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慢慢醒过来了,醒来时我只觉得手腕有些疼,勉强抬起手,我看见自己的双手手腕上全缠着厚厚的绷带。
意识慢慢清醒,我呻吟了一声,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我的双手都被那个女人给掐的脱臼了,而在我几乎绝望了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我惊觉,霍震东呢?
我再打量四下,这一看我放了心,我正躺在瑁园的床上,回来了,我回来了。
门开了,惠姨托着一杯牛奶进来。
“佟小姐,你醒了?先喝杯牛奶吧!”
“霍先生呢?”我问她:“他在哪儿?”
惠姨说道:“霍先生手受了伤,去了医院。”
霍震东手受了伤?我一下想起他下午撞进房间时的情景,他的身上是有血的,身上沾了斑斑的血迹,我马上掀开被子要下床,惠姨赶紧按住了我,她劝我:“佟小姐你不用担心,霍先生没事。”
“电话呢?我要给他打电话。”
我的手腕刚刚复合,拿着电话手还在发抖,几乎按不出号码来,惠姨不住的劝我,劝我不必打,霍震东是手受了伤,身体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伤,请我放宽心,可是我根本静不下来,我焦燥不安,谁劝我都不行,正这时,女工叫,霍先生回来了。
霍震东回到房间,我一看见他顿时百感交集,刚要起来,手往床边一撑又觉得痛,他马上进来按住我:“你别动。”他轻声劝我:“你的手腕脱臼,刚刚复合,别乱动。”
他坐在我身边,把我又扶回床上,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缠着很厚的纱布,我抓过他的手问他:“你的手怎么样?颜成浩把你怎么了?你的手到底伤得怎么样?”
“没什么事。”他倒是答得很轻松:“是受了一点伤,也就是打了个洞,穿破了手掌,没什么大事。”
“打了个洞?”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掌是被穿透了,到底他受的是什么样的伤,颜成浩那边又怎么样?这两人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就算颜成浩这次没事,他也一定不会收手罢休,而霍震东,他也是绝对不会再忍颜成浩的。
我还没有从下午的惊悚中回过神来,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半晌我说道:“对不起。”
霍震东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拨我的头发时,几缕发丝从指间掠过,他象是带着很多感慨。
他说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连累了你。我曾经和我自己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让自己所爱的人跟着我受到伤害,爱人就是要保护人,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受牵连,可是我没做到。对不起月月。”
我落下泪来,“你为什么没有责问我怎么会去见颜成浩?”
他想了下,这才缓缓回复我:“事后的责问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在乎一件事,你现在还在我的身边,不管我们曾经做过什么事,犯过什么错误,现在我们能坐在这里,这就是一个最值得珍惜的事,月月。”他的声音十分恳切,看着我,手抚在我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全纯洁的,我曾经做过错事,有些事,我不想和你再提,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你可以完全接受我的过去,乃至以后吗?”
我只是在流泪,他又给我擦眼泪,擦掉眼泪后他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然后他吻我的脸颊,给我把眼泪吻掉了。
他给我把被子掖好,又安慰我:“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去让惠姨给你做点吃的。”
我点点头,他于是带上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其实我有很多的疑问想问他的,可是我又害怕,我不敢问他。
问他?我怎么说呢?
难道我要说,霍震东你告诉我一件事,佟锐文到底是不是你间接害死的?你究竟有没有三年前设局让我们兄妹跳?或者我再问他,霍震东你到底和颜成娟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对不起她的?
过去的事了,正如他所说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全纯洁的,谁没有犯过错误?
如果真爱这个人,就要完全接受他的过去,哪怕他的过去曾经是千疮百孔,可是只要他在,给他机会,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我长长叹息。
第二天早晨我下楼,惠姨正在楼下往一个花瓶里插花,看见我下楼马上问我:“好点了吗?佟小姐?早晨想吃点什么?”
“霍先生呢?”
我注意到,大清早顾洋就来了瑁园,现在正和霍震东在长厅外的露台边坐着聊天,女工已经把早点摆到了露台上,看来他们是要在那边吃早点了。
昨天发生了这么一件我看来几乎是惊天动地的事,但是在霍震东这边却好象轻松平常,他已经不在乎昨天的事了,此时和顾洋聊天完全若无其事。
我出了长厅,顾洋看见我马上客气的欠了下身子,“佟小姐早。”
“顾总早。”
他们两个好似正在谈事,我打了个招呼便要转身离开,霍震东却叫住我,“月月。”叫我过去吃早点。
顾洋看下时间,“我该回去了。霍先生你慢慢吃,佟小姐再见。”
霍震东点点头。等顾洋走后,他才向我笑下,用手指背轻拭下我的脸,“还好,睡了一觉气色倒是好些了。”
“你的手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手包着厚厚的绷带,露在绷带外面的手指是青紫的,可见伤的并不轻,我一时真是又痛又难过,忍不住说他:“对不起。”
他只温和的向我笑笑:“别再说对不起,你是我的女人,当你处在危险中时,你最想见的人是我,最希望出现的人也是我,如果我这时候不出现,那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颜成浩怎么样?”
霍震东脸色又冷了下来,他的手本来是轻轻拍在我的肩头上的,这时候松开我去拿桌上的牛奶。
“他也受了伤。”他冷静地说道:“这次我们两个也算是旗鼓相当,都没占到对方的便宜,他应该是要回香港了,颜老爷子有过死命,暂时不准他和我火拼,结果他没沉的住气,先走了这一步,所以就算他受了伤,颜老爷子也一定不会给他好脸子,他还是先想着回去怎么和他父亲交待吧!”
我又想起了颜成浩的话:“颜,霍两家,曾经是世交,我和霍震东曾经也是二十年的朋友,当初霍家有难时,颜家帮助过霍家,但是颜家有困难时,霍家却没伸手相助。”
我有点迟疑,一句话噎在喉头,我的犹豫马上间被他看见了,他问我:“你是想问我,怎么和颜家结的怨?”
我点点头,又说:“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别说。”
他笑下,“没什么,过去的事,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父亲还在,我们霍家曾经遇到过一次很大的危机,当时颜霍两家还是世交,彼此感情还好,我也很尊敬颜家的长辈,对颜成浩更是当他如同一个大哥。所以遇到困难时,我父亲尝试向颜家求救,颜家还好,没怎么推辞,颜正雄,就是颜成浩的父亲,二话没说在几天之内就拨过来了一笔资金,解了霍家的危难。”
他沉默了一下,打个顿才又继续说道:“应该说,没有颜家那次相助,霍氏可能会有好几年翻不过身,所以,颜家对于霍家,还是有恩的。自那之后,我更加尊重颜正雄,而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一点苦涩:“长辈们把我们下一代也扯了进去。”
他这样说,我没太明白。
霍震东看着花园,花园草坪上落了两只小鸟,霍震东想了下,从桌子上拿过一片面包丢了过去,小鸟先是受了惊飞起来,发现是食物又马上落了下来,争着去啄那片面包。
“长辈们把我们这一代的感情也扯了进去。”他缓缓说道:“这就是做为豪门子女的不幸,从出生,到成长,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路子由长辈定好了,学什么,跟谁学,走什么样的路都不由自己决定,甚至感情,婚姻,都不能由自己自由支配。”
“包括我父母的婚姻也是。”他苦笑:“我父母的婚姻就是长辈包办的婚姻,在感情上,他们并不是一对般配的夫妻,从我记事到最后,他们外表看相敬如宾,实至冷若冰霜,虽然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可是却始终在互相伤害对方,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恩爱。”
我有些意外。
他低下了头,“那件事过去了,我本不想再提,但今天不能不提,其实你在老家看见的那个开红色跑车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颜成娟。”
“我曾经和颜成娟有过婚约。”他苦笑:“长辈们都觉得我和颜成娟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看起来又那么深厚,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所以他们就善意的给我们安排了那桩婚姻。”
我的心房有些痛,喝了口牛奶,我说道:“如果那是你的伤心事,不要再提了。”
“也没有伤心的了。”他抬起头,有些自嘲,“我曾经也想过好好待她,既然长辈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又怎么不能按着长辈定好的路继续走下去呢?所以我开始对成娟也很好,后来我才发现,那桩曲解心意的感情,就算我再努力经营,原液是苦的,它始终都是苦的,就算你事后给它加再多的糖,它该苦的时候还是一样的苦,不会甜,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拒绝了那桩婚事。”
“可我没想到,我会对颜成娟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如果说伤害女人。”霍震东忽然看着我,说道:“我这辈子伤害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她,另一个。”他凝视着我,“就是你。”
我们两个人互相凝视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我低下头来。
“你。”我犹豫,想了下我终于还是没说的出什么。
“怎么了?”他问我:“你还有什么事想问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向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了。”
霍震东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两个人象是都在都心知肚明,但是却在刻意回避一件一样,彼此都没有再提。
我没敢问霍震东那天和颜成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样的拼杀,可我能想象的到,这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在商场上不分伯仲,在性格上也是亮瑜相见,他们如果拼杀起来,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我只是感觉到恐惧,我竟然会介入到了这两个男人的争斗。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颜成浩果然没什么音讯,然而自那几天之后,我就听到了另一个传言,那就是霍氏集团放出了消息,霍家控股的香港汇嘉霍氏集团,正式开始收购颜氏北京的名扬集团,就是颜成浩的公司。
我不太明白商场的争斗,表面上看,瑁园仍然在小心翼翼的过着平静日子,可是我知道,那都是表面的平静,霍震东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他如果起了报仇的心意,他是一定会做到的。
霍震东开始忙,他一连几天都深夜才回瑁园,回来后脸上还带着深深的倦意,往沙发里一坐,闭上眼,额角的发线上都有汗珠似的,我不敢多劝他说什么,只能说他:“你……手上还有伤,不要这么拼命。”
他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从前他喜怒无常,现在脾气上却好了很多,听了我的话,他只是笑笑,却象安慰我似的:“放心,我没事。”
我给他把手上缠上保鲜膜,防止进水,然后给他放了洗澡水让他洗澡,躺在浴缸里,霍震东又象是很累,他竟然会睡在了浴缸里。
我怕他不慎再把手沉到手里,赶紧的去拍他,他终于醒过来,清醒了片刻,这才问我:“月月?”
“恩?”我抬起手。
他用另一只手抚我的脸,轻轻抚摸。
“你会不会离开我?”
我一时也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道:“别想那么久远的事,就象现在,如果我问你,你会不会离开我,你又怎么回答?”
我不能回答他,因为有些事,我连我自己都没法回答的了。
正如,我明明知道有些事可能是真的,但是我就是没勇气去问,我害怕。
我为什么害怕呢?
因为我怕知道真相。
曾经我极力的渴望知道真相,但真相越逼越近,近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纸上,我又怯了场,我害了怕,我不敢去揭那层纸了。
坐在楼顶的暖房里,我又是长长叹息。
惠姨匆匆上来叫我:“佟小姐,有人打电话找你。”
自上次手机掉了之后,我没去买新的手机,我想静一静,听惠姨说电话打到了瑁园,我很是意外,能知道瑁园电话的没几个人,这时候会是谁找我?
没想到电话是桑珊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几乎是哭着在求我:“佟月,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吃了一惊,“桑珊?你慢点说,发生了什么事?”
桑珊哀求我,“佟月,霍震东要杀我啊,他要杀我灭口,你快点救我,救我啊!”
我吓了一跳,马上我安抚她:“桑珊,你听我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不可能吧,霍震东怎么会要杀你呢!”
桑珊哭道:“我知道霍震东的一些事,我跟他的时候,有一次他喝多了无意跟我说了很多事,因为那些事他才留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我投向颜成浩惹了他,他要杀我灭口啊!”
我啊了一声,本能的想,这不可能!
霍震东再恨桑珊,他也不会去杀桑珊的,他有原则,他不会这么做。
我叫:“桑珊,桑珊!”
电话忽然断了,我对着电话连叫了几声都没有用。
放了电话我惴惴不安的想这件事,想了下我给霍震东拨电话,但是电话拨过去却是他的秘书接的电话,秘书很客气,“佟小姐,霍先生正在开会,他这几个小时都不接电话。”
开会?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问惠姨:“司机呢?在不在瑁园?”
司机把车子开出来,惠姨急匆匆的拿外套给我,“佟小姐,外面有些凉,你套件外套。”
我也顾不得穿,只把外套拿在手里,但就在我手搭上门要拉门出去时,忽然间我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我一下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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