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蓝天公司,外面早已经聚集记者。
发布会定在十点召开。现在虽然只是九点,可是人潮已经涌动。记者们全都被拦在大楼外边,职员们则是如平日那般进入公司上班,面对汹涌的记者,没有人敢多说半句。只是今日的众人,都感受到一丝不一样的氛围。
等到了办公间,职员们免不了议论。
“今天外面来了好多记者,瞧着挺吓人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记者!”
“就是,不过从那些记者中间走过去还挺有感觉的!就像走红地毯!”
“得了吧,还红地毯!今天雷先生召开发布会,那些人就等着进场了!”
“你们说说看,雷先生会说些什么?”
“谁知道啊,我猜他应该会公开道歉吧。”
“道歉有用吗?”
“先稳定一下外边的舆论压力,暂时应该只能这样。”
“哎?我说你们信不信?雷先生真的盗*窃还伤人?”
女职员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众人莫不是迟疑。
其实扪心想想,确实是不想相信的,除了雷绍衡是他们的老板之外,也因为雷绍衡的个人领导魅力。
来到蓝天建筑的绝大多数员工,都是慕名而来的。
完全是因为他的招牌声望。
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证明他犯过错。他们就算是想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了,如果不心生怀疑,那绝对是自欺欺人。毕竟有凭有据,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恶意抹黑。
男职员比较理性,中肯地说道,“如果这些消息都不是真的,只是别人的陷*害,那雷先生早就采取行动反击了,他拿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大家不要忘记,他可是律师!大名鼎鼎的雷绍衡律师!”
雷绍衡虽然久不接案,可是林恩事务所依旧屹立不倒,春城律师界的头把交椅。
“雷先生如果真的盗窃伤人,还挺难接受挺失望的。”
“没想到雷先生的过去这么阴*暗不堪。”
“套了一句古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他是个小偷。”
众人纷纷叹息摇头。
虽然谁也没有明说,可是都做好了随时辞职离开的打算。
“他不是小偷!”一声愤怒的叱呵响起,众人回过头去。
白晶晶一身正装,头发垂在胸前,她还提着公文包,瞧那样子就是典型的白领精英。她一脸怒气,青春的脸庞愈发鲜明张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将他们全都射穿,烧出两个洞来。
她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白晶晶的到来,让众人颇为尴尬。
尽管没有表明过,但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白晶晶的身份是皇亲国戚,他们这边在讨论老板的不是,还被她听见了,当场抓过正着,这就挺难堪的。众人不敢再多言,勉强笑笑就散了,各回各位工作。
白晶晶还立在原地,一下握紧公文包提手,咬牙切齿了片刻,坚决的冲着众人重复说道,“我告诉你们,他不是小偷!”
白晶晶这才迈开脚步,她没有去找雷绍衡,而是坐回属于她的位置。开机开程序,昨天做到一半的工程图映入眼帘。她拿着鼠标,咬牙撇开那些纠缠着自己的忧虑,又开始继续操作完成,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输的,她要好好工作,给他当后盾。
大楼外边依旧是人山人海。
九点过半,发布会即将召开。
一辆出租车驶到路边。
突然有人喊到,“雷夫人来了!”
车门被打开,蔚海蓝从车里钻了出来。
今日的她,白色的衬衣,外套是淡淡的银灰色,卡其色女款西裤,修饰得她的腿形愈发修长。即便是大热的天气,她却没有显现出半分炙热气息,宛如一缕清风,袭向了众人。她将头发梳的很光亮整齐,一把扎起,额前不留一根头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记者们在昨日就收到了警告,自然不敢再造*次,只是蜂拥向她拍照提问,并不阻拦她的去路。可是这样的时刻,蔚海蓝的出现也是炸弹一枚。之后的发布会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耳边的喧嚣质问全都化为虚无,蔚海蓝似是走在无人的通道,她也开始慢慢习惯,全当成是T台,她是设计师就要迎接瞩目,那些人影只是黑色的墙,她步履平稳,微笑着前行,不曾蹙眉,不曾示弱,不曾显露半分焦虑。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傲如往昔,清丽不可方物。
若是黑*帮社团,那她颇具大姐风范。
蔚海蓝径自走过人群,玻璃感应门的里边是王珊。
公司所有的保安都守在门口,未到时间就不会放行。
门关上的刹那,那些喧哗彻底并退耳际,蔚海蓝静静跟随王珊而去。
诺大的董事办公室,阳光洒落金灿灿的光辉。
推门而入,蔚海蓝就看见他伫立于落地窗户前,整个人被金光包围笼罩,他背身而站,双手随意的插*在西裤口袋里,背影是玉树临风的潇洒,依旧是那个从容不迫的他,他正优雅地眺望着远方。
蔚海蓝站在他的身后,顺着他所凝望的方向望去,瞧见一片碧蓝晴空。
此时的办公室里,除了雷绍衡之外,还有另外两人,正是秦臻以及聂文诚。
两人瞧见蔚海蓝到来,也没有出声。
直到蔚海蓝侧目望过去,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两人才朝她点了个头算是照应。
秦臻素来沉默惯了。
聂文诚算是最能闹的,只是现下,聂文诚瞧着蔚海蓝,也不像以前那样贫嘴,一口一声“嫂子”,叫的那么欢畅了。
王珊唤了一声。
雷绍衡徐徐转过身面向她。
蔚海蓝看见他的微笑,又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假意,他让王珊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份文件,王珊转手递到她的面前,他沉声说道,“你可以补充任何你所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你。不要说你不需要,也不要意气用事,强作逞强,这对你没有好处。你是聪明人,懂得利弊轻重。”
他的语调平实如一条直线,没有讥讽奚落,蔚海蓝静心一想,也觉得他所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从前,她绝对不会客气,她想要的,她一定会夺过来。可是如今,那些都不再是她心之所向。
蔚海蓝微笑着,更胜方才的微笑,她只是接过那份文件,甚至都没有瞧一眼内容,她已经有所动作。
雷绍衡突然眼眸一紧,一直微笑的俊颜瞬间僵住。
蔚海蓝凝望着他,目空一切的坦然,一手扯下那几页纸张,在他的注目下,将那几张纸撕得粉碎。她抬手一扬,纸张的碎片于空中洋洋洒洒散下,仿佛下了一场雨,不顾一切的决绝。
这一幕映于秦臻和聂文诚眼中,两人也都惊住了。
谁又能料到,一向随遇而安的蔚海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她竟然撕毁了离婚协议!
蔚海蓝站在他的面前,不疾不徐说道,“想要的东西,我暂时没有想到,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签署协议离婚。在这场短暂的婚姻里,我不想谈谁对不起谁,可是我也不会容忍你一手遮天随心所欲。”
“我的工作室能有今时今日,还要感谢雷先生,当然,也要感谢秦董和聂董的眷顾。”蔚海蓝说着,目光瞥向一旁坐着的两兄弟,她礼貌客气的微笑,恰好好处的仪态,不骄不傲。
“我想三位也知道,工作室刚刚步入正轨,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状况。虽然你们出手相助,可如果我没有实力,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发展。我不想让任何消息对其影响,H&L这个牌子是我所创立的第一个品牌,我还要打向国际,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离婚对我的声誉会有影响,所以我暂时不会同意。”
蔚海蓝一番话陈述的铿锵有力,让人目瞪口呆。
雷绍衡漠漠地望着她,她离他很近,不是隔着一个屏幕,他勾起嘴角,听见她轻柔的女声,“雷先生,我想你搞错了,很多事情,虽然是你起的头,可也不是每件事都由你说了算,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
发布会召开前十五分钟,保安得到上级命令开始放行。
记者们早早就来了,等了一个多小时,风吹日晒的,激动的心情燃烧到一个最高点,这一刻总算是可以入场,自然是争先恐后,想着抢到一个好位置拍几张角度绝佳的照片,这样才好顺利交差。
保安放行后,记者们逐一入座就席。
发布会安置在公司的会堂,会堂早就布置完全,一整排的座椅,以及前方的主席台。
等到一切安妥,王珊这才入内回禀,“雷先生,发布会开始倒数计时。”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在蔚海蓝说完那番凛冽的豪言壮语后,就再也没有人开口。那些纸片还散落在地上,一片片的像飞落的雪花,却是不化。蔚海蓝坦言要等发布会结束后再走,所以径自往一旁坐下,并不打算立刻离开。
只剩下最后五分钟,原本坐在大班椅上安然不动的雷绍衡终于站起身来。
他正要离开,蔚海蓝却唤住了他,“等等。”
雷绍衡脚步一停,两兄弟也抬头望去,瞧见蔚海蓝翩然走向他。这么旁若无人,蔚海蓝来到他跟前,走近一步,再近一步,指着他的领带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领带没打好也不知道。”
雷绍衡垂眸瞥了眼,领带果然是松松垮垮,他漠漠笑道,“无所谓。”
蔚海蓝却伸出手,纤细的双手,熟练地替他将领带解开而后重新系好。她的动作看似很慢,可是却完成的干练迅猛。目光从那条领带上移至他的俊脸,淡淡说道,“虽然如此,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打扮也是挺要紧的。”
“好了,去吧。”蔚海蓝收回视线,又是走向原位坐下。
雷绍衡的笑容更为散漫,只身走出了办公室。
秦臻抽着烟,闷声不响。
聂文诚瞧见方才那么一出,想着离婚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搁浅了,忍不住笑道,“嫂子还是这么贤惠。”
蔚海蓝也朝他笑笑,“哪有思予贤惠,得了她一个,什么都省了。”
聂文诚被她反将一军,当下有些讪讪的,“她哪能和嫂子相提并论。”
“也是,找个佣人还是挺容易的,又听话又乖巧,让她干吗就去干吗。”蔚海蓝幽幽说道。
聂文诚不再继续应声了。
蔚海蓝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挺舒坦自在地喝一小口,如漆眉目转向秦臻,想到昨日里和袁圆聊的话,她冲着秦臻道,“秦二,我有个小姐妹,名字叫袁圆,你有没有空认识认识?”
指间夹着烟,秦臻的眼底蹿过一抹狐疑。
聂文诚也是狐疑。
袁圆和秦臻的关系,大伙儿全都明了,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
蔚海蓝道,“昨天我聊着天,就向袁圆提到了你,她就问我秦臻是谁,她还说她不认识,听都没听过,连名字都挺难听的。我想着不如空了就出来碰个面,不管是什么关系总要从朋友开始做起,不明不白的,也就谁也不管着谁了。”
聂文诚弄明白了,敢情是拐着弯来训话了。
秦臻眉宇一横,神色沉凝几分。
蔚海蓝闻着清幽茶香,只觉得这杯碧螺春特别的醇厚有味。
时钟的时针随后走向了整点持平。
办公室墙上悬挂的屏幕里,可以观看到会堂整个过场。
准点时间,雷绍衡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而入。
蔚海蓝捧着茶杯,静静的瞧。
雷绍衡的五官分明立体,所以上了电视就很有优势。他嘴唇的弧角也是相当完美,似乎一直都带着这般笑容。但他那双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里,却隐臧着一丝玩世不恭,让人觉得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他欣长优雅,穿着得体的西服,银灰的衬衣正是昨日他询问她的那件。
他的手上,那枚白金戒指显示着非凡贵气。
而他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完美得让蔚海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闪光灯一直在闪烁,发布会正式开始了。
雷绍衡沉沉开口,开场白很直接,一下就进入正题,丝毫不含糊,如坐镇千军万敌的将军,有着灰飞烟灭的气魄,“各位,欢迎你们今日到来,关于近日的所有报道,对于大家的疑问,我会解答。”
“雷先生,请问您以前的名字真的是叫白宇吗?”
“我的前名是叫白宇。”
“那雷先生您为什么要改名换姓?”
“有些人改名是想告别过去,有些人改名是想重新开始,你觉得我前者还是后者?”
“您曾经入室盗*窃伤人,您是否后悔过自己的冲动行为?”
“时光不能倒流,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您会选择当律师,是否受年少时期影响?”
“有些选择,只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那么照您话里的意思,您会从事律师这个行业,是迫不得已,而并非是想要弥补过错,也并非是您热爱这个行业?”
“没有选择的选择有时候就是最好的选择。在任何一个岗位上,做任何一件事,重要的是在其位,谋其事,尽其责。这位记者,你从事媒体这个行业,我也很有兴趣知道你对这个行业有多少热爱?”
记者们的问题层出不穷,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雷绍衡不愧为律师,应对自如的同时,还不忘记来点小幽默反问,现场的气氛虽然一直紧绷如箭上的弦,可也被他掌控有序,不曾产生混乱,也没有让记者抓住把柄。
之后就问及了有关蔚海蓝的事情。
当他面对记者所提出到的蔚海蓝问题时,雷绍衡缄默不言,更甚至拒绝道,“私*人感情方面,我无可奉告。”
记者群又开始叫嚣,喊着让雷夫人出面证实真假。
而在这个时候,会堂的一侧,那道亮丽纤瘦的身影慢步踱出迎向了众人。
蔚海蓝出现的很是时候,她来到雷绍衡身边坐下。
两人齐齐面对众多媒体。
蔚海蓝道,“我先生腼腆害*羞,接下来有关感情方面的问题,我来替他回答。”
记者急忙问道,“雷夫人,听说您和雷先生已经分居了,是不是打算平静分手协议离婚?”
“不住在一起,这不代表就是婚变,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蔚海蓝很是平静。
又有一名记者站起身来问道,“雷夫人,两年前您曾经捅伤了雷先生是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雷先生收购了蔚氏,还是因为您母亲的死,导致两位夫妻感情破裂?还是雷先生和雷夫人有拿刀玩闹的嗜好呢?”
众人一阵哗然。
蔚海蓝道,“你有亲眼瞧见吗?哪只眼睛瞧见的,可不可以指给我看?”
那记者顿时一愣。
“不是亲眼瞧见的事情,全都不作数的!没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的哦!”蔚海蓝笑了,“正好,我的先生是律师!”
雷绍衡也笑了。
他侧头望向她,她也回眸和他对视。他的微笑有了变化,这种微笑,好像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郁,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蔚海蓝总是一直觉得,他离她很远很远。可偏偏有那么一刹那,就有了错觉,其实他离她很近,呼吸都可以听见。
“由于时间关系,这边只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哪位要提问?”王珊道。
有记者赶紧道,“雷夫人,雷先生曾经盗窃伤人,有过不良记录,您是怎么看的?”
蔚海蓝只沉默数秒,开口说道,“请谁给我一张纸,还有一支碳墨笔。”
果然有人将两样东西递给她。
蔚海蓝拿着纸张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这是一张白纸,大家同意吗?”
众人点头。
蔚海蓝又是拿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众人探头张望,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蔚海蓝再次举起纸张,众人只见白纸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黑团,她笑的慧黠,“现在白纸上有了一个黑点,大家同意吗?”
众人又是点头。
蔚海蓝坦然无畏道,“那么我现在说,这张白纸是黑纸了,你们同意吗?”
这一次,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也是无人点头。
雷绍衡也在此时站起身来,蔚海蓝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我想我已经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们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记者们全都傻了。
雷绍衡亦是坦然地面对媒体,在寂静无声的会堂里,他悠扬低沉的男声似大提琴,十分动听,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记者,最终却不知落于何处,极淡极平静地说道,“白宇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了诸多困扰和不便,我感到很抱歉。请你们记住,我是雷绍衡。”
蔚海蓝的心突然变得格外宁静。
所有的记者都怔在原位,一时间没有了反应,就连手中捧着的照相机都忘记按下快门。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面对过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有行为过激的,有偏执己见的,更有痛苦博取同情的,但是此刻,众人面对的是一对不同凡响的男女,他们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盖过了千军万马的澎湃。
也不知是谁先行回神,而后对着他们一阵猛拍。
办公室里,秦臻和聂文诚两兄弟目睹了发布会全过程。
一向沉默寡言的秦臻,这次也开了金口称赞,“刮目相看。”
聂文诚只差要拍手鼓掌了,雷绍衡缄口不提私*人感情,这是他们早就料到的情况,但是方才,当记者们吆喝起哄的时候,蔚海蓝起身而去,他们并没有阻拦,确实也需要有人去安抚场面,再来也想看看蔚海蓝会如何应对。
“你们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聂文诚念着她最后的应辩,爽朗而笑,感叹说道,“她够资格当嫂子。”
秦臻微扬唇角,默然认同。
过了一会儿,雷绍衡和蔚海蓝折回办公室。
雷绍衡往大班椅上一坐,蔚海蓝则是坐回沙发。
王珊正在疏散记者,等到记者们全都离去后,蔚海蓝再走,免得又被纠缠不清。
两兄弟谁也没有提起方才的发布会,四人只是静静坐着。
一场不算战争的战争过后,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闲。
又过了一会儿,王珊前来回禀,“雷先生,记者们已经走了。”
蔚海蓝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搁,她作势就要离去。
聂文诚道,“嫂子,我也要走,顺路送你吧。”
蔚海蓝也不拒绝,学不来矫*情,想着方便就笑着点了头。她回头望向他,雷绍衡也正望着她,她开口道,“那我走了。”
“行。”雷绍衡应道。
聂文诚随着蔚海蓝而出。
秦臻这才说道,“就这么散了,是不是太过可惜了。”
良久,无人再应声。
唯有那片碧蓝晴空依旧。
聂文诚送蔚海蓝去城南的工作室,车子往路边一停。
蔚海蓝也不急着下车,扭头问道,“发布会的事现在告一段落,他这边的情况会如何?”
聂文诚笑了,“原来肯让我送,是想问我话呢?”
蔚海蓝也不否认,她确实有这个意思,秦臻那人忒闷,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什么,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聂文诚外人面前稳重老练,自己人跟前倒是能有话说话的,所以蔚海蓝就盯上了他了。
“你可以选择沉默,你有这个权利。”蔚海蓝道。
聂文诚挑眉道,“你别和哥似的,说话像法院开庭。”
蔚海蓝还是微笑,聂文诚嬉笑的俊颜肃穆了几分,透出一丝冷凝,“说句实话,对外只是得到了暂时的安抚,下面的情况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信誉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积攒的,一旦出现差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弥补的。”
蔚海蓝没有再多言,他所说的,也是事实。
蔚海蓝开门下车,聂文诚探头道,“嫂子,你甭担心,哥不会倒的。”
“我才懒得担心他。”
“那你还问?”
“我是怕他倒了,我们再离婚,我受影响。行了,你快开走,这里不准停车的。”蔚海蓝催促两句。
聂文诚大笑,故意嚷道,“遵命,我立刻就开走。”
车子朝前行驶几米路,聂文诚这边又探头道,“不管发生什么,你是我们心里边唯一的嫂子。”
车子渐渐驶出视线,蔚海蓝走过马路。
唯一,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空虚了。
很多事情,不到死,都不知道真的答案。
发布会虽然圆满结束了,但是这场战争的硝烟并未就此散去。
雷绍衡的负面新闻被越炒越热。
而盛世集团,也因此面临严峻的考验。
盛世的股票连续的下跌,呈现公司成立至今最为低迷走势。
杨慕清在昨日买下百分之十的股票后,并未停止收购,他仍然巨额的买入。
“少董,盛世股票又开始下跌!”
“给我继续买!”
之后的每半个小时,盛世的股票以匀速开始回升,甚至追平至前几日的股价。
杨慕清料到他们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肯定会反击。
杨慕清随手拿起一份杂志来瞧。
那是落幕的镜头,雷绍衡携着蔚海蓝,蔚海蓝大方得体的偎着他。两人同时微微一笑,那股默契无须言语,华美到让人眩目,他们的左手,佩戴着象征要共度一生的承诺,那两枚戒指别致出彩。
杨慕清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厉害。
“咚咚。”下属又敲门进来。
“少董,盛世的股票还要继续购入?”
“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您的账户,资金已经空了,没有办法再继续收购。”
杨慕清握着手机,那份焦虑还未消退,他沉声道,“立刻替我联系中商银行的郭行长,就说我请他喝茶。”
杨慕清秘密约见中商银行郭行长喝茶的消息,立刻走漏到了秦臻这边。
秦臻又是将消息告诉了两兄弟。
聂文诚跃跃欲试,“哟,等了这么久,总算在要上钩了。”
“杨慕清的私人账户差不多是空了。”秦臻道。
“股票都被抬到这个价格,他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当然紧咬着不放。”聂文诚笑了,“果然是一条贪吃的鱼。”
“二哥,你这边要什么时候让郭行长进去?”
“等个时机。”
“那也是,总不能让他撤的那么高兴。”聂文诚挺愉悦的。
雷绍衡倒没怎么说话,虽然这次的商斗谋略,他没有直接经手参与,但是这两日他也瞧了局势,此刻听到两兄弟的商议,也就眨眼的时间,瞬间明白其中的奥妙,他漠漠开口道,“杨慕清想拿下百分之十八的股票,进入董事会成为股东,拥有决定权,他的算盘打得太好了。”
“如果我们反收购,那就中了他的计。”秦臻道。
“他算准了我们不会让他得逞,股价就势必会增长,他也就能钱滚钱,他首先会压低盛世股价,然后乘机吸纳,等到我们抬高股价后,他再全部抛出去。”聂文诚的目光锐利起来。
“这个世界,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雷绍衡眼眸一凝,他的微笑带了残忍。
两兄弟识得他这样的笑容,看来是要出手了。
“老三,继续推高股价,暂时先按兵不动。”雷绍衡道。
聂文成沉默点头。
“当然我们要为自己买保险,等他快要将百分之十八的股票买入时,找盛世旗下任何一家上市公司发行新股。持股量增加,巩固控制权,等杨慕清继续吸纳,我们就抛出手上的股票让股市震荡,让更多的散股也跟着抛。”雷绍衡沉声说着,俊颜肃穆霸气。
“只要杨慕清吸的越多,他就越惨。”聂文诚不禁摇头,着实替这位对手捏把冷汗,本身他这边已经够狠了,让他持有的资金亏损,得不偿失就够了,可现在是让他亏到家了。
秦臻安然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哥,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替嫂子报仇吧?”聂文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气氛一下子变了。
雷绍衡的笑容很浅,反问一句,“你觉得我会这么公*私不分?”
秦臻这边接了一通电话,而后他冲着雷绍衡道,“杨慕清见完郭行长,就往城南去了。”
城南?聂文诚顿时有些狐疑,该不会是去见……
雷绍衡豁地站起身来,就连西服也忘记拿过,直接就奔了出去。
“哥,你怎么脸色都变了啊?你这是去哪儿啊?”聂文诚故意嚷嚷,其实是心知肚明。
秦臻悠闲地应他方才的话,“我觉得他很公*私不分。”
杨慕清会别郭行长后,拿出手机拨下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挺悠闲地“喂”了一声。
唐婉在那头防备抵触质问,“杨慕清,你又要说什么!”
“唐婉,好歹我们也这么多年了,你有必要每次和我都这么针锋相对么?尽管我也有不对的时候,你也记着点我对你的好行不行?老朋友了,我和你叙叙旧也不成?”杨慕清笑着说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唐婉很绝的回道。
杨慕清就有些不乐意了,却还在微笑,“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了你?脾气这么大,就算是被气着了,也不用拿我出气吧?”
“你可以再恶心一点!”
“恶心?我怎么就恶心了?他入室盗窃,又恶意伤人,还改名换姓,恶心的事儿,全都是他做的,怎么就成我恶心了?你能不能明白事理点?老是一头热,黑白不分,眼睛瞎了是不是?”杨慕清冷笑着讥讽。
那头忽然沉默,像是在忍耐什么,片刻后唐婉才道,“杨慕清,你嫉妒是不是?”
“我嫉妒?我嫉妒什么?真是可笑了!该嫉妒的人是你!”杨慕清的音量提了几分,冲着她吼,“倒是你唐婉,你认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他有家室,一对伉俪情深,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我算什么,关你什么事?用不着你教训,你没有这个资格!我就是这么看着他,都觉得开心!”唐婉同样叫嚣。
杨慕清被气到脸色都青了,一句话刺中要害,“你都卖给那么多男人了,你觉得他会不嫌你脏?你省省吧!”
唐婉忽然又是沉默。
杨慕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开始懊恼。可是那抱歉的话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在我心里,他是最干净的,在你杨慕清的心里,我是最脏的。”唐婉淡淡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耳边嗡嗡响着,杨慕清觉得心很空,冲着司机道,“去城南。”
城南H&L工作室,来了一位不善的客人。
杨慕清的突然到来,确实让蔚海蓝感到诧异。
这是蔚海蓝第三次见到杨慕清,第一次是在马主席寿筵,第二次是在饭局,不过两次都没有怎么说话。他们本就不熟,如果不是雷绍衡的原因,她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和杨慕清有多少牵扯。毕竟只是陌生人而已。
杨慕清长得也是挺英俊的,富家子弟,自有一股领袖气质。
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蔚海蓝好脾气地应酬,“杨少董,真是稀客。”
杨慕清笑着应道,“一直听说蔚老板的工作室办的有声有色,我就想来瞧瞧。”
“杨少董现在瞧见了,感觉如何?”蔚海蓝问道。
杨慕清作势仔细的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蔚海蓝身上,他的双眼在打量她,直接而放*肆,将她瞧了个彻底,这才开口道,“我觉得工作室规模小了点,屈就了蔚老板。如果是我,我一定给蔚老板办个服装公司,直接走上正规。依我看来,雷先生对你不上心啊。”
蔚海蓝淡淡道,“杨少董真是抬举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杨少董一样有靠山,不用白手起家打拼天下,只管坐享其福。一个人是怎样的环境背景,不容自己选择,也怨不得别人。不过能不能成功,这就靠自己了。从小做到大,我觉得更有成就感。就算是有一天败了,那也不会让别人笑话,不过就是重新开始。反正原本就是一无所有,还会怕什么。”
杨慕清紧盯着她,被她一番话说的笑容渐凝,“蔚老板口才真好。”
“哪里哪里,不过是常年陪伴在我的先生身边,所以就学了些皮毛,长了些知识。”蔚海蓝应道。
她话里行间都在维护雷绍衡,杨慕清对她就更加敬佩了,他忍不住说道,“蔚老板这么向着雷先生,我却对蔚老板感到惋惜,雷先生太不知足了,家里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还不珍惜。”
蔚海蓝知道他在暗指什么,杨慕清又道,“一定是外边的野花,更加香了,所以才会留恋不舍。”
“杨少董都说是野花了,让人留恋也很正常,如果不留恋,杨少董怎么会念念不忘。”蔚海蓝将话反了回去。
杨慕清轻笑,“呵呵,蔚老板这口才太好了。”
蔚海蓝的眼神转为冷漠,“杨少董要是看不住那朵野花,就不要来怪留恋的人。”
杨慕清仿佛被点中了要害,那笑也不再自在。
此时门铃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雷先生。”助手小妹喊道。
两人双双扭头望去,只见雷绍衡闪入视线。
雷绍衡仅穿了件衬衣,一反他以往风度翩翩的模样,他大步朝他们走来。之后就稍稍放慢步伐,往蔚海蓝身边一坐。雷绍衡面向杨慕清,客套地笑道,“这么巧,没想到杨少董也在这儿。”
“杨少董来参观工作室。”蔚海蓝道。
“杨少董百忙之中亲自前来,一定是来捧场了。”雷绍衡简单地将他拖下水。
杨慕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我们公司这边正好要定制一批高级成衣,就批给蔚老板了。款式板值不值得子全由蔚老板定,我信得过。至于尺寸,我会让秘书将报表送来给你。”
“谢谢杨少董捧场。”蔚海蓝欣然接纳。
杨慕清并不多留,只是离开前言词犀利咄咄逼人的损道,“今儿个真是挺空的,不过雷先生可能以后会更空了。蓝天建筑因为雷先生的关系,以后也接不到什么大项目了。不过,雷先生之前赚了那么多,囤积的粮食也够过下半生了。”
雷绍衡沉默微笑,并没有反驳。
杨慕清将一向伶牙俐齿的雷大律师逼到无言,这让他很得意,“雷先生……”
他顿了顿,改口道,“哦,不对,应该是小偷先生,再见。”
雷绍衡依旧微笑着道,“杨少董,再见,不送了。”
蔚海蓝却因为那刺耳的称呼,感到浑身不适,待杨慕清走后,她才侧目望向他,却见安然无恙,她试图找寻到他抑郁的神情,可是却没有寻觅到一丝。她不知道他是将情绪隐臧太好,还是他根本就无所谓。
蔚海蓝问道,“你怎么来了。”
雷绍衡道,“路过。”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烂?”
“有点。”
蔚海蓝笑了,“我以为雷先生会死*认到底。”
“有时候也未必。”雷绍衡也笑了,他突然问道,“如果我说我是来接你下班,还要和你一起晚餐,你会不会答应?”
蔚海蓝一瞬发怔,而后说道,“不用这么客气,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还没有离婚么,确实不用这么客气。”雷绍衡回道。
蔚海蓝的心又有些泛疼,轻声说道,“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我不想和你玩了,我这个玩家退出。”
“只剩我一个人的游戏,怎么会有意思?”
“怎么会一个人,你不是拉了很多人?”
雷绍衡定定瞧她许久,才沉声说道,“既然退出了,就不要再进来。以后,你不要再见杨慕清。”
“来了就是客人,你也是做生意的,规矩你总是懂的。”
“这批订单结束后,你不许再接杨慕清的任何生意!”雷绍衡冷声命令。
蔚海蓝瞧见他连眉头都皱起来了,随口问道,“你这是在管我?”
“我要你回答!”雷绍衡再次喝道。
“我也要你回答!”蔚海蓝吼了回去。
两人僵持不下,只是互相瞪着对方,雷绍衡一下捏住她的下巴,他咬牙切齿地道,“一天没离婚,我就能管你!”
“名存实亡了不是么?”蔚海蓝去掰开他的手,他却不肯松劲,还是她先败下阵来,“我答应你,你放手。”
雷绍衡果然松开手,却搂住了她的脖子。
他凑向她,那熟悉的气息,热热的,让她有些痒,还有些疼,“你信不信,我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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