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爱他。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气温已经到零下。顾一兮的剧本终于全部交稿,她告别了导演和赵七七,开始收拾东西。
刷新了几次订票信息,顾一兮还是没有买。她还有事情没有做,那本账本,就像颗定时炸弹一样,一日不拿回来,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段时间以来时亦欢从未跟她联系,顾一兮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决定自己想办法。而就在这个时候,时亦欢突然给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账本在李松鹤手里,他打算以此为要挟,让严凉单独到当年的旧厂房相见。
顾一兮看着时亦欢拿来的厂房结构图,道:“单独?严凉不会去的,他知道这样等于是送死。”
“可李松鹤很笃定的样子……”时亦欢表情凝重,道,“他不会把所有计划都告诉我,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顾一兮听时亦欢的声音透着难掩的疲惫,有些担忧:“这阵子……委屈你了。”
时亦欢张了张嘴,脑中闪过那些可怕的画面,突然想要倾诉,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就当是为当年的事情赎罪好了,不能跟你说太久,静观其变吧。你回家过年,我继续观察。”时亦欢说完就要挂电话。
“不行,”顾一兮道,“我暂时先不回去了,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
时亦欢很不客气,道:“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大着肚子,只会给人添麻烦。”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一兮收了手机,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哪有大着肚子?分明还看不出来……
很快,顾一兮就知道了,自己留下确实还是有用处的。不过这用处,是对于李松鹤和纪唯而言的。
那天她照例送顾婴回纪唯那里,结果人送到后,自己却走不了了。纪唯把她带上车子,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驶过去。
顾一兮这才明白过来,严凉一定会来,因为李松鹤他们的真实意图是,以她和孩子为人质。
西南海域,真是记忆中最可怕的地方。
夏语冰在这里死亡,严凉曾经在这里落海,顾一兮自己,也在这附近中过两枪子弹。
车子渐渐开近那个废弃的厂房,顾一兮始终保持着沉默,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
这一路都没有说话的纪唯终于开口,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确保,严凉一定会到。”
顾一兮依旧看着前方,淡淡说道:“纪唯,如果我回不去,你带婴儿去我家,我的床头柜里有两本册子,一本记录了婴儿的成长,一本是我小姑姑以前的日记本。”
纪唯微微踩下刹车,正要说话,手机提示,邮箱中收到一封匿名的邮件。
他看了看顾一兮,道:“别想太多,你回得去,这两样东西,我也都要。”
没过多久,到达了目的地。
顾一兮下车,看到前面停着好几辆车子,李松鹤的人都不在外面,可想而知,里面必有埋伏。
海风很大,吹得脸颊生疼,顾一兮双手放在口袋里,不停地出着冷汗。
纪唯没有让人看着她,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憎恶或者不配合,跟在纪唯身后慢慢走着,只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
纪唯在前面,道:“你似乎很从容。”
顾一兮道:“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没有用,而且我相信,严凉会有办法的。”
“你倒是信得过他。”纪唯冷笑。他的指尖划开刚才收到的那封邮件,往下翻去,微微变色。
前方传来脚步声,顾一兮抬头,看到李松鹤和时亦欢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十多个人。
之间在饭店里匆匆而过,顾一兮一直都没有见过李松鹤的正面,本以为,这会是个外表粗犷的人,但乍一看,西装笔挺,五官端正,面色竟是温润的。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四十出头的样子,保养得很好。
李松鹤看了看顾一兮,转过头对时亦欢笑道:“严凉真是不会挑,怎么看都和你差远了。”
时亦欢冷哼一声,道:“他眼瞎,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但顾一兮听她这样说,脸色还是微微一僵。
李松鹤道:“你们似乎有些渊源,那这个人,先交给你了。”他说罢,带着纪唯和其他人往窗口的方向走去。
顾一兮看他们走远,悄声问时亦欢:“他把账本带来了?”
时亦欢瞪了她一眼,道:“嘀嘀咕咕什么?别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严凉一会儿就是看见你挂了彩,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顾一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时亦欢……之前一直在骗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时亦欢,但对方只是回以嫌恶的眼神,一步步走向她。
顾一兮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上,后背贴着墙面,紧张地看着时亦欢,道:“你……想怎样?”
时亦欢忽然抬起手,一巴掌甩在顾一兮的脸上,冷声道:“我说过,最讨厌你的这种眼神!”
她这一巴掌打得重,顾一兮又没有准备,脸上先是一阵火热,随后就开始疼。她沿着墙壁,止不住还是往下滑去,下意识地想去捂肚子,但伸了伸手,还是制止住了动作——她不能提醒他们这一点。
时亦欢道:“又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越看越讨厌!想等严凉过来救你?真是做梦!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生不如死的样子。”
顾一兮别过头去,缩在墙角,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撑着地面,不说一句话,模样几乎可以说是顺从。
时亦欢正欲把她拖起来,纪唯和李松鹤过来了。
李松鹤出言制止道:“够了够了,打坏了,怎么给严凉看?”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喜悦,“亦欢,你待在楼上,看好这个女人和盒子里的东西,我和纪唯下去。”
时亦欢道:“我们不一起下去?我可等着看戏呢!”
李松鹤笑笑:“心急什么?慢慢来,你想看的,一样不少。”
他们带着人往下走去,纪唯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提醒,道:“时亦欢,这个人对我们还有用,你别再碰她了!”
时亦欢目光瞟向别处,没有理会他。
眼看着他们走下楼去,时亦欢在顾一兮面前蹲下,轻轻喊道:“喂!”
顾一兮抬起头来看她,时亦欢没有看错,她竟然在对她笑!
时亦欢道:“你笑什么?被我打傻了?”
“我没有看错人。”顾一兮缓缓吐出了口气,发丝散乱着,但眸光清澈,看向眼前的时亦欢,“谢谢。”
时亦欢站起身,走至窗边,拿起窗边桌子上的那个纸盒。她打开一看,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本黑皮封面的本子。
时亦欢看了看楼下,依旧将盒子放回原处,将本子拿在手里,走向顾一兮。
“能站起来吗?”
顾一兮撑着地,有些艰难,但还是自己站了起来。
时亦欢将本子给她,指了指后面,道:“那里有扇小门,门后有个小楼梯可以下去,但肯定也有人守着。”
顾一兮道:“我去把他们引开。”
时亦欢嘲笑道:“你能安安稳稳走出去就不错了!”她把自己的车钥匙一起给了顾一兮,道,“一会儿我们换一身衣服,你戴上我的墨镜,趁着严凉到了、下面大乱的时候,大模大样地走出去。我的车离后门不远,红色那辆,你上去之后,什么也不要管,往城里开。”
顾一兮道:“那你呢?李松鹤发现你和我换了衣服,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你不用管我。”时亦欢道,“我今天来,就没想着完完整整地回去。”
顾一兮听得心惊,道:“不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一起死在这里,还是你真的相信,严凉能避开楼下的枪林弹雨,冲上来把我们一起带走?”时亦欢的语气有些急,“别磨磨唧唧的,看见你这样子就讨厌!”
她总说讨厌她,但顾一兮听惯了,竟然也不觉得刺耳。
“时亦欢,你听着,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顾一兮开始说自己的计划,“一会儿我下去,上了车后往回开,故意让那两个人知道我是谁。前面一片混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而那两个人一定会追过来,等他们追到半路,我再开回来,你上车。”
时亦欢想了想,道:“似乎也是一个办法。”
“那就这么办。”
“好。”
顾一兮对她笑了笑。这一回,时亦欢没有继续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她愣了几秒后,也对顾一兮回了个笑容,问道:“你刚才怎么知道,我是在骗他们?”
顾一兮道:“一开始,我还真有点犹豫了……”
“疑人不用,你最初怎么敢相信我?”
顾一兮十分笃定地说:“因为你爱他。”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唐一隽。
时亦欢怔怔然看着她,继而露出了一个非常甜的笑容。这样的笑,顾一兮只在她演电视剧的时候见过,是一瞬间就倾倒大片观众的那种美。
她低低道:“是啊,我爱他。”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不多久,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时亦欢道:“严凉来了。”
顾一兮透过窗子往下一看,不由得心中一紧,只来了一辆车,他真的……没有带任何人!
严凉只身前来,除了驾驶位上的阿杰,再没有第二个人。他下车,关门,走至李松鹤面前。
李松鹤看着他几秒,几乎不可置信地大笑起来:“严凉,你真的是严凉?这么的……就来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严凉道:“我的命在你手里,能不来吗?”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还是个情种。”李松鹤知道他说的是顾一兮,转而对纪唯笑道,“你的计划真是一点都不差,用那本干干净净的账本骗了顾一兮,又拿顾一兮钓了严凉。”
“那也是严总自己下的套,用那账本来跟我玩,不料反而套住了自己的女人。”纪唯淡淡一笑,看向严凉,道,“你们倒是都挺愿意为对方拼命的,她以为那上头真有什么黑账,想和时亦欢一起把东西拿出去。”
严凉眯起眼睛:“时亦欢?”
纪唯道:“可惜两个女人都太蠢,被我们一眼看穿了,一会儿,那楼上也会上演一出好戏的。严总,拭目以待。”
严凉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李松鹤看出他的怒气,继续道:“严凉,要是我说,你再也见不到顾一兮了呢?”
严凉的目光落在李松鹤脸上,面上平静没有波澜,道:“你不敢。”
“敢不敢,”李松鹤拿出腰间的枪,抬手对着严凉,“你很快就知道了。”
严凉直视着他手中的枪支,道:“先放她走。”
李松鹤发出一阵怪笑:“严凉,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交易。”
严凉话音刚落,身边的阿杰突然将人推开,紧接着一个俯冲,人已经扑向李松鹤。
李松鹤慌乱之中来不及打开保险,被阿杰踢翻在地的同时,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物体顶住了。
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别乱动,开保险了。”
“纪唯!”李松鹤气得咬紧牙关,“你疯了!”
纪唯扫了一眼周围拿枪指着他的人,道:“全部扔到河里去,一把不剩,被我发现,立马毙了他!”
李松鹤的手下们怔怔然站在那里,不敢妄动,李松鹤感觉到抵着他脑袋的枪支动了动,厉声道:“还不照做!”
一时间,所有人都远远地将枪支扔进了河里。
纪唯对严凉道:“人在楼上,快去找她!”
“这里先交给你。”严凉短促地说了一句,将李松鹤的枪支扔给阿杰,“留下保护他。”
他正要往厂房里面走去,不料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
紧接着,又是几声。
严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瞬间脸色惨白,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往那个方向奔去。
顾一兮和时亦欢根本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已经被发现,更没有料到,楼下那两人正在等待,时间一到,就要上来解决她们。
顾一兮按照计划,打扮成时亦欢的样子下楼。
那两人跟了上来,道:“嫂子,你不能离开这里。”
顾一兮指了指前方,趁着二人看过去的间隙,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沙,往二人的眼睛里撒去。
几秒钟的时间,顾一兮奔至几步之远的车子,一上去就发动,踩油门。
果然,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两个人跟了上来。她踩下刹车,急转弯,不料海边路面潮湿,车子陷进了泥土里,她尝试了几次,才将车重新往回开。
而那两个人,近在咫尺!
她甚至听到他们的喊声:“你不停车我们就开枪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会打到她的!但是,时亦欢还在前面等着她呢!顾一兮想着,将油门踩到底。
汽车嗖地一下从两人身边越过。
同时咚的一声,她感觉车子震了一下。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之前李松鹤的人追赶严凉的时候,她躲在座位底下,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击,还有撞在车门上的震动,让她极度恐惧。当时,有严凉,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可顾一兮惊讶的是,她竟然没有像上回那样,紧张得双手发抖。她紧紧握着方向盘,按着既定的方向,十分冷静地在时亦欢身边停了下来。
“快上车!”
时亦欢飞快地拉开车门上去了,关上车门往后视镜一看,不由得捂住脸尖叫:“小心!他们在后面!”
连着几声枪响,顾一兮发现,车子开不动了,急道:“他们把轮胎打坏了。”
“那怎么办?”时亦欢一脸慌乱,“他们有枪,我可不要被打成筛子……”
顾一兮看到放在边上的打火机,一把抓了起来。
时亦欢道:“你做什么?”
“先把账本烧了。”她说着点燃那本黑色的册子,看着火苗蹿起,竟然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顾一兮话刚说完,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只手将她强行从车里拖了出去,摔在地上。
火焰滑过手背,蔓延过灼烧的疼痛。
“臭婊子!你找死!”那人重重地在她背上踢了一脚。
顾一兮下意识地抱紧了肚子。
“你们别碰她!”时亦欢大叫道,“李松鹤把她交给我了!”
一人怒道:“我们老大可没让你放走她!”
另一人道:“废话什么,绑了,一起毙了!”
时亦欢厉声道:“你们敢!”
“嘿,这还就是老大的命令!”
时亦欢顿时面如死灰。
就听一人道:“没子弹了!”
时亦欢慌慌张张地往顾一兮看了一眼,没敢跟她说话,而就这一眼,她看到顾一兮眼中忽而闪过的光芒。
顾一兮忽然转身,反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地上。
那人发狠,把顾一兮一脚踢开,顾一兮低低叫了一声,摔在地上。
“一兮!”时亦欢顾不得太多,冲上去就夺过了那人手里的枪,对准另一个在跟前的人,闭上眼睛就按了下去。
砰——
“啊——”
时亦欢从来没接触过枪,顿时哭着大叫:“我杀人了!顾一兮我杀人了!”
顾一兮坐在地上,疼得咬着牙道:“没有!他还活着!”
时亦欢睁开眼,看到那人只是腿上在流血,哀号着蜷在地上。而另一个人,甩了甩手上被顾一兮咬出的血渍,正朝她们走来。
时亦欢拿起枪,吼道:“你别过来!”
那人双手举起,道:“放下枪,我不动!”
时亦欢慌乱中又开枪了,可这一次,没有子弹射出。
那人闭了闭眼,发现事实后,松了口气,笑着继续朝她们走过去,咬牙切齿道:“跑啊,再跑!”
时亦欢慢慢挪向顾一兮,紧紧盯着那人,忽然,笑了:“一兮,你抬头看。”
那人对她的话有些不解,但下一秒,突然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顾一兮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愣了几秒之后,忽然笑起来。
严凉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目光掠过那烧剩下的册子,道:“傻子!”他看向时亦欢,点了点头,“多谢!”
时亦欢摇摇头,看向顾一兮,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她流血了!”
顾一兮穿着的浅色裤子印上了鲜红的颜色,她之前只觉得隐隐作痛,现在吓得双手发颤,紧张地抓住了严凉的衣角。
严凉抱紧她,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
海边,数十辆警车由远及近。
李松鹤看着那壮观的景象,厉声质问:“纪唯,你疯了是不是!”
纪唯淡淡道:“刚才,我收到一封邮件。”
李松鹤狠狠地盯着他:“什么邮件?”
“关于我父亲的死。”
李松鹤沉默下来,但双眼依旧狠戾地盯着他。
纪唯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发颤道:“为什么那么对他?他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打死他?”
“我……看他不顺眼。”李松鹤低头看着纪唯的手,“你掐死我啊,有本事就掐死我!”
纪唯的手渐渐收紧。
李松鹤翻起了白眼,舌头微微吐出……
警笛声越来越近。
“纪唯,松手!”严凉抱着顾一兮跑过来,看到这场面,出言呵斥道,“警察来了,快松手!”
纪唯依旧没有放开,眼中只剩浓浓的恨意:“我要杀了他!”
阿杰上前,一脚踢开了他的手。
纪唯疯了一样要再继续,被阿杰按倒在地上。
他的脸贴着满是沙土的地面,冷风吹得眼泪直掉。终于终于,认清了当年的一切,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他看着无尽的海面,恨不得投身其中,化为一体。
严凉将顾一兮抱到后座,心中十分害怕,但还是出言安慰道:“躺好,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顾一兮点了点头,分明是这么冷的天,手脚都冰凉了,可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时亦欢快速坐进驾驶座,道:“你照顾她,我来开车。”
严凉二话不说坐进车里,将顾一兮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他们抄小路回城,一路安静无声,快到医院的时候,时亦欢沙哑着嗓子道:“别让唐一隽知道。”
顾一兮抓着严凉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那种痛一直持续着,顾一兮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紧绷着脸,也不敢哭,只紧紧抓着严凉。
直到医生说,孩子保住了,她才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严凉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顾一兮。从认识她到现在,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幅白描,表情淡淡的,眼神淡淡的,后来能说话了,语气都是淡淡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会这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他抱着她,一直哄一直哄,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她哄好了。
“一兮,都过去了。”
顾一兮趴在他肩上,哽咽道:“我想回家。”
严凉搂着她,轻声道:“现在还不行,医生说要稳定几天,不能跑来跑去的。反正离过年还有一阵子,先去我那儿,好不好?”
顾一兮道:“好。”
他们回到严凉家中,一切如旧,顾一兮来到卧室,看她的物品一样不少地按原样摆放着,心中不由得一暖。
自上次两人吵架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在沙发上坐着,严凉拿药进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太烫了,放一会儿再喝。”
“嗯。”顾一兮伸出双手,要他抱。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严凉十分受用,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一兮把头埋在他胸口,答道:“没有。”
严凉穿着薄薄的毛衣,她靠在上面,都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连呼吸都变得亲昵温存起来。没过多久,她就开始犯困,恨不得蜷成一只球,装到他口袋里去。
“一兮。”严凉叫她,一手托着她的脸颊,“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顾一兮朦朦胧胧抬头:“嗯?”
“我妈妈最近,病情好转了。”
顾一兮清醒了些,坐起身,看着他。
严凉道:“之前去看她,她说想见见你,上一回见面……她不太记得了。”
“好啊。”顾一兮捧着严凉的脸,道,“把她接过来住吧。”
“你这么想?”
“嗯。”
严凉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她住惯那里了,不会离开的,不过知道你这么说,一定很开心。”
顾一兮道:“我们以后常常去看她。”
“娶妻当如是。”严凉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拿药,“乖,喝了。”
严凉心中想的是,顾一兮一会儿会说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不想喝,然后他就可以用一种他十分期待的方式……但是,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顾一兮一口气把整碗药都喝了下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严凉将碗放回桌子上,心中有些遗憾,道:“不苦吗?”
顾一兮道:“不苦。”
严凉更加遗憾了:“不苦啊……”
顾一兮笑笑,忽然一手拉近他,将嘴唇凑了上去。
严凉忙抱紧她,惊觉,自己竟然被反调戏了啊……还说不苦,苦死了好不好……哎好吧,又甜了,可甜可甜了……
一吻毕,严凉十分知足地抱着顾一兮躺在沙发上,道:“我小时候很讨厌吃药,不过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定每天生病……”
“小时候?”顾一兮捏捏他的鼻子,“对待小朋友,应该这样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
“我还是喜欢前面那种剧情。”
顾一兮笑着:“那明天重播。”
严凉凑近一点看着她,道:“一兮,你好像学坏了。”
顾一兮很一本正经地说:“职业习惯,我的脑海中有很多种剧情发展的模式,看你喜欢哪一种……”
“我喜欢刚才画面的闪回。”
……顾一兮的学坏,归根究底,是老师太坏了。
很快,阿杰带来消息,李松鹤等人已经全部被带走,而纪唯,涉嫌故意伤害罪,也被拘留了。
顾婴再次回到顾一兮身边,显得有些忧郁,闷闷地问道:“妈妈,同学们都说,爸爸要坐牢了,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顾一兮看着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决定还是找一个善意的理由,“他是去国外念书了,至于念多长时间,要看第一次的考试成绩。”
顾婴道:“要是没有合格呢?”
“不会不合格的。”顾一兮十分认真道,“过阵子考试结果出来了,我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顾婴依旧不太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把手放到顾一兮的肚子上,道:“妈妈,严叔叔说我要有小妹妹了,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顾一兮弯下腰抱紧他,“过几天我们去见外婆。”
顾婴瞬间就被这个陌生的称呼转移了注意力,道:“外婆?我也有外婆?”
顾一兮笑:“没有外婆,怎么会有妈妈?”
严凉处理好手边的事情,准备陪顾一兮和顾婴一起去S城,可临走时,阿杰突然来找他,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后,严凉面露迟疑。
顾一兮道:“是不是有事走不开?没关系,你先忙你的。”
严凉想了想,道:“李松鹤手底下有个心腹还在逃,我怕他会有动作……”他没有把话说全,不敢告诉顾一兮,那人在外放话说,要杀了严凉。
顾一兮道:“那些人真是太猖狂了。”
“强弩之末,不足为患。”严凉道,“一兮,等我收拾干净了,就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
离开A城的前日,顾一兮带着两个本子,去看望纪唯。
他穿着那特有的服装,坐在玻璃窗后面,剪短了头发,整个人看着竟然比之前还精神。
顾一兮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说道:“之前答应给你的,我带来了。”
工作人员检查之后,将一红一蓝两个本子交给了纪唯。
纪唯首先打开了蓝色的本子,第一页,是顾婴刚出生时候的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记录着他的出生日期。
纪唯一页页翻过,都是他长大的过程,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独自走路……
他合上蓝本子,目光落在那个红本子上,封面早已残破不堪,内文也是残缺不全的。他颤着手打开封面,第一页的白纸上,是一行他暌违多年的、无比熟悉的字迹,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上帝作证,爱无穷尽。
纪唯将两个本子放在心口的位置,鼻尖尽是酸意,他克制着轻声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大概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最后悔的还是没有亲手了结了李松鹤,其实在这里度过余生,才是我最好的结局。”
顾一兮皱了皱眉,道:“你不要抱有这样的想法,婴儿还在等你回去。”
“你还愿意把他交给我?”
“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话。纪唯,如果伤害已经形成,就好好想想,要怎么去弥补吧。”
顾一兮说完,看着低头沉默的纪唯,站起来,道:“再见。”
她转过身,缓缓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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