了主人,但毕竟不是长久的落脚之地。关九鼎又是个说做就做的人,跟尹一源谈妥后就开始着手购买各项工具,准备出发事宜。
这些事情周玉戈还能帮帮忙,沈岚和太一就插不上手了。而一夜缠绵之后,多少都有点尴尬,现在一看到他人,沈岚就觉得各种不自在。
太一倒正常的很,更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黏糊,像是完全放下了什么,甚至有时白天也抱着她卿卿我我。
沈岚开始还觉得奇怪,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又觉得安心。那是一种心满意足,仿佛他担忧的,都解决了;他期待的,都实现了。
于是渐渐的,她也释怀了。想起他差点死掉的那次,这段时间她纠结的问题,似乎都毫无意义。他爱的是谁,比起彼此的生离死别,是再微不足道的事,起码现在他还活着,还在她身边。
然而甜蜜来得太突然,总让人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他:“你这几天似乎心情不错,到底怎么了?”
太一正在专心解她的衬衫扣子,对于连袖口都要订两颗扣子这种事情似乎很愤慨,所以连带回答也有些没好气:“没什么。”
“连玉戈都说你对他温柔多了,你这还叫没什么?”
“对他好还啰嗦,果然是欠揍!”
“……”
沈岚还想问下去,却被他的吻给堵住了。比起第一次的毫无经验,她已经渐渐学会回应他,他也没有了之前的迟疑和小心。不过这样的后果实在惨重。他是压抑了三千年的猛兽,如今全身心的放开,简直有些索求无度。沈岚常常被弄得精疲力竭,先他一步呼呼睡过去……
半夜醒来,居然发现窗外有月亮,她吃惊的坐起来,发现太一坐在窗边透亮的月光里,吓得差点叫出来:“太一,你……”
“放心,巫咒解除了。”太一转头笑了笑,走回床边坐下,拥住她:“怎么忽然醒了?”
大概这话太过温柔,沈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几天像做梦一样,我甚至觉得现在才是睡着了,在梦里。”
太一怔了怔:“那你就别醒了。”
沈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算是种承诺么?想不到你也会给女人承诺。”
太一皱眉:“我只给过你一个人承诺。”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用急着辩白。”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丝普通恋爱男女的感觉,也会急着许诺,也会笑着拌嘴。
沈岚枕在他膝上,眯着眼睛看窗外的月光:“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大祭司时的场景么?”
太一一愣,低头看她。她赶紧摆摆手:“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毕竟三千多年,换做是我,也没办法忘记。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太一虽然相信她们是一个人,但已经没有再纠正她,像她说的,这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仔细想了许久,却只是无奈摇头:“我睡了太久了,详细的实在记不清了。不过还是能说个大概的。”
沈岚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其实并不是商人,生活在朝歌西边一个叫猃狁的部落里。那是个尚武的部族,我因为帮族长打了几场胜仗,他在临终前便有意把头领的位子传给我。不过族长的儿子使诈,我差点被杀,是她救了我。过程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好像花光了所有的钱物。至今留在脑海最清晰的画面是,她一身白衣站在一棵桑树底下,问我愿不愿意随她去朝歌。”
“你怎么回答的?”
“哈!我反问她:‘之子于归,可奉我大廉若木?’”
“什么意思?”
“当初伯益助大禹治水有功,大禹便传位给他,但大禹的儿子启却杀了伯益夺了王位。你不觉得我的故事跟这个很像么?伯益有两个儿子,分别叫大廉和若木。我那时对她颇为不屑,便故意出言相激,她要我随她去朝歌,我便要她嫁给我为我生孩子。”
沈岚听得入了迷,有些记忆甚至隐隐在脑中浮现:“然后呢?”
“然后她竟也不生气,说‘你不是伯益,族长之子也不配比作夏启,你充其量只能做我的奴隶。’我问她有什么本事能让我臣服。她说,‘你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不是么?’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说‘跟你到朝歌再说吧。’”
“后来到朝歌后你就答应她了?”
“没有。本来商王是要杀了我的,因为我之前也杀过不少商朝士兵,被朝廷里的人认了出来。但是她居然有胆量当着他的面宣布我成为她的奴隶。”
他记得那是一个晴天,阳光灿烂,大殿里却阴沉沉的。大祭司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按在他肩上,他实在不愿让她难堪,只好屈膝跪下。然后听见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既臣服于吾,则赐尔名曰:太一……”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就只好答应了。怎么想都觉得是被她摆了一道,但她的确有点本事,是我之前小瞧了她。除了武力不行,她不输于任何男子,我最欣赏她的眼神,坚定,像是战场厮杀的战士。所以我一直敬重她,她是唯一让我真心臣服的人,大概这就是我爱她的原因。不过我跟她……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应该不算一厢情愿……”沈岚别过脸,轻声道:“我脑子里有关她的记忆很乱很杂,的确没有多少牵扯到对你的感情,但是我觉得不会没有感情。”
“你觉得?”
“没有人会对一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完全无动于衷,她也许对你的感情没那么浓烈,但不代表没有。大概,她不懂得该怎么爱一个人,或者,她本身就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太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没想到你会替她说话,我以为你很忌讳她。”
沈岚忽然转头瞪他:“不是忌讳!是……”她的声音忽然弱下去:“是嫉妒,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摆平一切,嫉妒她在你心里的重要位置,仅此而已。”
太一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也活在那个吃人的世界,也许会做的比她还好。至少有一点你跟她很像。”
“哪一点。”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沈岚没来由的皱了皱眉:“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习惯。”
太一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吻下去,呢喃道:“可是我喜欢……”
沈岚连忙推开他,喘着气急急忙忙地道:“我忽然想起件事!”
“什么事?”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我……不会怀孕吧?”
月光里,太一的眼神微微闪了闪,渐渐暗淡下去:“不会,物人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沈岚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一忽然又笑着抱起她:“不过也没关系,我觉得有玉戈一个儿子就够操心的了。”
沈岚也被他逗得笑起来:“你之前说到你的那个部族叫猃狁对吧?如果我没记错历史,那好像就是后世的犬戎,灭了西周并迫使周王朝迁都的那个民族,我觉得玉戈要是知道了,应该不会理你了。”
太一一愣,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不会是报应吧?谁让周朝灭了商朝的,哈哈哈……”
“笃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打断了太一愉悦的笑声。
“二位,关爷让我来请你们去商量一下出发的事情。”冷飕飕毫无感□□彩的声音,不是周玉戈是谁。
屋里的两人一怔,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犬戎灭了西周什么的,我都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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