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志云哥
我直觉秦安是有事瞒着我的。
我这个人嘛,其实也不完全像表面上看的那样胸大无脑,关键时刻,我脑子里还是装脑细胞的。
我决定先装作接受了秦安的安慰,按兵不动,稳住他,从其他地方寻找这个谜团的突破口。
从哪入手好呢?
奶奶那是不行的啦,老太太疼是疼我,爱是爱我,但到底太彪悍,年近80的人了,我稍不如她意,还是动不动就抄竹条子的——虽然现在一般只做个样子,但我对竹条子有阴影好不。
妈妈那也不行,她的心大得可不止撑一条船那么简单,她是大得大概能装下整个太平洋。别说我只是有别人的记忆,就是我成了别人,顾忌她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至于爸爸,爸爸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他要是知道我这些奇奇怪怪的记忆,肯定吃不好睡不香,百分百能搞个神经衰弱下来。有时我觉得爸爸和妈妈的性别可能搞反了,女人太像男人,男人又有点女人。
那就只好找龙阿姨了。龙阿姨就是秦安妈妈,温柔又美丽,我真是十分喜欢她,在我心中,她就是《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
不过,找龙阿姨,要学乖一点,不能再像和秦安这样的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得围魏救赵曲线救国。但我做事向来有勇无谋,怎么曲线救国还真难到了我。
我想了大半天,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决定先从吃入手。就像我喜欢吃一样,龙阿姨喜欢做吃的,我们多年来一直合作愉快,算得上一对好搭档。只要表扬龙阿姨的手艺,她基本就会丧失警觉。也是,小龙女嘛,当然还是单纯点好。
晚上九点多,我给龙阿姨打电话,先是嘴巴裹蜜一样的甜甜叫几声,然后撒娇说好久没吃她做的菜了,然后大肆表扬她烧菜功夫了得,做梦梦到都让我流口水。龙阿姨被我一席话哄得心花怒放,连声说那就不要呆深圳了,回家里来,回来阿姨天天做给你吃。
呃,前戏铺垫了这么多,此时悄无声息转入正题,她应该不会发觉吧?
我用一种十分委屈的声音跟龙阿姨说:“阿姨,虽然梦见您做好吃的是美梦,但有时我也会做噩梦。”
“什么噩梦?”龙阿姨的心疼的问。
“我老是梦见自己眼睛瞎了。”
“这算什么噩梦?人睡觉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所以做梦看不清啊或者眼睛有问题啊,都正常的很。”龙阿姨柔声安慰我,不管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内容,都听不出什么异样。
“可我有时还梦见自己去捉螃蟹或者采水蜜花呢?”
“这就更算不上是噩梦呢?你啊,那么调皮,只要不梦见自己上天摘月,入海抓龙,其他的什么采花捉蟹,那简直不值一提。”龙阿姨声调依旧温柔得紧,“小洛,你该不会在梦里就变胆小了吧。”
“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自己在梦里变成了别人。”我终于说出最关键的部分,“龙阿姨,您知道么,我脑海里有别人的记忆,不止是一些场景,还有人,我还记得我有个志云哥。”
我稍微用了点手法,把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说成是一个梦。唔,大概说成是梦,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击力了吧。
但我显然低估了这个“志云哥”的影响。
龙阿姨声音变了调,几乎是尖着嗓子问我:“小洛,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别人的记忆,我记得志云哥,记得自己提着马灯去捉螃蟹,还记得有个女人雨中被雷劈了,我记得很多很多,而这些记忆,显然是不属于我的。”我用上了排比和夸张。龙阿姨虽然没在古墓了生活了十几年,但被秦叔叔捧在手心几十年,单纯程度和小龙女是有得一拼的。只是她的单纯是像水晶一样的透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种美,不像我,就是一颗实心眼的顽石,想复杂都复杂不了。
不过,再实心眼的顽石,和水晶一撞,还是能赢的嘛。
君不见此时的龙阿姨,就被我这夸张排比搅得方寸大乱。
她带着无法抑制的紧张,问:“小洛,你这些记忆,出现得频繁吗?”
嗯,她露马脚了。她不问我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而是问我这些记忆是不是出现得频繁。如此看来,她也是知道我这些记忆的。这是个什么概念,我脑海里装了别人的东西,龙阿姨知道,或许秦安也知道,但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
我决定再烧一把火。
对不起,龙阿姨,要利用一下您的单纯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不,我就是故意的,谁让我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呢?
“阿姨,出现得频繁的,有时走路走着走着,我就记起这些东西,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我委屈兮兮的说,做出要哭的样子。
哎呀,有时我真的有演戏的天赋的嘛。
“啊。”龙阿姨小小的惊叫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沉默,好久,她才出声安慰我,但是那安慰,却是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小洛,你不要想多了,可能是你深圳节奏太快,工作忙,压力大,人容易胡思乱想。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知道吗?”
“哦。”我应一声。
“别想了,早点睡,早点回家里来,阿姨做好吃的给你吃。”
“好。”我再应一声。
“那,小洛,让给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
“行。”我依旧应一声,就在龙阿姨说了再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又喊住她,问:“阿姨,你认识志云哥,是吗?”
“我不认识他。”龙阿姨飞快的回了一句,逃也似的挂了电话。
只是,她那样惊慌失措的五个字,分分明明就表示她认识他。退一步讲,即便不认识,也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
那么,这个志云哥,会是谁呢?
我托着腮帮子想。
不过,实心眼的顽石,这么难的问题,大概是想不明白的。
所以我很快就识趣的放弃了。
我准备去洗个泡泡浴。
今儿个被这样非人的折腾了一天,头痛死了。
我前额的发际线上面一点,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据我妈妈说,是我小时候无法无天,攀危墙玩,结果墙塌了,我摔下来,被墙砖砸了头,砸得个头破血流,缝了好多好多针,所以最后留了这么长的一道疤。留一道疤我倒不是很在乎,但关键是,这道疤很讨厌,有时我休息不好心情太差或者想得太多,它就发威。
头痛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受。
所以我尽量让自己简单快乐,宁愿少根筋一点,也不愿头痛多一点。
妈妈很支持我的这种简单快乐,她说人生短短一百年,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那苦恼纠结上。她不止这样说,还这样做。当我记不得被墙砖砸的场景去问她时,她慢悠悠的瞟我一眼,问:“苏小洛,是不是你想起了那个场景,你头上的那道疤就会消失啊?”
我那时太嫩,没有识破她的狡猾,便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会消失,你又何必认真去想,你认真去想一个想不起的场景时,头就会痛,头一痛,就更加想不起,你觉得这样兜来兜去有意思么?”
我又摇了摇头,唔,兜来兜去没意思,尤其是被妈妈这几句话兜来兜去,就更没意思。
于是我沮丧的放弃追问。
其实后来想来,妈妈当时是在偷换概念,我要问的,是我的头是不是真的被墙砖砸的,如果是我为什么没有印象;而妈妈回答的,是我想不起被墙砖砸的那个场景,就不用再想。
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嘛。
可憨傻憨傻的我,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忽悠了。
倒是爸爸后来认真的跟我谈过这个话题。
不过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心思过重。
他忧虑的看着我,说:“小洛,你不要再去想你脑袋受伤这个问题。记不得就记不得,顺其自然。我们人的脑子有一种特别的功能,那就是选择性记忆,一些不愉快的事啊,会选择性忘掉,一些愉快的事啊,会选择性记起。这是人的一种本能保护,它能让我们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最大程度避免那种伤害影响到今后的生活。”
老实说,爸爸的话,我基本上是囫囵吞枣,听了个似懂非懂。但虽然没听太懂,我对这段话印象却很深刻,因为爸爸的语气是那么沉重,眼神是那么忧郁,当然,更重要的是,爸爸这段话大概是被刚从外面回来的奶奶听到了,老人家利落的抄起竹条子,劈头盖脸就要朝爸爸打来,边打边骂:“小王八羔子,说的什么呢?我们小洛这么皮糙肉厚,就算所有人受伤害,也轮不到她。”
不过,奶奶的竹条子到底没舍得抽下去,毕竟儿子这么大了,打起来不好看啊。
但我在奶奶竹条子无力落下来的那一个瞬间,看到她眼角有一滴泪,蜿蜒在深深的皱纹里。
对了,奶奶一发起飙来,就爱骂王八羔子。
我的那声王八羔子,大概还是师传于她。
只是,能让我这样骂的,除了颜曦,似乎没其他人了。
倒不是我格外青睐颜曦,而是我身边的其他人,大多比较善良宽容,只有他,腹黑小气,简直是讨骂。
哎,不说了,一说我都有点思念这王八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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