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差点儿这样做了。
一如那个晚上,我任由自己的思维,滑向不可知的深渊。
是颜朝又一声低语,把我从这恍然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他问:“小洛,你喜欢洛园吗?”
我点点头,刚说一声喜欢,又连忙摇头,说:“不,颜先生,您别误会,我不会觊觎南宫,呃,南宫姐姐的东西。”
“南宫姐姐?”颜朝微微一笑,说,“如果她还活着,你大概得叫她一声南宫阿姨。”
我讪讪笑着,不作声。
我不觉得颜朝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故事的。
犹记得那次他好好请我吃螃蟹,可一言不对,他就翻脸,那样冷酷无情的模样,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我很想催他有话就说,有那什么什么就放,因为时候的确已经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市区,去见颜曦。但他那样伤感着忧郁着,我也不敢放肆去催,只得强压住心里的着急,静静等待,且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颜朝沉默了很久,方才站了起来,说:“小洛,我们先去吃饭。”
我连忙拒绝,说:“颜先生,我想早点回市区。”
颜朝看我一眼,微微一笑,说:“不急这一会,我今天捉到一条鳝鱼,晚餐就吃这个,想必你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我飞快接口,刚要再说点什么,又马上反应过来,遂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自我解嘲道,“我是不是太馋了?”
若不是我反应迅捷,我大概又会脱口而出如何抓鳝鱼的话题。我天生怕软体动物,抓鳝鱼这样的恐怖事件,肯定不是我能做的。脑海里的那个南宫洛,似乎只要一抓到机会,就蠢蠢欲动。
我看到颜朝脸上有微微的失望,蓦然明白他是故意挑起一个这样敏感的话题。我想,他此次叫我来,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抵不过那思念的痛,便自欺欺人的把我当作他爱的女孩身边的使者,想要藉由我这些奇怪的记忆,重温一下旧时的梦。
一个让人怜惜又让人害怕的男人。
我忽然生出一股惊惧,我若这样和他长此相处,会不会被脑海里的那个南宫洛,控制了原本属于苏小洛的思维?如若这样,我是不是就既不知自己的过去是谁,也不知自己的未来会变成谁?
那也太恐怖了点。
我跟在颜朝身边,眼风略略扫一扫他,暗暗告诫自己,对他那些看若轻描淡写的话,一定要三思再答。
晚餐是一道红烧鳝鱼,一道老鸭汤,一个藕片,一个蔬菜。我中餐是在高铁上吃的方便面,这会也的确是饿了,便顾不得在他面前装淑女,大快朵颐的只管吃个痛快。他请的这个厨子,弄不好是从前宫里御厨的子孙,做的菜竟是如此好吃,让我在肚子溜圆的时候竟还舍不得罢手,依旧又舀了半碗老鸭汤,心满意足的喝下去。
颜朝看我这个模样,唇边浮起一个宠爱的笑容,说:“小洛,看你吃饭,可真是香。”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亦笑,说:“若你喜欢,常来就好了。”
唔,他这一次,似乎比前面两次温和太多,以至于我心里的那根警惕之弦,差点儿就要松懈下来。
吃完饭,颜朝带我去书房,在那混合着木头的沉香和书的油墨香的屋子里,颜朝看着暖黄的灯光,问:“小洛,你真的很好奇你过去的那些记忆吗?”
我点点头,说:“您查到什么了吗?”
他淡淡一笑,食指在光滑的桌面上划了一个圈,说:“如果我查到的东西,会破坏你目前平静的生活,甚至,会破坏你的幸福感,你也想知道吗?”
“你是不是查到,我并不是我爸妈的女儿?”
“你知道了。”他依旧淡淡的笑着,并不惊讶。
“我不敢确定,不过,我知道,我有11年的时光,是以另一个名字活着,那个名字,叫苏南南。”
“你还知道什么?”
“我见过苏南南的照片,很明显,那个女孩,她并不是现在的我。”我把那次私下调查的过程详细说给颜朝听。
“哦,你有她的照片吗?”
“有,我随身带了。我这次来深圳,本来就想着要来找您,把我查到的东西说给您听的。”我说着从随身的包里,取出那张从大伯那里要来的照片。
颜朝细细的看着照片,看了好一会,才说:“的确和你不像。”
我说:“不是不像,是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
“那也不一定。”
“为什么?”我奇怪颜朝为何如此说。
“或许整容了呢?”颜朝再看一眼照片,又看一下我,说,“现在整容业这么发达,想换一张脸,那还不是容易得很。”
“不可能,是不是整容了,我自己还感觉不到吗?”我断然否定,“何况,就算退一步讲,即使整容了,难道记忆也能整掉?我回那个县城,完全一片陌生,一点也没有自己在那生活了十多年的感觉。”
“也是,脸能整掉,但记忆大概就整不掉。”颜朝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小洛,我这次查,重点是你的那次受伤。在你十一岁的时候,曾在临近的一个城市,有过一次入院记录,但原因不是城砖砸伤,而是货车所撞。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你当初是以苏南南的名义入院的;更让我奇怪的是,你那次伤得很重,昏迷了一个多月,最终没有醒过来,从医院的记录来看,最终是被送去火化了的。也就是说,若你是苏南南,你应该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什么?”
“你先别惊讶,听我说完。”颜朝竖起一根食指,说,“然而你又没死。大概是半个月后,你被接回了家,但身体并没完全康复,又看了半年的医生,但这半年,你看的最多的,是精神方面的医生。”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似乎完全好了,搬到你现在所住的城市,由苏南南改名苏小洛。你父母真是神通广大,你所有的档案,完全找不到任何苏南南的影子。也就是说,你过去十一年的档案,全被重做了一遍。以至于让人觉得,你是从一生下来,就叫苏小洛似的。”
“您把我弄糊涂了,您说我死了,又说我被接回了家。那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这是我暂时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医院的原始记录应该不会有错,那个被车撞的苏南南,的确是死了的。可是,后来被接回家的那个苏南南,却好像忽然冒出来一样,我完全查不到她来自哪里。我曾设想过一种可能,就是苏南南被送到火葬场后,发现还是活的,便让你父母领走。像这样比较严重的乌龙事件,医院是会刻意隐瞒的,所以不会记载。但以苏南南当时的状况,若活着肯定会再送到其它医院。可我却再也查不到她被哪个医院接收了,直到半个月后她回到了家。”
“那您的意思,我有可能是在火葬场活过来的苏南南,也有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某一个人。”
“是的。之前我是认为第一种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你曾跟我说过,你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有。虽说现在科技发达,但要把一个人的记忆换掉,还不留任何痕迹,大概也不容易。所以,我便相信你还是从前的那个苏南南,可能在火葬场发生了一点波折,你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至于我查不到你重新入院的信息,毕竟过了十多年了,你要是被送到外省的医院,或者是民间高人那里,我查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颜朝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听了你刚刚的话,看了那张照片,我想,这个可能性就变得十分渺小了,且不说你是不是整容了,就说你回到自己从出生来就在那生活十多年的城市,没有一点熟悉感,这就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你还是凭空冒出来的可能性大。”
“您的意思,我是另外一个人,因为苏南南死了,我被父母领养,改名换姓,以他们女儿的名义生活着。”
“是的。”
“那如果这样,我为什么不干脆叫苏南南,而要改个名字,叫苏小洛?我连苏南南的记忆都继承了,还在乎那个名字?”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你所有的十一岁前本应该属于苏南南的记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父母一点一点灌输给你的。所以,你才对那部分记忆,没有一种亲身经历的真切感。我甚至猜测,你父母为了给你灌输这些记忆,不惜带你看了半年的精神科方面的医生。”
“您是说,我的父母,不,确切的说,是苏南南的父母,他们为了找回自己的女儿,不惜抹去原本属于我的记忆,重新灌输上苏南南的记忆?”我死死的盯着颜朝,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他能给我一个否定的答复。
“我只是这么猜测。”颜朝眼里的怜悯一闪而过,他稍稍侧一下脸,避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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