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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若只如初见(3)

少东如锦 拓拔瑞瑞 13515 2021-04-02 12:11

  蔚海蓝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匆匆“恩”了一声。

  雷绍衡这才伸出手,朝她探去。

  接过茶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手指触过她手背的肌肤,指尖划过之际,一片薄凉感觉,是那种能透进心里的森凉。她不动声色,抬眸瞥向他,而他正盯着T台,黑眸炯亮,盖过打下的强烈灯光。

  蔚海蓝静静退至原地,继续忙活。

  音乐时而悠扬,时而轻灵,全是春天的舞步。

  仿若春之女神真的降临,绿意盎然。

  汪曼踩着猫步而来,婀娜多姿。当她停至最前端摆造型的时候,露出一抹甜美笑容,眼神也流光熠动,隔空传情。

  突然,她神色微微一僵,笑容也变得不大自然,回头走向后台。

  T台正前方的观众席,最后边的位置坐着雷绍衡。

  周遭并没有下属助理陪同等候,他独独一人,光是坐在那儿,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威慑。双手搁着椅臂,随意地轻触于胸前。那张媚.笑的俊彦沉寂下来,他专注的眼神富有魄力,会让人无意识下肃然认真。

  台上的模特们本来还有些心思懒散,渐渐的,各个都是认真的表情,比起方才更有精神劲儿了。她们笑容大方专业,目光不再东瞟西晃,笔直的,一眨不眨的,紧紧注目于前方。只在刹那间,气氛就变换了,一个个宛如欧美名模,每一个镜头却都是魅.力四.射。

  蔚海蓝轻蹙眉宇。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气场效应?

  尚且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可是模特们的改变显而易见。

  蔚海蓝拿着记录板正在做详要,忍不住就扭头望向他。他侧过脸的样子,一如那日在事务所见到的一般,别样的英俊,会让人停住观赏。而她也在同时,发现了另一人,也在静静地观赏他,正是站在她左侧距离不过三米的路嫣。

  叮咚的溪水泉吟中,走秀完美落幕。

  一阵掌声雷动,模特们换下衣服而出,逐一站成一排。

  “姑娘们,你们的演出很好,等到正式走秀那天,我希望你们像今天一样的惊艳绝伦!秀出最棒的自己!”亚伦大声说道。

  模特们鼓掌表示回应,脸上是一抹笑容。

  汪曼挽着可爱的粉色小包,来到雷绍衡跟前,弯腰期许问道,“绍衡,人家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恩——”他拖着长长的尾音,汪曼紧张地等待答案。

  雷绍衡忽然一笑,轻捏她的粉颊道,“前期差了点,后期勉强及格。”

  瞧见他起身,汪曼随即亲密地勾住他,“才勉强及格呀?”

  雷绍衡低下头凑向她耳边,像是亲密呓语,又像是亲吻。下一秒,惹来汪曼娇.笑连连,轮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

  “雷先生能来这里,真是十分荣幸。”亚伦作为负责人,自然是要上前说两句。

  “事先没知会一声就突然来了这儿,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我请大家吃晚饭。不过我还有事儿,就不随你们一起了,你们吃喝开心。”雷绍衡笑着说道,大方请客。

  “不用了,雷先生太客气了。”

  “你别和我推,不然汪曼可就该难过了,就当是汪曼请大伙儿的,这总成了吧。到了中.华之星,报我的名字就成,我都订好了。若是不去,那可就是浪费,钱都已经给了。”雷绍衡口才甚好,亚伦哪里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便服了软。

  “谢谢雷先生!”众人齐声道。

  雷绍衡微笑着转身,携汪曼潇洒离去。

  汪曼这会儿可算是脸上贴金了,有人为她一掷千金。中.华之星是什么地儿啊,普通人哪里吃的起,更何况是请那么多人。众人兴高采烈地去了,特级的豪华大包,连带唱歌娱乐,六星饭店果然高级。有人暗中拉了服务员询问了价格,一听数目就晕了头,这也贵的太离谱了,都够买一套房。

  有人说,汪曼是麻雀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也有人说,男人都贪一时乐趣,玩玩就算。纵然是像雷绍衡这样的男人,也不会有所例外。

  蔚海蓝突然想到袁圆所说的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唯一的那只白色乌鸦,也已经被她放手高飞了。

  新品发布会已经开始倒数计日,一切都异常顺利,反是亚伦忧心忡忡。也许是事情太过顺利,所以总觉得不大对劲。同事背地里笑话他是范大师的传人,先天下之忧而忧了。

  但是,就在倒数第三天的时候,亚伦的忧虑果然成真。

  原先举办发布会的百货大厦突然毁约,据说是另一品牌要租用会场。

  百货经理碍于上级压力,又不好得罪人,只好推了原祥公司,赔偿了协议违约金额解约。即便是动用法律途径,也没法上诉打赢官司。更何况,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发布会。

  近期是时装发布的旺季,好的场地早已被预定,他们上哪里去找地方迁移?

  无奈之下,亚伦联系了沈乔小姐。并没有直接和沈乔通话,接电话的是她的助理,对方官方冷硬地说道,“很抱歉,沈小姐只允诺电视台专员直播的事情,至于场地问题,这是贵公司应该考虑的范畴。”

  求助宣告失败,总公司上级又来怪罪,亚伦顶着压力,四处寻求帮忙。

  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汪曼来到原祥公司,她的神情十分高傲,救世主一般的口吻说道,“好歹也练了这么久的台步了,突然找不到场子挺可惜的。我跟绍衡提了这事儿,他说他找了个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用。”

  不管是什么地方,这有总比没有好。

  众人一问,着实是吓了一跳。

  那是春城最新建起的国贸大厦,耗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方形塔楼为建筑主体,足足有五十四层之高,地下四层,分别设有办公楼标准层、避难层、旋转餐厅,顶层屋面更是设有直升机停机坪。

  只是,这样豪华权威的地方,竟然借给他们作发布会?

  这让人震惊之余,亦是惊喜万分。

  “不过,雷先生说了,那里不允许全程录像。所以……”汪曼将话点到为止,看来两者是要选其一了。

  究竟是场地重要,还是电视台直播比较重要?

  根本就不需要选择的选择,亚伦立刻回绝了沈乔小姐。

  随后动用了设计部全部员工,将所有布置搬到了国贸大厦。加了两个夜班,终于彻底搞定。

  “雷先生真厉害!”

  “就是,国贸大厦他都能借的到!”

  “就算是玩玩罢了,能像汪曼这样被人这么个宠法,也心甘情愿啦。”

  “去你的!”

  发布会当天,设计部全员到齐,外加公司其他几个部门的主干。

  场地就在二层,原是用来召开会议的大包厅,音响的音质也格外流畅。邀请的客户得知举办地点是在国贸大厦,自然是倍感荣幸。外边儿已经有消息传出,若是没有得到原祥公司的邀请卡,那就是不够格调。一时间,原祥公司成了抢手的热勃勃。

  未到时间,嘉宾已经全部到齐。

  音乐悠悠转换,本次的新品发布于准点拉开序幕。

  蔚海蓝与路嫣被安排在外边负责嘉宾签到,路嫣去了洗手间,蔚海蓝就一个人在这里收拾名单。她正在装订书页,订书器却失了灵,她拆开瞧瞧,订针又掉落在地上,只得弯腰去捡。

  忽然,一双鞋出现在眼前。

  竟然是那双红黑相间的运动球鞋,跳跃的颜色,她曾经瞧过那人穿过。

  蔚海蓝猛地抬头,沈逾安却蹲下.身来,默默地帮她捡起订针。

  片刻之间两人已将全部捡起,蔚海蓝一边订书页,一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逾安却望着她不再说话。

  默然良久,久到她都感到奇怪,终于抬头瞧他。他却猛地抓过她的手,将她拉扯进怀里。那么突然,那么用力,而她顷刻间闻到了那熟悉的阳光香气,依旧干净清澈,恍惚间听见他说,“蓝,你不要不理我。”

  蔚海蓝一怔,没了反应。

  她的前方,却站着另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

  距离她不过是几米远,雷绍衡只一人站在回廊尽头。墨黑的立领修身衬衫,精光灿烂的双眸,看似悠闲的站姿却充满了杀气。他的笑容冷的不可思议,迈着挺直的双腿往前慢步走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逾安,你放开我!”蔚海蓝开口呼喊,双手也使劲推拒着他。

  沈逾安却紧抱住她不放,她越是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他越是拼命更加要抓牢,这就好比是一个孩子,怀里是他最心爱的玩具,若是有别人来抢来夺,哪里肯轻易松手放过,不到最后一秒,那是决然不会放弃的坚韧。

  他还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蓝,蓝,蓝……”

  “逾安!放开!”蔚海蓝又是急急低嚷。

  沈逾安依旧是不管不顾,仿若没有听见那般。这样任性霸道的他,是她鲜少瞧见的,也唯有那些他所喜爱的NBA球星用过的物品,才会让他如此顽固执着,不得到手誓不罢休,彻底宣告所有权。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

  蔚海蓝一回神,那人竟然已不知不觉走到跟前。他迈着那样稳健.优雅的步伐,却还能慢慢提速,只是眨眼之际,就站在了她的正前方。沈逾安原本压向她的重量也随之突然一轻,他单手抓着他的肩头,一个用力将他硬生生拉开,便把他推得好远。

  沈逾安虽然不像外表那样文弱,可也抵不过他这般蛮横力道,一个踉跄,朝后退去好几步,他这才稳了脚步。一抬头,只见那人鹰眸深凝,冷冷地回望着他,那双眼睛微微弯起眼角,笑比不笑更森然。

  雷绍衡注视着沈逾安,却是询问一旁的她,“你怎么样?”

  “没事。”蔚海蓝轻轻吐出两个字,却是懊恼三人这样的会面情形。

  雷绍衡再次开口,这次是冲着沈逾安,一副别来无恙的客套神情,“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沈公子。”

  沈逾安恢复了镇定,温温说道,“正巧来办事,知道原祥公司在这里有发布会,所以就来看看。”

  雷绍衡轻轻将她搂过,亲昵地低头笑道,“蓝,沈公子来探望你,你怎么不道谢?”

  “蓝”这个称呼让蔚海蓝有些诧异。

  那人总是喊她“蔚”,很多时候,她都会误以为是路上有不认识的陌生人撞见招呼,毕竟两个字的音是一样的。

  沈逾安却是一凉,从心底无声透了出来。

  他们并肩而站,他们亲密无间。

  刚才还在他怀里被他拥抱的女子,此刻在别的男人身边。

  他甚至还以为,这个称呼是他独有的,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

  原来,原来并非如此。

  “谢谢沈公子。”蔚海蓝漠然地望着沈逾安,五个字一出口,真是生疏的吓人,好似他们真是凑巧,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眼中聚起绵延流淌的潮水,哀伤的幽蓝色顷刻将她淹没,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那你忙,我先走了。”沈逾安扯着笑容,刚要离去,忽而叮咛道,“蓝,有空联系我。我的号码没有变,你知道的。”

  出国远洋三年,他的号码却不曾变?

  蔚海蓝从没有主动打过,如今一听,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道玉树临风的身影远去,身旁阴测测一记眼神,松开手同样转身踱向会场,“晚上收拾你。”

  蔚海蓝默默低头,只见订针又散了一地。她理了理头发,手指穿过浓密黑发幽幽散开。

  “哎?怎么全掉在地上了?”路嫣从侧边的转角而出折回,远远说道。

  “不小心弄掉了。”

  “我们快点整理好名单,也进去看秀。”

  “恩。”

  五光十色的华丽秀场,一张张夺目丽容,闪光灯下的模特们踩着猫步出色表现。宾客满座,着迷地欣赏这场展示演出。咯嚓咯嚓的拍照声不时响起,公司内部员工随时捕捉拍摄最美的画面角度。周遭是空前绝响的繁华,回绕着轻盈曲乐,蔚海蓝的耳边却一直盘旋着方才沈逾安的那一句话。

  蓝,你不要不理我。

  ……

  T台上来来去去,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曲乐声亦是换了一重又一重,直到亚伦在模特们的簇拥下走上舞台,雷鸣般的掌声将她拉回于现实之中。路嫣在旁使劲拍手叫好,宾客们集体起身祝贺。

  《荷塘月色》里朱自清先生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其实眼前所有都应与她有关,可为什么如此热闹的场面,她却感到这般的荒漠。

  发布会圆满落幕,取得如此好的凡响,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

  亚伦特意邀请了雷绍衡一起,几位领导坐在正桌,汪曼穿了黑色的性.感短裙依偎在雷绍衡身边比邻而坐。

  “这次新品发布会能够这么顺利,全凭在座每一位同志的不懈努力,我敬大家一杯。”亚伦喝下一杯,继续说道,“当然,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雷绍衡先生!如果不是雷先生在关键时刻借出场地,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来!大家都站起来,我们一起敬雷先生和汪小姐一杯!”

  众人应声而起,欢颜的氛围中,雷绍衡与汪曼如金童.玉.女,蔚海蓝站在另一桌,低头喝下酒。

  他的目光略过人群,那一抹兴趣缺却的身影显得格外刺眼。

  饭局过半,蔚海蓝接到王珊电话,声称已经在饭店外边儿等了。她这才瞧向正桌上的雷绍衡,他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不似要离去的模样。她只得提包走向亚伦,轻轻说了一声要先走,亚伦忙着应酬,点头便应允了。

  转眼,她由饭店被接到了中.华之星。

  依旧是二十八层的高楼,依旧是那一间套房。

  王珊径自离去,只留她一人等候。

  晚上八点尚是未到,窗外是墨蓝色的云海,覆了整片苍穹,纵然是伸手去拨,也是无法见光。她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眺望那片夜空。站得久了,也会换个姿势,低下头俯瞰如地面上蚂蚁一般的车辆。

  “嗡——”

  有房卡启动的声响,而后是脚步声。

  房间内却是一片寂静,并没有开电视。

  触入雷绍衡面前的景象,她如一抹幽魂伫立于窗前,身体散漫地靠向玻璃,那姿势柔软婷婷,像是一株曼.妙.水莲。她穿着细腿的牛仔裤,七分长短包裹到小腿肚,露出光洁的肌肤,没有半点细纹。短发贴着她的双颊,掩了半张小脸。壁灯洒下昏黄光明,墨绿色玻璃反衬出她的神情,空无的,随性的,没有灵魂的,却是惊人的美丽。

  他故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走向她,她却也没有反应。

  雷绍衡眼眸一紧,来到她身后,什么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抱住,低头啮咬她的脖子。隔着薄透的肌肤,可以感受到血管有血液的流淌声,轻轻颤抖的脉搏,都像是催化剂,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这具身体散发着青春的芬芳,他喉头一紧,下.身有了反应。

  蔚海蓝先是一怔,而后激烈反抗起来。她抓开他的手,手指抠进他的皮肉,奋力地作斗争。他却更加亢.奋,一边吸.允着她的锁骨,根本就不理她,拉下大领子扯至肩头闻她的气味。

  他含糊沙哑地问,“好香,用了什么?”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蔚海蓝大喝出声,整张脸有了生气。

  他的大手刹那掐住她的脖子,她的喝声一下呜咽不清,雷绍衡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像是蛇带着毒液,“怎么着?还不给我碰了?那姓沈的小子抱你搂你的时候,也没见着你这么大动静抗衡啊?敢情是玩欲拒还迎呢?”

  “唔!”她难受地闷哼,手劲渐松,扭动的身体渐渐使不出力。

  突然就记起那时的遐想,这双手当真掐住脖子,果然一定是会被掐死的。

  当她以为快要窒息的时候,他颓自松了劲,她整个人一软,差点就要跌倒,他却又压向她,用身体支撑将她强贴住玻璃。他开始撕扯她上.身的衣物,野.兽般的行.径,一边托高她的身体,略停了停,随即再不迟疑,狠狠吻了下去,在她光滑的后背烙印下紫青红痕。

  “别碰我!”她咬牙切齿,三个字硬挤了出来。

  他正在兴头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厉地亲吻.抚.摸。

  突然,她仰头靠向他,他还以为她屈从了,可是欣喜未染上眉头,只听到一声沉响,她竟然决然地拿头撞向玻璃。

  他一惊,停了动作。

  只见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慢慢闭起,目如点漆,眼波流转之间,原本只是清丽的脸庞,无端染上三分魅惑。

  “呵呵。”她似有若无的笑声散去,陷入昏厥,却一下震动他胸怀。

  “蔚小姐!您醒一醒!”

  蔚海蓝是在急急的呼喊声中醒来,眼前映入女人的脸庞,她正担心地观望着她,一只手使劲掐住她的人中。意识慢慢地恢复,她终于缓过神来,空洞的双眸有了一丝焦距。

  瞧见她安然醒来,王珊着实松了口气,“蔚小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经她这么一问,额头确实还有些余痛,蔚海蓝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唯有微抿的唇瓣,泛着些许红润色泽,显得格外突兀。身上的棉T恤被拉扯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狠狠凌.辱过,大领口滑落肩头,露出无数咬痕,深深齿印还带着谁强烈的气息,让她想要逃脱。

  蔚海蓝闭上眼睛调节那份不适,重新睁开之时已呈现了一贯的淡然,眼底深处隐隐浮动起不安,跌撞着站起身来,却因为脚软而险些跌坐下去,王珊急忙搀扶了一把,她只开口说了四个字,“我要回家。”

  王珊实在是瞧不下去,只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蔚小姐,您不介意的话,就披我的衣服吧。”

  蔚海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要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她没有拒绝,道谢接过外套穿上了身。

  由房间走过大厅,只瞧见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两只罗马鞋一只竖起,一只侧倒,金色的针织衫,黑色的短裙,沙发上更有豹纹的胸衣。

  另一间卧房的房门半掩,并没有关起。

  “绍衡!你慢一点呀!人家受不了!”娇.媚的喘息透了出来,那是汪曼的声音。

  蔚海蓝的目光没有扫向那间房,仅是加快了步伐而出。

  昏暗的房间里香汗淋漓,交织着肉.欲纵横的世界,男人赤裸的身体纠缠着女人,女人白嫩的双腿勾住男人精壮的腰,任男人不断地在她身体里驰骋,配合他的动作摇摆扭动。她开始乞求讨饶,腰酸不已,男人却不管不顾,依旧发狠似地加快动作,直到女人在他身.下.瘫.软如水,他发稍有汗水坠下,不带留恋地退出,碎发下的双眸闪着冷冷寒光,眼底却没有一丝情人间欢.爱过后的情.欲。

  雷绍衡起身走入洗浴间冲了澡,披着浴袍走了出来。

  “绍衡!你好棒!”汪曼如蛇一般缠上他,赤.裸的身体贴向他.爱语,“人家差点被你弄死了呀!”

  雷绍衡拉开汪曼怀抱的手,径自倒了杯酒,“穿好你的衣服。”

  汪曼一愣,像是不敢置信支吾道,“什么?”

  “滚出去穿你的衣服,还是等着被我弄死?”他反问一句,侧头瞥向她微笑。

  月光皎洁,泄下的光芒如银似雪,清冷无物,汪曼哆嗦了下,未着寸.褛就奔了出去。

  外边的厅里王珊早已送完人折了回来,瞧着汪曼慌张穿戴衣服,她也没有过多表情。汪曼本就是模特,对于裸.露身体自然是习以为常也不在乎,更何况现在看着她的还是个女人。

  等到她穿好衣服,王珊上前递过一张支票,“这是雷先生给你的,车子叫好了。”

  汪曼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追求了她好一阵子,为人风趣幽默,霸道又不失温柔,甚至肯替她一掷千金,这样的男人会让每个女人沉沦,她也没有例外。可哪里知道,春.宵一度后竟然翻脸不认人了。她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夺过支票,愤愤不平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庆功宴后的第二日,众人如往常那般上班。

  由于昨夜狂欢到凌晨三点,所以次日来上班,一个个都哈欠连连,精神不佳。只是每当谈起那场秀的时候,各个都又生龙活虎,引以为豪。繁忙过后的设计部终于空闲下来,也没有那么忙碌了。

  同事问起她额头的伤,蔚海蓝只好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而她的脖子里甚至还系着一条丝巾,小手轻轻碰触,这里除了残留的疼痛,还有她所不.齿的厌恶痕迹。

  一个上午平安度过,直到有人来到原祥公司找她。

  蔚海蓝以为是谁,却不料是王珊。

  “蔚小姐,我是来替您擦药的。”王珊道明来意。

  蔚海蓝知道她是那人派来的,也不为难她,便带她到办公楼的楼梯间上药。不顾地上是否脏了,蔚海蓝走下两层往台阶上一坐。王珊拿着药水,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医生说了,这药连续擦上十天才会好。”

  之后的十天,王珊每天都会来公司报道,不会多说什么,总是擦完就走。

  最后一天的时候,王珊道,“蔚小姐,雷先生让我提醒您一声,您现在有空了,有些人别忘记联系。”

  果然是意有所指。

  蔚海蓝当然听得懂那人传话的意思,若是逃不开的劫数,不如干脆做个了断,一了百了,再无挂念。

  这是三年后,蔚海蓝第一次拨打沈逾安的电话。

  这个号码,她一直存在手机里,没有删除过。曾经也想过,他一定是不用了,可是总也懒得去删,放着就放着吧。

  沈逾安接到她的电话,似乎是十分高兴,所以连声音都那样轻快。

  当她说出要见面的话语后,他一口应允,她又告诉了他地点,他笑着说道,“蓝,晚上见。”

  约见的地点是唐朝人家,这是他们几个熟捻的朋友当年时常会去的茶楼。

  那个时候,除了健身的俱乐部会所之外,他们来的最多的就是这家茶楼了。种了竹子的园子,那间雅阁格外清净安逸,蔚海蓝甚是喜欢。有好几次,袁圆都在这里看书看到睡着,等到醒来后就被大伙儿笑话。想到此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

  “笑什么呢?”突然的男声插.了进来,打断她的思绪,介入她美好的回忆。

  蔚海蓝望着那片竹子,颓然转了话题回道,“我饿了。”

  雷绍衡脱了西服,服务员接过挂上衣架,他在她身旁一坐,“想吃什么?”

  “随我点么?”她绽放了笑容,让他心情大好。

  “你点天鹅都成。”

  蔚海蓝当然没有点天鹅,可是她所点的食物却是最昂贵的,特意命人从各家高级的馆子买来的。燕窝鸡丝汤、鲍鱼烩珍珠菜、梨片伴蒸果子狸、芙蓉蛋、什锦火烧……十余道菜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位列满汉全席。她十分能挑,选的都是各家馆子的特色。

  等到沈逾安一到,就瞧见摆了一桌的佳肴美味。

  蔚海蓝坐在桌子一边,像清朝里满.族的格.格似得让人伺候着,她不动嘴,只伸手一指,就有人替她夹菜。而她的身边,坐着一尊大佛,雷绍衡也不动筷,独自品茗瞧她使唤进餐,那神情还颇为享受。

  沈逾安也是西服笔挺,显然是刚刚下班赶来。

  “加一双碗筷。”蔚海蓝轻声吩咐,沈逾安的面前立刻添上了一副。

  沈逾安迟疑一瞬,这才坐了下来,他的目光盯着她的额头。

  “这燕窝鸡丝汤不够地道。”喝了一口,她不甚满意地说道。

  雷绍衡道,“改明儿我去请个师傅,专门给你做。”

  她微笑点头,端起茶水浅尝,皱眉抱怨,“还是你从苏城买来的茶叶味正,你回去拿好不好?”

  雷绍衡宠溺地道了声“好”,冲沈逾安点头示意翩翩而去。

  “这茶不要了,端走吧。”蔚海蓝寡淡说道,服务员正要端起茶,她恰巧放下茶杯,便撞了个正着。茶水洒了些溅到她的身上,湿了衣服,她怒眸喝道,“你是怎么搞的?”

  服务员连连道歉,她却不肯罢休,茶中剩下的水泼向了对方。

  “对不起……”服务员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都快要哭了。

  “蓝,她不是故意的。”沈逾安漠漠开口,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他挥手让服务员离开,寂静中再度开口,“你以前不会这样。”

  蔚海蓝回望着他,神情高傲冷艳,“逾安,你是在教训我么?”

  咄咄逼人的她是那样陌生,沈逾安撇开这些繁琐话题,直截了当地问道,“蓝,你和他在交往?”

  隔了一座狭长的山水画屏风,掩了两间房。

  另一个房间内坐着一个人。

  雷绍衡闲情逸致地瞧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微扬起唇角,听见他这么问。

  默了半晌,清冷的女声回道,“当然。”

  “你喜欢他?”

  “温柔体贴,英俊迷人,能力出众,而且又舍得为我花钱,女人都会喜欢他。”

  “如果……如果我什么也不要,你跟不跟我?”

  谈话中途静止,雷绍衡垂眸微笑。

  沈逾安说这话的时候,是鼓足了勇气的。

  他镇静地凝望着她,她瞧见他那双深褐色如琥珀般的双眼那样坚决。

  这样的神情,像是年少追逐梦想时的傲然期许,可是当时的他们尚且还不知道,梦想这个东西,正是因为无法实现,才能称之为梦想。一旦成真,不过平添三杯两盏淡酒的愁意,如此而已。

  蔚海蓝握着筷子挑剔地夹着菜,低头问道,“逾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你难道不懂么?”沈逾安沉声询问,目光恳切。

  “你说这么没头没尾的话,我怎么会懂。”蔚海蓝摇了摇头,筷子还在碗里挑着。

  可是,真的不懂么?

  那时他们并肩前行,一起骑车回家,他在前方比个手势,都不需要回头,她就知道是有车要减速。校庆游戏活动那会儿,他们临时组成一队,猜谜语的环节,即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袁圆和徐明朗,也没有他们那样的默契。她轻轻提示,他每每都会一语中的,最后赢得完美胜利。游戏结束后,袁圆笑言他们才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有,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

  多到她无法一一历数,思绪混乱。

  沈逾安清澈好听的声音于突然的寂静中幽幽响起,她没有抬头望向他,只是脑海里还可以描绘他的样貌,柔软的头发,乌黑透亮,光泽度很好,他轻声说道,“不再是沈家的继承人,不再是那个有钱的沈逾安,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愿不愿意跟我?”

  手中的筷子终于放在碗边,蔚海蓝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他的双眼,闪烁着赤子光芒,热烈如火,会将她燃烧成灰烬的不顾一切。默了一会儿,她笑着询问,“你打算靠什么生活?”

  “我已经毕业了,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可能开始会苦一点,但是我不会一直这样,我会有所成就。房子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们可以先租,等过几年我存了些钱,我会买给你。蓝,你相信我,我一定对你好。”沈逾安似乎早有准备,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条理分明,语气更是真挚诚恳。

  如果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定会被打动的吧。

  宁可一无所有,也要携手一生?

  真是美好的梦呐。

  “逾安。”她喊他的名字,只一句话就将他彻底冷冻,“你觉得你养得起我么?”

  “找一份工作,月薪多少呢?几千?就算你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也不会开始就过万吧?租个房子,你打算租多大的房子?二室居么,还是一室居,那种比我的书房还要小的房子,你让我怎么住呢。再来,春城现在的房价这么贵,你要让我等几年才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难不成要我沦落街头?”

  “衣食住行,哪一样你都不能满足我,你这样算是对我好?你就是这样对我好么?逾安,不是我不愿意跟着你,而是你没能力,我喜欢强者,你太弱了。”嘴角的笑容那样淡漠,蔚海蓝收了声。

  沈逾安几乎快要认不出她了,眼前这个女子,和记忆里的她容貌一模一样,笑的时候浅如水,静的时候安如风,动的时候脱如兔,聪明优秀,温顺乖巧,待人有礼貌,不会乱发脾气……可是面前的她,还是那个她吗?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陌生,连目光都是微带轻蔑,缝隙狭窄的注目,会将人硬生生看扁。

  沈逾安感觉喉咙一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撇开沈家,撇开沈公子的头衔,你什么都不是。”她的语速微微有些慢,却字字戳.进他的心窝,而后又捅了重重的一刀,让他彻底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眼眶也是泛酸。

  两人全都陷入了沉默,雅阁外的竹林随风摇曳,依稀浮现当年几人欢笑的身影。

  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开门声响起。

  那人又是翩翩折回,坐回到方才的位置道,“我让人去冲泡了,一会儿就上茶。”

  “车子开的很快吧?注意安全,以后开慢点。”她柔声叮咛,一副娴熟妻子的姿态。

  雷绍衡的手臂轻轻横过她所座的椅背搭在椅脊,笑着说道,“沈公子怎么没吃?千万不要客气,招待不周请见谅!”

  沈逾安瞧着他们两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像是喝酒一般的豪情壮志,将茶水一气喝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菜肴很美味,雷先生客气了。我临时还有点事儿,就不久留了。”

  他望向她,想要喊她的名字,偏就怎么也念不出来,“我走了。”

  “逾安,茶叶好不容易拿来了,喝杯茶再走吧,苏城顶好的茶叶呢。”蔚海蓝开口挽留。

  “不了,实在是有事,下次吧。”沈逾安低声回道,起身离去。

  蔚海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眼底冰封结痂。

  “方才还闹着饿了,现在怎么不吃?”耳畔响起他温润的男声,蔚海蓝道,“我去下洗手间。”

  檀香缭绕的过道回廊,走过一间又一间包间,尽头左转便是。

  空无一人,她只身走了进去。对着镜子,终于卸下了方才虚伪的笑容,鞠起一捧水泼向自己,脸好像都笑得有点不自然了,这么僵硬。正在洗手,有人进来了,却是那个被她批评的服务员。

  刚刚成年就辍学的小女孩,不谙世事,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喜怒全都溢于颜表,甚至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恼,从而闷闷不乐,秉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坚决地认为是自己做错了。

  女孩儿瞧见了洗手间内的她,忽然一喜,上前喊道,“小姐。”

  蔚海蓝正在用毛巾擦手,扭头望向她。

  “小姐,刚才是我不小心的,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的。”女孩儿低下头来,诚然地道歉。

  蔚海蓝走到她面前,低头望着这个女孩儿,忽然之间,像是看到了当年自己的缩影,那么小,那么简单,做错了就承认,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她朝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如同大姐姐一样,轻声说道,“刚才我也是不小心,你不要生气好么?”

  女孩子一惊,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立刻点头回道,“我不生气,我没有生气。”

  “真的不生气么?”她又问。

  “恩。”女孩子再次点头,却觉得她怪怪的。

  “真的么?”

  蔚海蓝的目光异常温润明亮,瞧着这个女孩子,连问了三遍,这第一遍许是对着她说的,至于第二遍第三遍那就不知道了。或许,她是在等一个回答,一个不能到那人口中得到的答案。

  女孩子怯懦地应道,“真的。”

  她像是松了口气,笑容极淡,宽慰地吐出三个字,“那就好。”

  那就好,那样就好了罢。

  雅阁里放着民间古风小调,宁静安逸。半降的帘子,压了一些视线。镂空的木窗也开了少许,夜里的凉风便飕飕吹了进来。已是十月月末,十一月尚未到来,秋风徐徐,凉爽惬意。

  蔚海蓝回到雅阁刚一坐下,面前的碗里随即夹入菜肴。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朱红色的木筷,将盘里的菜夹给她,低头说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吃。”

  蔚海蓝果然有所动作,作势吃了几口。

  可是鲜美的菜肴却让她索然无味,硬是吃下一些,就不想再碰了。

  “饱了。”她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

  “吃这么点就饱了?数着饭粒吃的吧?”雷绍衡瞥了眼她只吃了几口的饭碗,语气揶揄调侃。

  蔚海蓝秀眉轻蹙,突然回了句,“没胃口。”

  他顿时神色一厉眼眸凛然,扯着笑道,“这才一会儿功夫,你就没胃口了?”

  她不答,他将茶杯挪到她跟前,“不是要喝茶?”

  蔚海蓝终于感到有些烦了,迅速地拿起将茶水悉数喝下。这品茗可是有所讲究的,闻其香,尝其味,要慢慢品味,她这么咕噜一下喝了,什么也没尝出来,就跟喝白开水似的,纯粹是为了解渴。

  “怎么着?又闹脾气了?”雷绍衡吊儿郎当地问道,眼底却聚集起风.暴,他继续道,“难不成是姓沈的小子走了,你就难过得吃不下饭了,胃口都没了,不开心到这种地步?”

  蔚海蓝笑了笑,那么傲慢的神情,目空一切地说道,“开心这种东西,很重要么?”

  雷绍衡眼神一暗,听见她无谓地说,“全忘光了,就不会不开心。”

  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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