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睿他妈端着她那副富太太的姿态跟着我妈一阵不疼不痒的寒暄,明知道她说不了太多的话,却还是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我按捺住内心里的烦躁不安,心想要不是她给了我们家贺子睿来到这个世界上被我爱的机会,我一准用一桶502胶水泼过去,把这个女人的嘴给彻底地封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总感觉贺子睿从一进病房开始,就时不时地拿眼睛瞟我。我心想姓贺的,有种你不要拿你瞟妹妹的眼神来瞟我闵洁,有种你瞟你旁边那个笑的嘴角也不怕抽抽了的黎雨菲去!
后来,我站在那里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他们东拉西扯地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我妈平时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每次面对贺家人的时候,她的话就显得更加的少了。到后面她索性就直接闭上了眼睛,交给贺家那一棒子人自己去发挥了。贺子睿他爸和他妈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说着说着两个人在病房里,当着我和我妈的面就起了些争执。
我妈拉着我的手一个用力,她的眼睛闭的更死了,我像是得了慈禧太后的密旨似的。鼓起勇气把我向来昂着头仰视的贺家人全部都轰出了病房。
贺子睿临离开前还坚持揉了揉我的头,“小洁,不要太过担心,你妈妈的病情并不像张昊所描述的那么严重,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她会诊的!”
我抬起头看着贺子睿,并没有就我妈妈生病的话题谈下去,而是转而问道,“你们贺家到底欠了我们闵家什么要如此地来偿还?老子偿还不够又换儿子来,贺子睿,你难道不知道吗?在我这里,除了你能给我像我给你的一样的爱,否则,其它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文不值的。”
“张昊其实说的是对的,你只是把你认为是好的对的东西丢给我,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喜欢,想要什么。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为什么还要留在我的身边?让我一次次的绝望,又给我希望,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罪犯来说,最大的折磨并不是面对那黑压压的看不见蓝天和白云的灰色的墙壁,而是刑期迫在眉睫,却有人一直灌输给他生还的希望!”
贺子睿低着头审视着我,我读不懂他的表情,就像读不懂这纷繁复杂的世态炎凉一样。那边的黎雨菲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叫了他好几声。贺子睿临走前,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道,“小洁,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了,你会慢慢都懂的......”
我好笑地看着贺子睿,这句话我听的耳膜都快要生茧了,“从我高中那会儿,你就一直不停地在跟我说这句台词了。五年前,你说等我长大;五年后,你还是说等我长大;那十年,二十年呢?贺子睿,为什么你就一直认为我的对你的爱是一种模糊视角的错觉?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天天在跟你胡闹呢?”
“我不知道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表达这种爱意,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氛围中也没有这样一个榜样去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只知道,我爱你,我想每天醒来的时候可以看见你;我想给你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我想开心的时候可以跟你一起分享快乐;我想失落的时候可以打得通你的电话,对着你放声大哭;我想看你为我笑为我生气,为我露出所有不同于别人的情绪......”
我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好像今天的语言功能一下子就被张昊的话给刺激地打开了似的。贺子睿凝神看了我半响,最后还是丢下一句,“闵洁,你知道的,我能给你的就是我现在正在给你的。至于其它的......我已经给了别人......”
我顺着贺子睿的视线看向黎雨菲的那边,其实,我跟她的接触并不多。只是,这几次下来,不得不说,我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的耐心。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的男人正在跟一个多少年来都对他充满着幻想和占有欲的女人站在一边聊了半天的天,我肯定是坐不住的。
我就是一步步挪也要挪过来,有时候太过信任或者是太过无动于衷,是不是也表示那个人其实是不在乎呢?我又联想到了那天在贺子睿家里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黎雨菲不知道是跟谁的那段对话,忽然有些恶作剧地问了站在一旁的人,“要是你给的那个人刚好心里没有放置你的盛情的位置呢?没错,你是和黎雨菲订婚了,可是,贺子睿,难道你就不觉得相对于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或者是一对待嫁和待娶的准新郎新娘来说,你和你的未婚妻之间缺少了点什么吗?”
我没有等着贺子睿给我什么答复,我也明白从他那里,我得不到任何回应。转过身便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对着我背包里的那个小笔记本的正字又添上了一笔。
进了病房之后,我妈正靠在墙壁上看着我,带着浅浅的微笑,我觉得她虽然苍白的可怕,可即使到现在还真的是算得上她们那个年纪中的美女了,略显苍老的脸却依旧能够辨析的出年轻时候美丽的轮廓!
后来,我在医院泡了一个上午,找到了我妈的主治医生,问及她的病情。我不知道是不是贺子睿临走之前打好了招呼,他只是对我说的摸棱两口的。我看着他一副誓死都要守口如瓶的样子,有些颓败地走回病房。我妈后来也赶着我回学校去,说是以后要是真钓不到金龟婿还得学好了专业知识,自己啃自己,反正我是没有老可以啃的!
她这么一说,我鼻子就酸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我妈一脸看不上我的样子,轰着我走,让我上完了课再来。我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仿佛这么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临踏出病房门最后一步的时候,我妈突然来了句,“闵洁,以前你掏心掏肺地对待贺子睿,妈妈总是很反对。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可是,现在躺在这里,很多事情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我只想说,‘女儿,爱的话,就去争取吧!’。我希望等你老了,走到我这一天的时候,可以挥一挥衣袖,毫无遗憾地来这世上一遭。不要像我这样临了了,却觉得还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没有去弥补。现在想要去做的时候,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不敢回头去看我妈说这段话的表情,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如此感性的话的人。我咬着牙跑出了病房,窝在外面的墙角处,听着我妈从病房里面发出来的一阵阵的呕吐声。闵太太其实骨子里一直都是个高傲而倔强的人,也曾仪态万千过,只是没有适应好从云端跌入地面的高度差。她估计是忍了很久了,这会儿才会吐的那么厉害,不想自己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包括她的女儿!
我在外面一直等了很久,等到呕吐声停了下来,我妈虚弱的呻吟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抹了抹眼泪,从缝隙中看到她仰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有泪水挂在脸庞上。从小到大,我的记忆里似乎都没有过闵太太流泪的样子。在我眼里,她一直都太过世俗,太过要强,太过滥情,太过没心没肺......
无论是对于我那个死去的酒鬼老爸,还是对于我这个拖油瓶的女儿,还是对于那些貌似带给她短暂的快乐的叔叔们......
临离开之前,我让护士进病房查看一下,又去附近买了些流食让护士帮我送进去。等到被告知我妈还是扒拉了几口之后,我才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也没有坐公交,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我和闵太太相依为命的这些年。
总想在她真的离开我之前,搜寻点美好的记忆,可是,我很努力地去回忆,发现我们母女之间真正能够坐下来,好好地谈谈心的时间几乎没有。小的时候,是她为了生活,根本就顾不上我。大了之后,她似乎有一段时间意识到了我们关系的紧张,也曾试图改善过,我好像就在惩罚她一样,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上了大学之后,我的生活被一分为三:学习,兼职和贺子睿。闵太太似乎很少进入我人生的规划当中,大概我一直以为她会一直风情万种下去,一直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游戏人间,我只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老去,也会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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