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大楼里开了冷气,所以还有些微凉。
凌蓉穿着粉色的裙子,真丝质地,一眼瞧去就可以知道这是上等的丝货。裙子不是大V领的设计,也没有露胳膊,就连裙摆也是长及膝盖。虽是中规中矩,可是那份优雅却是那样明显地透出。今日的她,将头发挽起,不似特刊中瞧见的那么妩.媚,大卷的头发盘成好看的发髻,她只化了些淡妆,明亮的大眼睛,脸颊两旁各有一缕发丝落下,温婉地卷曲,衬得她甜美不失端庄。
众人瞧见了这样一位美女董事,全都被惊艳了。
杂志上看见的时候,只觉得是个美女。
可是瞧见了真人,才惊觉这个女子真是美得赛过天仙。
凌蓉静静地站立,朝着众人微笑。
那笑容极淡,却很是温暖,如沐春风一般的馨香,会让整个人放松,烦恼也随之飘散开。
她像是粉白色的芍药花,灼灼盛放。
那句有关芍药的诗词,如今用在她身上倒是十分贴切,山丹丽质冠年华,复有余容殿百花。
经理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朝众人说道,“各位员工,大家热烈欢迎凌董事来到公司视察!”
顿时,雷鸣般的掌声一片。
凌蓉婷婷玉立地站在正前方,漠漠开口,女声轻柔中带着一丝刚烈,她的目光也在刹那扫过周遭的众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原祥,也是第一次见到各位,很高兴你们成为原祥的员工,为原祥的每一天辛苦奋斗。每一次的成功,都来源于各位,离不开你们每个人的付出,在这里,我代表总公司全体领导感谢你们,大家辛苦了。”
凌蓉一番话说得真挚诚恳,众人再次鼓掌,莫不是感到骄傲。
“再来,我相信这次发布会,我们原祥会脱颖而出,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一家公司,我们是实至名归。”凌蓉不疾不徐地说道,嘴角的笑容呈现完美的弧度,那双大眼愈发晶亮。
众人一听,顿时斗志满满。
蔚海蓝始终站在后边,随着众人拍手鼓掌,聆听着这位凌董事的话语。而后瞧见经理与总监带着她参观设计部,她默默地坐回位置。办公间里的气氛变得格外肃穆,每个人都是认真凝神的神情,仿佛要上阵打仗。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刚敲响战鼓,结局是只准胜不准败。
她不得不感叹,恐怕这就是人格魅力。
相比起同事们的繁忙,蔚海蓝就显得轻松了许多。自己手上的工作已经早早完成,只接手了一些细碎的小事。
“蔚海蓝,你进来一下。”过了许久,亚伦突然开门喊道。
“好。”蔚海蓝应声而起,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入了办公室。
等到门一关上,众人纷纷抬头,眼神充满了深意。
要知道那位凌董事还在里边呢,就这么把她给唤进去了。之前就有人传出,蔚海蓝一开始面试的时候是被刷下来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被录用了。再加上出国去纽约培训,又有抄.袭的丑.闻报出,总监都没有辞退她,可见关系一斑。起初还有人认为她和总监有一腿,但是怎么看也不像,又觉着即便是总监赏识器重她,可也不能这么偏袒。如今高层一到,谁也没点到名,就偏偏点了她,这其中的猫腻实在是多,让人不得不怀疑。
办公室里,蔚海蓝瞧见了三人。
经理和总监,自然是熟悉的。
而那位凌董事,正坐在沙发上,坐姿也是极其优雅,她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种大小的规格,蔚海蓝认得出那应该是设计成品的画稿。她走近一些,轻声呼喊,“凌董事,经理,总监。”
亚伦开口介绍,“凌董事,您手中画稿就是这位设计师的创意作品。”
凌蓉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从画稿转移至她的脸上,笑容恬淡。
只是那么一刹那,蔚海蓝却察觉到她是在审视自己。这样的目光,她经历过太多,所以可以清楚感受。从前家中举办宴会,每每一到出场的时候,她由祖父牵着手带出,就会受到四面八方地关注,蔚海蓝却是不大喜欢,总觉得自己像是什么怪物。
祖父说:蓝儿,你要记住,别人瞧你,你也要瞧回去,绝对不能先转移视线。否则,你就输了。
后来渐渐地长大,她终于也开始习惯,从容地任别人打量。
往往,对方都会先受不了她紧迫盯人的注目。
祖父的话不无道理,很是受用。
“您好。”蔚海蓝礼貌地问候,双眼直直地回望于她。
“你好。”凌蓉微笑回道,而后举起手,将画稿反转向她,“这是你设计的吗?”
“是,这是我的作品。”蔚海蓝轻声应道。
凌蓉微微一笑,满意地说道,“我觉得你的设计很出色,我想我会预定这个系列的礼服。”
方才一瞬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蔚海蓝笑道,“谢谢您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
“蔚海蓝。”
“在公司做了多久呢?”
“快一年了。”
“那还是新人呢,前途无量。”凌蓉点了点头,与她对视两久的目光终于越过她,投向后边的亚伦,笑着开起了玩笑,“亚总监,这是你带出道的学生吗?真是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呵呵,还好我这前浪不怕拍死在沙滩上。”亚伦爽朗地微笑,眼中充满了光芒,比阳光还要炙热,那是为人师者的骄傲,“蔚海蓝,她是个很优秀的设计师,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登上国际舞台。”
蔚海蓝心中顿时一暖,会心而笑。
这一天,蔚海蓝的心情格外得好。
之后的很多天,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伴随着她,迟迟没有散去。
空闲下来的周末,蔚海蓝主动去找蔚舒画,陪她一起练琴。
蔚舒画自然是高兴的,平时在苑里也只有三夫人与她说话,现下有人陪伴,她就不停地说话,唧唧喳喳得像只小麻雀,黏在她身边停不下来,“二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喂鱼吧。二姐,先前你和我说的话,我还是没有听懂。二姐,雷先生最近好像很忙哦,都没怎么见他来。”
蔚海蓝陪她一起去喂鱼,她告诉她,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时候到了,就会明白的。不明白的,这一生也不会明白。至于那位雷先生,蔚海蓝依旧是之前的话语,他很忙,不要打扰。
蔚舒画坐在林荫处的石头上观赏着金鱼,双手托着腮,不时地扭头望向她,只见身边的她,眼带笑意,她轻轻开口道,“二姐,你最近好像心情挺好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蔚海蓝不置可否地说道,“也不算什么好事。”
“恩?那是什么?”蔚舒画好奇询问。
蔚海蓝突然说,“舒画,你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以后要给你设计衣服。”
“当然记得,而且还要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蔚舒画不忘记补充。
蔚海蓝扭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灿烂一笑,“会有这样一天的。”
“二姐,我一定等你,我最能等了。”蔚舒画乖巧地回道,又是想到什么,神色显出几分羞涩,殷切说道,“对了,下周校庆演出,你要不要来看我表演?我一个人在台上还有点怕怕的,你要是在的话,我就不怕了。”
“好,我一定去。”
阳光很是酷热,没有一丝风吹,四周的林荫丛,茂密繁盛。
蔚海蓝抬头仰望碧蓝天空,树杈遮了些许,只可以瞧见一小片碧蓝,可是却那样明目。
春城大学这一年的校庆,恰巧是周末。
天气很好,学校里人山人海。
蔚海蓝独自前来,穿了简便的T恤和牛仔裤,没有化妆,活脱脱就是个大学生。
蔚舒画早在校门口等候,远远瞧见了她,欢快地奔了过来,拉着她走进学校,“二姐,我的演出还没有开始,大概要过一会儿,先给你找个地方坐着休息,等到时间了,再去演出的会堂就行,我已经让同学占了位。”
蔚海蓝自然没有意见,听着她的安排妥当,只觉得欣慰。
蔚舒画带着走至一片花坛小道,蔚海蓝对这儿还有些印象,上次那人带她也来过。
该不会……
心里正狐疑呢,果然,张望到了那道静坐的潇洒身影。
两人走到他面前,蔚舒画笑道,“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来呢?”
雷绍衡冷不丁吐出四个字,“她没约我。”
倘若现在口中有水,那一定会喷出来吧。
蔚海蓝简直不敢置信,这个男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语,什么叫“她没约我”?
雷绍衡的目光,却在这个时候散漫悠然地投向她。
蔚舒画笑得更加欢乐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只觉得他们实在是暧.昧。忍不住那份好奇,她亲昵地搂住蔚海蓝的手臂,一开口就连称呼也改了,笑眯眯地问道,“雷大哥,你就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在和二姐谈恋爱?”
蔚海蓝蹙起了眉头。
雷绍衡从容微笑,眼底似有流光隐隐浮动,“我可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
雷绍衡瞥了眼她身边冷着丽容的女人,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她,“你不如去问你二姐。”
“二姐,你告诉我吧?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蔚舒画先前没有得到答案,现在同时逮住了两人,不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了。
蔚海蓝有些烦恼,被她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呐呐呐,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蔚舒画嚷嚷道,数到三,她依旧不应,她高兴地叫道,“雷大哥,你可要对我二姐好!”
雷绍衡闷笑着点了头。
此时,有电话响起。
蔚舒画接起应声,便急急离去,告诉他们半个小时后去大会堂。
周遭异常清幽,隐约可以听见远处操场篮球场热闹的沸腾声。风吹树林瑟瑟声响,这里唯美得像是一副画。蔚海蓝依旧站着不动,一直没有人开口的话,她估计会一直站下去。素来知道她很有耐力,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刚知道我们原来是在谈恋爱。”雷绍衡玩味说道,起身走向她,拉过她又是坐下,“我还以为是老夫老妻了。”
蔚海蓝依旧没有说话,却也被他的话语怔到。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中竟然有四年了。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眨眼就过了四年,她连自己的生日都不会记得,又怎么会去时刻记这些东西。当年之所以会嫁给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选择。这就好比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旁边漂浮而来一根木头,自然要死死抓住不肯放过。其实她也想过,这段婚姻能够走多久。结束的那一天,她有没有能力将另一半的瑾园也一并接下。她不敢多想,不能多想,只能走一日算一日。
如果,就这样走完下半生呢?
蔚海蓝微微出神,肩头忽然一沉,他已将头靠向了她。
蔚海蓝侧目望向他,他紧闭了双眸,睫毛长长的,浓密地卷曲,额头至鼻梁顺到下巴,一条完美好看的弧度。也许他是在假寐,闭目养神,可是这个方向望去,平日里虚假的笑容褪尽,他的俊颜却也有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不知不觉中,她也放松下来。
“应该不是学校里的学生,没见过耶。”
“恩,感觉已经工作了,也许是学长和学姐。”
“你去嘛!”
“我有点不敢,我们一起去吧?”
耳边传来两个女学生的说话声,蔚海蓝漠漠扭头。
那两人瞧见她发现了自己,胆怯地回了微笑,紧张地走近。
蔚海蓝狐疑地望着她们,轻声问道,“有什么事么?”
两人推阻了一番,其中一人捧着相机上前,神情羞涩,“那个……学姐,我们想请学长帮个忙。”
“恩?”雷绍衡幽幽醒来,呢喃的男声沙哑性.感。
女孩子双眼放光,热忱地说道,“学长,你可以当我们的模特吗?”
“模特?”
“对,我们是学校摄影社团的。最近要拍一套男性写真,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模特。”
“学长,你就答应我们吧?”
雷绍衡微微抬头望向面前的两个女生,那神情温煦轻柔,笑着说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呀?是不是没有时间?我们可以配合的!绝对不会影响你!”
“是呀是呀!”
两个女生不依不饶。
蔚海蓝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她一副局外人的姿态,作势就要起身,“你们谈,我去走走。”
雷绍衡却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不让她走,只一句话就让人尖叫,“我怕她会生气。”
这简直就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学长原来是怕学姐生气啊?”
“学姐,我们想请你的男朋友当我们的模特,拜托了,可不可以?”
“请学姐放心!不需要脱衣服的!”
“求求你答应我们吧!”
蔚海蓝竟然就这样被他给推了出去。
瞧着两个女生殷切的目光,蔚海蓝着实犯难,而身旁的罪魁祸首,却还清闲的微笑。
沉默片刻,蔚海蓝忽而笑道,“好啊。”
“耶!太好了!太感谢你了!你答应了!”两人手舞足蹈。
“没关系,就算要他脱衣服也可以的。”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
两人已经惊叫起来,猛地望向雷绍衡。
雷绍衡一瞬皱眉,英气的俊容有着一抹烦恼。他扭头望向她,她也在同时抬头回望于她。她的眼中闪烁起几分狡黠,偏偏还很无辜的模样,无声地表明不关她的事。而她空洞无神的小脸忽然就绽放了光芒,竟然美得让他忘记开口。
他猛地起身,丢下两个字,“走了。”
“学长,电话号码还没给呢!”
“不然这样吧,学姐,你就把你的号码给我们吧!”
“留一个吧?”
“刚才我们还拍了你照片,怎么给你们啊?”
任那两个女生呼喊,雷绍衡拉着她迈开大步离去。等到甩开了两人,他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低头呓语,“恩?脱衣服?”
“你可以不脱的。”蔚海蓝淡淡说道。
他忽然笑了,在她耳边说道,“脱,当然要脱,只脱给你一个人看。”
他吹拂而来的气息,让她的心跳刹那间快了半拍。
大会堂里的校庆演出,节目五花八门。
整个会堂坐满了人,他们坐在左边靠走廊的位置,方便一会儿离开。蔚海蓝瞧着节目单,手指一路指去,点到了蔚舒画的表演,排在中间,看来还要一些时间。舞蹈,唱歌,小品,快板,他们便静静坐在观众席上欣赏演出。
直到主持人报出蔚舒画的名字,只见她徐徐上台。
舞台中央放着一架扬琴,蔚舒画朝众人鞠躬,而后入座。她开始弹奏,歌唱的第一个音轻颤。她在人群里找寻着谁的身影,而后终于找到了。蔚海蓝在台下朝她点头,她露出微笑,终于放松下来,开始自然地表演。
随着她的歌唱,台下的观众竟然也齐齐鼓掌伴唱。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期待春花开,能将宿愿偿,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蔚海蓝并没有唱,只是轻轻鼓掌,哼着曲调。
这首曲子,她们三姐妹小时候曾经一齐合唱过。那个时候,桃花盛开,无忧无虑。
她若有似无的女声幽幽传来,雷绍衡扭头望去,只见她笑容愉悦,心情也似乎随之变好。
“谢谢大家!”一曲终了,蔚舒画俜婷而起,朝众人致意。
蔚海蓝坐在观众席上,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他瞥见她瞬间的小动作,只觉得稚气得傻,傻却又有些可爱。
……
九月上旬,发布会按预定的日子隆重举办。
出席的宾客无数,其中更有政商两界的名流,就连政委都有协同夫人也有到场。各大媒体纷纷提前到来,将会场挤了个水泄不通。而最让人注目的当然还要属知名律师雷绍衡了,他与政委及其夫人一齐出席,并没有携带女伴。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后台忙碌,等到时间一到,会场一片黑暗,而后亮起了璀璨灯光。
蔚海蓝奔波在模特中间,亲力亲为。
换场的音乐一响,她拍手道,“姑娘们,跟着节奏一个个上阵!”
光鲜亮丽的T台秀唱,蔚海蓝在幕后默默耕耘,眼底闪起星星般光芒。
约定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吧。
整场秀结束,所有的设计师逐一出列。
雷鸣般的掌声中,蔚海蓝随着众人走向了T台,灯光闪耀,她宛如置身于天堂。转身退场的刹那,不经意间扭头,她瞧见静坐在贵宾席上的他,朝她比了个手势。
他微微一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眼前顿时一亮,蔚海蓝冲着他灿烂而笑。
发布会顺利圆满地结束,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
在春城一家奢华的酒店大堂举办了庆功宴,所有宾客都有出席。各家公司的领导高层,经理,总监,包括参与发布会的主要工作人员,全都在应邀之列。蔚海蓝也出席了宴会,她并没有特意打扮,只是轻便的衣服,还是工作时的那一套。
热闹的宴会,蔚海蓝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的身边还有搭档钟英。
“蔚海蓝,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出乎意料!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新人,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出色!我终于明白亚总监为什么这么看好你了,也明白你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纽约培训了!”钟英在身边侃侃而谈,“你绝对有这个资格!蔚海蓝,我敬你一杯!”
钟英拿过两杯香槟,将一杯递给她,“来,喝一杯!”
蔚海蓝瞧着她递来的酒杯,突然就想到了那天酒吧喝醉的事件,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喉咙有点不舒服,今天我不想喝酒。”
“这可不行啊,不喝酒怎么应酬呢?”钟英挑眉道。
蔚海蓝有些犯难,转念想到这次发布会邀请的宾客名单里有他,再来只是喝一杯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也不再推拒,接过酒杯和她轻碰。忽然,身侧有两道灼.热的目光直直射来,她忍不住扭头寻去。
远远的,就瞧见雷绍衡站在人群中笑谈风声。他比那些男人都高,整整高出了一个头。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衬衣也是同色,这里外都是墨色的黑,难免会让人感到撞色压抑,但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沉闷,反是愈发出彩。
这个男人,天生就是适合黑色的。
他从容地周旋于人群,可是视线却隐匿地正对于她。
而后,他似是向前方的宾客敬酒。
但是这个角度瞧来,仿佛他朝她举起了酒杯,示意她可以尽情喝酒。
因为他也在场。
他的注目,却让她有了想要躲闪的冲动。
“肚子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钟英突然问道。
“好。”蔚海蓝急忙应声,匆匆收回视线。
“吃东西,累了一天,饿了。”
两人漫步走向摆放了美食的餐桌,蔚海蓝夹取了一些食物,刚吃了几口,亚伦便朝她奔来将她唤走。
几家公司的领导正在讨论这次的发布会,第一个就提到了原祥公司的礼服系列,十分出彩的设计,引得众人想要认识设计师。亚伦只好满场找人,好不容易在餐桌旁寻到了她,带着她就往回赶,可不敢让高层领导等太久。
蔚海蓝一到,就瞧见了一群老总,这其中也有凌蓉。
凌蓉走到蔚海蓝身边,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蔚海蓝小姐,原祥公司的新锐设计师。”
“蔚小姐,你好。”
“你好。”
“蔚小姐,这次的礼服系列实在是漂亮。”
“谢谢夸奖。”
蔚海蓝就这样在总监亚伦的带领下,经凌董事介绍,周转于各位领导人中间,相互问候。一整个晚上,赞美和褒扬不绝于耳,在这次发布会中获得众人一致好评。欢声笑语不断,她的笑容渐渐绽放。
“雷先生,你看这件事情,究竟能不能解决呢?”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显然是有求于他。
“这里不是事务所,就不谈公事了。”雷绍衡从容微笑,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
男人只得收声不再继续,只怕扰了他的兴致。
雷绍衡浅啜了一口酒,鹰眸瞥向那个方向,一眼就瞧见了她。
她站在众人中间,被热情地簇拥。她不时地与亚伦轻声说话,脸上的笑容,竟比那日他在事务所中见到的还要灿烂。若说当时的嫣然一笑是含苞待放,那么此刻的笑容便是芙蓉花开,清灵美丽,让人眼前一亮。
雷绍衡微扬嘴角,似乎对这样的她十分满意。
可是下一秒,他阴霾了眼眸。
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逐渐地吸引人注意。
雷绍衡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时间才过九点半,宴会还在继续,也不是过晚,可是蔚海蓝接到了王珊的电话,让她立刻出酒店,车子已经在侧门等了。挂了线,蔚海蓝找寻不到那人的身影,她只好以太过疲劳为原因,向各位领导请离。
离去之前,她和钟英打了声招呼。
钟英摇头感慨,“你也真是的,再累也要撑下来啊,这么好的机会。”
蔚海蓝笑笑,道了声拜拜而去。
机会这种东西,属于自己的,就要牢牢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无用。
酒店的侧门出口,那辆车就停靠于对面的路边。
昏黄的灯光下,车身蕴着光圈。
她坐了进去,而他早已经在车中。
发动引擎朝前驶去,过了好几条马路,雷绍衡才开口问道,“怎么?今天很开心?”
她的脸上,一直挂着那抹笑容,不曾散去。
他以为她会沉默,可是这次,她却轻轻地“恩”了一声。
半路上下起朦朦细雨,这种缠绵婆娑的小雨,温柔润物。
前方就是瑾园,道路尽头即是。
蔚海蓝突然喊道,“停车。”
“蔚小姐,还没有到。”何易回道。
“我知道还没有到,我想自己走过去。”蔚海蓝知道何易无法决定,又是扭头望向身边的他,“喝了点酒,我想走走。”
她的笑容像是昙花,只怕会一瞬即逝,雷绍衡漫不经心地开口,“停车。”
她随口问道,“要不要一起走走?”
雷绍衡默了下,而后沉声道,“不了。”
蔚海蓝“恩”了一声,心里却有一丝失落。
独自开门下车,她潇洒自在地走在温热的小雨中。
车子跟在她的后面慢慢前行,雷绍衡并没有下车,只在车中默默地瞧着她。车灯照亮她曼妙的身影,她张开手臂迎接雨水的洗礼,在无人的道路上,一个人从左边走到右边,称霸了一整条街。若是有地面不平的水坑,她就用力地踩下去溅起水花。
雷绍衡瞧着她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雨中漫步,忽然忍不住扼腕轻笑,随即又是沉默。
末了,他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中,似是在沉思些什么。
等到那抹身影平安地走进瑾园,他将烟蒂丢弃于窗外。
车子立刻调头而去。
那场盛世空前的时装发布会,绝对让蔚海蓝在圈内聚集起人气。即日由凌董事钦点,蔚海蓝与钟英一起随同前往位于申城的依莲总公司。这可是一件喜事,因为总公司直接与国际接轨,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时装讯息。钟英先前由于人手不足而被暂时调配过来,这下也算是重获殊荣了。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钟英见她神色凝重,狐疑问道。
蔚海蓝摇了摇头,“不是,我得和家里说一下。”
事情公布得很是突然,而且立刻就要回复,不容多想。
机会既然来了,自然不允许这样错过。
蔚海蓝没有多想,一口应下了。
当天下午,她们两人提前下班,回去收拾东西,次日搭乘航班前往总公司报道。
蔚海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蔚舒画,也告诉了袁圆。
袁圆正在工作,压低了声音叮咛,“你要去申城啊?什么时候回来?我估计过些日子就要订婚了,你可别缺席,小心我掐死你!”
蔚海蓝答应她一定会到,忽然有种时光荏苒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她就在底楼大厅静静等候。直到赵娴从冰窖回来,她这才站起身来。她们已经许久都不曾说过话,突然的面对面,竟是异常尴尬。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自从六岁以后,她待她比以往更冷漠。
“妈,我被调去申城的总公司上班了,明天的飞机。”蔚海蓝终于开口。
赵娴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径自上了楼。
突然,蔚海蓝发现那份失落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大。
慢慢的,她竟也开始习惯。
从四季怡然的春城到酷暑难挡的申城,一出机场,热得人快要虚脱。天色很黑,看来是有一场暴雨将至。坐车上了高架,一路飞快地开。满目都是高楼大厦,这个繁华的城市,一点都不逊色于纽约。
等到了下榻的住所,蔚海蓝这才联系了王珊。
她并非是让她询问那人的意见,只是让她将消息转告他,她决定要去。
而且,她已经到申城了。
不过多久,王珊给了回执,“蔚小姐,雷先生说他知道了。”
“恩?没有了吗?”
“没有了。”
“只是知道了?”
“是。”
“……”
蔚海蓝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毕竟那人一向是阴晴不定的。
窗外,倾盆大雨突然落下,莫名的,竟也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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