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的古怪
我就这样被颜朝扫地出门了。
螃蟹没吃着,魂儿倒被吓没了。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点绅士风度,没有置我于不顾,而是让小蔡依旧送我回市区。否则,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大概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有哭天抢地。
到了市区,我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找秦安。
这么邪门的事儿,我得和秦安说道说道。
一进秦安的门,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原来他刚下好一碗鸡蛋面。
“小洛,吃饭了没有?”他问。
我摇摇头,看着那香喷喷的鸡蛋面,十分眼馋。
“那正好赶上了。”秦安看我馋猫的样子,露出温暖舒心的笑容。
我嘿嘿笑了两声,走到桌前,说:“那你呢?”
“我再下一碗就是。”
“那好。”我亦不再客气,埋头吃面。
秦安却不动。
“你怎么不去下面啊?”我嘴里含着面,含糊的问。
“我忘了,这是最后一点面,等你吃完,我们一起下楼再买就是。”秦安依旧微笑着,其实像他这样柔柔弱弱的也没什么不好,生气的时候最多闹点小别扭,不会像那颜朝颜曦一样,这一刻和风细雨,下一刻冰雪霜冻,心脏不好的话,受不起这样的刺激呢。
呃,还是和秦安在一起心安。
我停止吃面,说:“你拿个碗来,我们先分吃这一碗。”
“我担心你吃不饱。”
“不会,我上午加餐了,现在也不是太饿。”
“还不饿?看你那吃相,好像会有人来跟你抢一样。”
“那是因为你做的太好吃了。”我一向不是个吝啬的人,只要动动嘴皮子的事,向来拣好听的说。所谓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像秦安这样貌美如花的男子,自是要好言好语的,至于俞瑾,那就不一样了。我和俞瑾,从来都以恶语相向为乐,在挖苦讥讽嘲笑这一块,能使出十分力,绝不只使九分。
秦安显然很受用我的夸奖,他从厨房拿出一个碗来,我忙分了一半面条给他,面条分匀称了,又把还舍不得吃一口的鸡蛋夹到他碗里。呃,虽然我觉得煎鸡蛋很好吃,但是秦安是病人嘛,我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他。
秦安见我这样,笑得更灿烂一些,他依旧把鸡蛋夹过来,说:“你吃就是,等下我再多煎两个。”
我想了想,把鸡蛋也一分为二,我吃蛋白,他吃蛋黄——他喜欢吃蛋黄。
看到蛋黄,忽然想起那只螃蟹,嗯,一斤多的母蟹,打开那螃蟹盖子,指不定多少蟹黄呢。
哎,因为那奇奇怪怪神神道道的记忆,又害我失去一个大饱口福的机会。
不过这还不是更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记忆?
于是我一边吃面,一边问秦安:“小安,我跟你说个事,我最近很奇怪,经常会说出一些我没经历过的事。”
“什么事?”
我把捉螃蟹的事说给他听,大概是怕他又担心我,所以省略了和颜朝相关的情节。也是,若是我和颜朝扯上关系,他肯定又会担心的。虽然我自认男女之间也是存在纯粹的友谊或者赏识的,但他的思维可没像我这么纯洁。在他眼里,只要是略有成就的大龄男人接近我,肯定就心怀鬼胎。有时我想,他这样的担心,到底是他认为我单纯到傻呢,还是他把我当作宝?
大概还是前者。
脑洞开得太大的苏小洛,有时候,是蛮让人担忧的。
秦安听我说完那些事,似乎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有抹异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说:“你从小就古灵精怪,好奇心强,知道怎么捉螃蟹不足为奇。”
我撇撇嘴,说:“怎么可能?我好奇心再强,也不敢捉螃蟹的,我怕多足动物。”
“是吗?蜘蛛也有很多足吧,我看你可一点也不怕。你忘了,高中的时候,你害特意抓了几只蜘蛛放到蚊帐里,说要看它们结网。”
秦安这样一说,我倒不知怎么反驳了。因为高三复习太紧张,我为了给生活加点料,的确干过这样无聊的事,结果半夜一只小蜘蛛爬到我脸上,我以为是蚊子,啪的一声拍死在脸颊上,早上照镜子时看到脸上那黑糊糊的一团,吓个半死,尖叫声把满屋子人都吵醒了。
我还因为这无聊事,差点又被奶奶打了一顿。
她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说:“苏小洛,你就应该抓只耗子陪你睡。”
不过,话说回来,蜘蛛和螃蟹是一个级别的吗?螃蟹会咬人的好不好?咬了人还不松手的好不好?
秦安看我郁郁的样子,又安慰我:“小洛,你不要想多了。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构造,它会把一些不常用的记忆,储存起来,久而久之,人就会忘记这部分记忆。可是一旦有某个契机唤起这些记忆,它又会鲜活起来,浮现在你的脑海里,让你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是吗?”我听秦安这么说,便也信了几分,或许小时候我真不怕螃蟹,真有过捉螃蟹的经历也说不定。
“当然是,不要再想了。”秦安温柔的笑着。
我点点头,刚打算抛开这扰人的事,忽然想起一些细节,不对,事情绝不像秦安说的那样简单,那些绝对不是我的记忆,因为我提到了什么马灯,还提到了什么志云哥,且不说马灯我只是听说有过这么个玩意,单说那个志云哥,是何方神圣我完全没印象啊。
所以,我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擦擦嘴,仰脸看向秦安,说:“小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仅知道怎么捉螃蟹,我还提着马灯去捉过螃蟹,更要命的是,我还提到有个志云哥会钓螃蟹,你说,我们从小长到大,哪里认识个什么志—云-哥-哦?”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十分迟疑,因为我看到秦安脸色骤变,握筷子的手都神经质的抖了一下。
“小安,你怎么了?”我生怕他又发病,忙抓住他的衣袖,急切的问。
秦安深深吸口气,朝我勉强一笑,说:“我没事,小洛,你刚才说什么,说志云哥?”
“你真没事?”
“真没事。”他的笑自然了很多,脸色也不见异样,看起来不像要发病的样子,只是依旧问我,“小洛,你今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没有。”我本能的撒谎。
“没有你会忽然想到捉螃蟹这上面去了。”
“我在菜市场看到螃蟹。”
“你一个从不下厨的人,去菜市场做什么?”
“我去……我去买菜。”我声音低下来,十分心虚。难怪有智者警告我们不要轻易撒谎,因为一旦撒了第一个谎,就只得用第二个谎来圆第一个谎,一个一个圆下去,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绝对比说实话辛苦多了。
秦安见我不肯实言相告,便也不做声,只低头吃面,吃完面,又把碗筷收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洗碗。
他又犯别扭了。
一旦我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他倒也不会说我,不会骂我,更不会打我,他只是不理我,不和我说话。那别扭劲,偏能让我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小安……”我走到他身边,讨好的叫他。
他依旧板着个脸,只顾和那白花花的水花做斗争。
“小安……”我再叫一声。
他把碗放到橱柜里,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苹果,走出一个厨房。
他坐到沙发上削苹果。
我挨着他坐下,他眼皮也不抬,只顾专心致志削出一条长长的果皮。
我谄媚的笑着,接过那果皮,很勤快的扔到垃圾桶里。
可他完全不领情啊。
操蛋,若在以往,我十有八九就搂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摇啊摇了,但现在,现在这样做不好的吧。
我苦兮兮的看着他。
好在这白玉兰这次没打算将生气进行到底,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问:“你现在肯说实话了不?”
我头点得像鸡啄米。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小到大,我苏小洛在秦安的别扭面前,从来都是兵败如山倒的。
我详详细细的把和颜朝的交往说了一遍。
但秦安显然对颜朝并不感冒,起码,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他只是微微皱着眉,问:“小洛,你是不是一和那个颜朝在一起,就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
“是的。”我苦恼的说,“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好表现超常发挥,但这一次,我竟有一种我不是我的荒谬感。”
“我不是我?”秦安的声音晃动了一下。
“是啊,就像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个梦,不,比那个梦还荒谬。起码,在那个梦里,我还只是认为自己是那个瞎眼的小姑娘,这一次,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确切的讲,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属于谁。”
“你不知道你的记忆属于谁?”秦安看我一眼,微微一笑,幽幽的说,“傻小洛,你的记忆,当然属于你自己。”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可是,为什么,他看我的那一眼,让我觉得那样古怪,是一种心疼又怜惜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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