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曾经我怪罪过从未见过面的凌薇,我恨她让我沦为替身,让我得不到爱情。可是现在,我得借助她的余光,才能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这样的结果,也真的是讽刺。
我觉得我心里有些过不去,但这些时间的历练已经让我变成了一个脸皮很厚的人,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归公私归私,虽然向东默认了我是凌薇的妹妹,对我加以照顾,但他到底是商人,该拿到的,自然不能少。
他买走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现在,公司里我们俩是平等的,但因为我身体和阅历的原因,经营权暂时的交与他,所以他辞掉了职业经理人文总,自己占了总经理的名。
向东不愧是驰骋多年的老江湖,虽然天歌之前陷入一败涂地的境地,但在他手指,也一点点的好了起来。
天歌公司因为向东的介入,也渐渐的回归了正常,虽然不能与以前相比,但是,公司能以看得见的速度一步步步入正轨,我也真的是挺高兴的。
每一天,当我看到公司同事轻松的表情和洋溢的笑脸,我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那一点点牺牲,已经不算什么了。
文总走的前一天,我请他吃饭,公司附近最好的餐厅里,一个包间两个座位,我们相对而坐。
说实话,我是很感激他的,在我差点崩溃的那段时间里,他帮了我很大的忙,虽然最终不是他挽回的颓势,但他这个人在那里,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我总是看起来就心里一安。
我问起他离职后的去向,他笑笑说,他来自北京,始终是要回北京去的。
他对他的去向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
不过,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却又说:“苏董,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就要长点心眼,经营权在别人手上不要紧,但最终决策权和财政大权一定要紧握在自己手上。”
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劝谏,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喝了一口茶,目光淡淡的拂过我的脸,顿了顿,最后定格在我的肚子上:“苏小姐,照顾好自己。”
苏董和苏小姐,截然不同的语气,前一次只因为工作,因为他是霍黎希派来的,他要对我负责,而后一个...
我摇摇头,自从发生这些事之后,我大彻心扉的思虑过,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都没有他?那我还要他有何用?
我有些不想再与那个不属于我的男人多做牵扯,我给文总碰了碰杯子,淡淡的说:“文总,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他睁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我。
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十分认真的说道:“无论那边是谁问起,请不要告诉别人任何与我有关的信息,一点都不要。”
文总有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
文总走了以后,公司在向东的主持下渐渐回暖,而我的日子,也渐渐的清静下来。
这天,我去医院做了个产检,检查完了之后医生看我的表情却特别的严肃,他告诉我,孩子发育得很不好,如果再不好好休息下来再不加强营养的话,我的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我听起来就害怕,害怕之余又是愧疚。
不是时候,这个孩子来的真的不是时候,来的时候我已与他分手,而他成长的时候,却真是我遭受巨变的时候,饭都吃不饱,天天担心被打,哪有钱安胎?
我开了一大堆的补药,失魂落魄的回到我重新租赁的离公司挺近的房子,这是一座不算大的两室一厅,为了相互有个照应,我要求温情与我同住。
应医生的要求,我不光乖乖吃药,而且还积极的去超市买食材炖汤给自己喝。这天晚上,我刚炖好一锅汤,拿了碗才刚准备喝,我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接起来一听,那边是个陌生的男声问我:“你是苏尔苏小姐吗?”
“我是。”我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声音我不认识,但他挺礼貌,听起来不像是坏人。
我话音刚落,那人的声音却开始急躁了起来。“苏小姐,麻烦你现在立刻来火车站一趟好吗?你妹妹在这里。”
“你说什么?”我都懵了。我是这个时候,在忙过头了才懵懵懂懂的想起,叔叔已经很久不曾给我打过电话,而奔波在公司里的我,也没有想起给家里打电话。
妹妹来了?来干什么?难道,是叔叔打发她来问我要钱的?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心事重重的立刻赶去火车站,可当我见到妹妹的那一刻,我哭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妹妹会悲惨如斯,十四岁的瘦弱身体,穿着跟季节根本不合的单薄衣裳,看得出来好久都没有洗过了,衣服上一块一块的黑色,脏兮兮的。
从前的她最爱竖起高高的马尾,而如今,她的头发是蓬乱的,乱得不像话。
她的脸跟她的衣服一样,黑乎乎的,远远看到的时候,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简直是看了好几眼才从她的轮廓上把她给认出来,我当下就哭了,我急切的跑上去抱住她,她在我怀里颤抖,她的声音却是抖擞而嗫嚅的。“姐,姐姐...”
我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但我一点也不会嫌弃她,我顾不上恶臭将她搂进怀里,我将我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裹住,把她带回我租的房子。
妹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裹着衣服在那发呆,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自从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之后,我有点秫她,很多事也不敢再多问。
妹妹足足洗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她穿着我的衣服,急急的奔向我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吃的饭桌。她吃的很猛,就像饿了很多天一样,她咕咚咕咚的足足吃了两碗大米饭,喝了四碗汤,将桌子上的菜都吃光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抬起袖子随便的擦了擦嘴巴,抬头看了我一眼,在看向我的第一刻,她哭了。
“爸爸没了,我再也没有爸爸了。”她跑过来扎进我怀里,哭得很凶。
她这样一讲搞得我心里都慌了,我不知道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用力的掰起她的肩膀,命令她不要哭了再说一遍,她却哭得更凶猛。
“爸爸没了,死了。”她蹭在我的胳膊里,嚎啕大哭的说道:“爸爸死了快两天了,就在你给叔叔打电话的那天,他听到了,跳楼了,送去医院没撑住几天,还是死了。”
我从未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我想起那天叔叔匆忙挂掉电话的时候的戛然而止的闷哼声,又想起后来接连许多天叔叔都没有给我打电话要钱,叔叔是个吸血鬼,恨不得炸干我,竟然不给我钱,这样的反常,我竟然没有在意。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低下头,脑袋砰砰的磕在桌子上,我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就连指甲齐齐折断都不知道。
是我的错,如果我多问一句,如果我爽快拿钱了,如果我后来又拿钱了能找最好的医生,如果...
我的眼眶里全是泪水。
“我很多天没有吃饭了,他们把爸爸放在家里,他们不敢告诉你,他们怕我跟你报信只好把我跟爸爸关在一起,他们商量着最后再找你要一笔钱,他们还说,要假装说爸爸是自杀的,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啊。”妹妹扯着我的袖子哭得很大声,“所以,我跑出来了,我从二楼跳下来了,混上了火车,一路躲藏逃过了检票,我终于到了深圳,我...”
妹妹蹭在我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立马回了家乡,因为妹妹没有身份证,而且还吓得够呛,我将她安顿在这里,央求温情帮我看着。
我回到家乡,直奔叔叔家,没看到人,我下意识的看到了霍黎希给我买的位于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如果他们觊觎房子,那么...
我打车赶到小区,准备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去买了把剪刀揣在包里。
我上去了,用我的钥匙打开门,正好看到在饭厅里吃饭的一大家子,他们看到我回来,目瞪口呆。
还是叔叔脑袋转的快,他讪笑着走上前来问我吃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要给我盛饭,心里的怒火冲击着我,我憎恨的盯着他,我不敢想象,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这样下狠手的男人,到底安了怎样黑的一颗心?
我又看向奶奶,我真的不明白,那是自己的儿子,我爸爸也不是不孝敬她,她为什么要那样,有必要吗?难道真的只因为我爸爸年轻时候死活要收留林晚月的缘故吗?
我爸爸鲜血淋漓的幻象从我眼前一闪而过,眼眶里顿时湿润一片,我的手缓缓的伸进包包里,我摸到了剪刀的刀把,我紧紧握在手上,冲过去,一剪刀扎向叔叔虚伪的嬉笑怒骂的脸。
叔叔痛得嗷嗷叫,他的血流到我胳膊上,是刺鼻的腥味,屋子里的其他猛然惊醒,赶紧都来拉我,一时间,哭喊的,怒骂的,责问我的,连成一片。
婶婶猛地跳起来,快很准的在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抬起另一只手死命的揪住我往桌角上撞,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鸡,小表子,你一回来就打我男人?你个不要脸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从未想过婶婶的力气竟然这样的大,我的身子弓成了虾米,额角上很快有血冒出来,流进我的眼睛里,染红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起所有。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止婶婶,拿着我的钱养老却给叔叔家干活的奶奶、穿着我给苏菲买的衣服的堂弟堂妹,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一边说着别打了别打了,可全都是敷衍的语气。
我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有些模糊了,我心里纠结成一团,一想起尸体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又禁不住悲从中来。
我不知道从哪里滋生来的勇气,我顶着婶婶的手劲硬是直起了身子,我紧握在手里的剪刀,猛地向上一用力,往摁住我的婶婶身上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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