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颜朝要我好好想想,可我却觉得无从想起。南宫洛她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遁去,我都无法控制,至于她愿意记起什么,不愿记起什么,更是我左右不了的。既然如此,锐痛也好钝痛也罢,又哪是我能选择的呢?
我回到房间,忽然对这种生活厌弃起来。
我想,若不是他们的所谓催眠,所谓激活,我的病情不会发展这么快,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恍恍惚惚,我的身体,我的记忆,我的情感,都是鲜活的,盎然的,不会像如今这样暮气沉沉。
我不知该如何发泄,愤然的摔了一个茶杯。当那雪白的瓷杯在墙上应声而裂时,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原来毁灭能带来快感,难怪俞瑾喜欢。
现在,我也喜欢!
我又抓起茶壶,依旧朝墙上掼去,这回,破裂的声音更清脆了些,就像美妙的音乐。我唇角不自觉勾起笑,这一刻,我是自己的主人,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毁灭。我心里有这半个多月来从未有过的快活。
毁灭让人快活!
我近乎轻快的在屋里走了一圈,寻找可以砸碎的东西。梳妆台上有一只长颈花瓶,里面插了几支黄玫瑰——是兰姨亲自在外面采来,插到花瓶里的。我走过去,把犹在妍丽开着,散发淡淡香味儿的花朵一瓣一瓣撕下,丢到床前白色的地毯上,黄色映衬白色,煞是好看。我蹲下来,把花瓣摆成一个心形,再摆成一个心形,花瓣真多,我摆了一个大的,六个小的。为什么是六个?我不喜欢这个数字,手掌充满戾气的一拂,那些花瓣狼藉的散落开去,再不复原来的娇美。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花瓶朝墙上扔去。
我听到自己的一声尖叫,伴随着花瓶的破裂之声。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小洛!”心痛、失望、冷冽、威严,短短两个字,含了太丰富的情感。
我被这两个字,唤得心神一震,似乎一下子从这疯狂的魔症里清醒过来。
“颜先生,对不起,我,我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我惶惶然道着歉,去捡那些花瓶的碎片。
“别动。”他警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掌心的爱情线那里,被花瓶的碎片,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越来越多,终至于整个掌心都红了。
那块碎片,还被我抓在掌心里。
“松开,小洛。”颜朝走到我的面前,捉住我的手,温柔的近乎哄小孩的声气。
我听话的把手松开,颜朝扶我到椅子上坐下,又按了门铃,叫兰姨拿纱布消毒水过来,他认真的替我包扎,兰姨则在那收拾满地残局。
“明天我带你去市区吧,现在要换季了,去买些衣服,顺便玩一玩,我记得你说喜欢完刺激的游戏,蹦极啊,过山车啊,太空椅啊,都喜欢,我们去玩个遍。”颜朝边包扎边说。
“我不想去。”我低声道。
“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老闷在这个地方,会闷坏的。”
“对不起,颜先生,我以后绝不这样,绝不这样摔东西了。”我再次惶惶的道歉。
“傻孩子。”颜朝忧伤的叹了一声,那样沉的一声,让我的心也往下沉了沉。
眼前这个男人,他依旧执着我的手,茶色眸子里的忧虑一览无余。
“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这种状态不是你想要的,你也要尽最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会一发不可收的。我国有句古话叫破罐子破摔,你现在的状态,就如这古话所形容的。小洛,你父母这十多年来,把你保护得太好,你表面看来开朗乐观、单纯活泼,但内心深处,却是脆弱、敏感、极度缺乏安全感。而今,你的这一面,被激发出来,若你心智不强韧一点,只怕……”颜朝没有再说下去,但我知道,他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妙的情况。
“我会努力。”我咬着唇,不知自己是真听进去了他这些苦口婆心的话,还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他。
第二天是周四,颜朝果然如他所说带我去了市区,他有事要忙,便让小岳全程陪我。
繁华热闹的商业街,驱散了我内心里的恐慌和黑暗,我逛了会街,吃了些美食,又看了场电影,整个人就恢复了很多,渐渐活泼起来。
我拉着小岳去欢乐谷。
我需要那种最刺激的宣泄。
小岳开始还端着不肯和一起玩,但后来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和我一起疯狂起来。
我们玩太空梭、风火轮、尖峰时刻、飓风滑道,玩得惊险刺激,尖叫连连。因为是工作日,人并不多,有的项目我都玩了好几遍,直到嗓子都喊不出来才罢休。
黄昏时分,当我从欢乐谷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神清气爽,回想过去二十多天圣神经兮兮的日子,只觉恍若隔世。
颜朝要晚点才回洛园,所以我便带小岳去以前常光临的那个小店吃煲仔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跟你们说,这里的煲仔饭最地道,是以前我们部门一个好吃同事推荐的,我保证你们吃了一回,还想再来吃一回。”
我扭头看去,居然是张言。
“苏小洛。”张言眼尖,也看到了我,热情的打招呼。
我却有点不自在,倒不是因为半年不见,而是忽然想起唐斐平那不屑的语气,什么女下属勾引男上司,男上司潜了女下属,什么宫外孕大出血,如此种种,都是从张言嘴里说出去的。在朝颜科技,我一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可她却把我传得那么不堪,所以,我还是有几分计较的。
不过张言显然没有像我这样不自在,她撇下随同的两个女孩,径自走到我身边,说:“苏小洛,怎么辞职也不跟大伙说一声。开始颜总还发邮件说你是请长假,可请着请着就没了踪影,我们还以为你被颜总金屋藏娇了呢?”她说到“金屋藏娇”几个字,似乎格外加重了语气,眼角余光还瞟着小岳。
我嘿嘿干笑两声,说:“怎么会?我奶奶年龄大了,想我了,我就回老家了。”
“是吗?”张言反问一声,继续把话题往颜总身上靠,“你现在还和颜总联系吗?”
“我们……唔……”
“想来你们也没联系了,办公室的事嘛,反正就那样,大家心知肚明。颜总现在升职了,听说他和现在的助理也……”张言再次看看小岳,说,“反正就那样呗,潜规则谁都懂,各取所需。”
我不悦起来,因为张言这话,实在说得有点难听了。
“小洛,你也别难过。你看,你现在不也挺好,你男朋友的人才,在我看来,犹在颜总之上呢。”
“哦,是吗?”我声音冷下来,转头问小岳,“你吃饱了吗?我们走吧。”
我现在知道唐斐平为什么会有一副那么看不起我的眼神了,我也知道秦安为什么会再度回到我的身边了。想来,张言在他们面前说的话,怕是比唐斐平转述给我的还难听。
一个在办公室和我玩得最好的女生,一个和我一样有着几分男孩子气的女生,一个凡事对我最亲密的女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走出饭店,我还在郁郁着,一天的好心情,被张言那一席话,全部冲走了。
“不要被这样的人影响了心情,不值。”一向寡言的小岳,倒出口安慰我。
“你怎么知道不值?”我问。
“她就是故意的。”
“哦?”
“她说什么金屋藏娇,说什么办公室潜规则,其实都是说给我听的,只不过,她误会了你我的关系。”
“我难过的不是这个。”
“颜副总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难道真会相信她说的什么现任助理?”
“我难过的也不是这个。”
“哦?”
“你不知道,我在朝颜科技做了大半年,一直把她当好朋友,真心实意,可结果却是这样,所以我心里难过。”
“我们又没火眼真金,总是会看错一些人的。”小岳淡淡的说。
“嗯。”我应一声,过了好一会,认真看向小岳,说:“谢谢你!”
“不用。”小岳回我一笑。
还好,虽然你一直把她当朋友的人,不止在背后嘀咕你,当面也想给你难堪。可是一直和你谈不上有交情的人,却肯在关键时刻出言安慰,也算是一种补偿。
只是,这次意外见面,张言会不会去跟颜曦说?虽然颜曦已经调走了,她要寻到一个和他提起这事的机会,大概不太容易,但也不会太难。要是万一和颜曦说了,这厮会怎么想?我可是告诉他我在日本的啊。
忽然觉得头疼,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这样一个弥天大谎,迟早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没有什么谎言,是能够长久瞒下来的,何况,我的治疗,现在看来,几乎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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