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亦可说的言之凿凿,但程予良并不能完全信任。
他怎么确定,对方不是为了增加离开的筹码,而编出来这么一番话的呢?
不过,他又万分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怀慕还活着,如果怀慕能够治好病……
单是心里想着这情形,他就激动不已。
他思忖再三,又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亦可笃定的点头,“千真万确!你可以去查,怎么查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查?
程予良回到主屋里,还在思虑这个问题。
当然,最简便的方便,就是他直接跟霍西城联系,无论是电话也好,还是视频也好,那样才真正能确定怀慕是不是真的活着。
可是一旦跟霍西城联络了,他毫不怀疑,对方必然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他能以方亦可为质,对方自然可以以怀慕为质。
而且,怀慕在他们心里的份量,肯定比方亦可在霍西城心里的份量要重得多!
怎么想,到最后,都会是他们让步。
可这一让步,只怕,他们就完全曝露了……
那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霍西城可怕的报复了!
程予良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是夜,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周玉娜。
周玉娜初初听闻,人也懵了许多。
不过一反应过来,她就激动的道,“现在就联络霍西城,马上去!县里有网吧,不,我们直接去县里的宾馆,那里有电脑,能上网,马上给霍西城打电话,就说我们要跟怀慕视频!”
她说着便要下床。
程予良猛的拽住她,才令她不至一脚踏空,头朝下跌到地下。
他叹了口气,“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周玉娜也吓了一跳,不过情绪依旧高亢,“还说什么!我们先去县城吧!”
程予良低低的喝道,“你以为霍西城会同意让我们跟儿子视频吗?愚蠢!”
周玉娜一怔,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处境,而霍西城,可不是那种能让听他们支使的人!
不过,见儿子的渴望还是胜过了一切。
她咬了咬唇,说道,“他肯定知道方亦可在我们手里,就告诉他,要是不让我们见怀慕,他就永远别想见方亦可了!”
程予良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他反过来要求,又要怎么办?”
“反过来……”周玉娜喃喃。
如果反过来,霍西城说如果不让他见方亦可,他就不让他们见到怀慕,那该怎么办?
周玉娜犹豫着道,“那要不,我们把方亦可带上。到时让霍西城听她说句话什么的,这不就可以确定她真在我们手里了?”
程予良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霍西城那个人,我了解的好歹比你多一些。生意场上有名的精明狠辣,只是听方亦可说话,他势必不能满足,很可能提出更多要求。到时候,只怕我们还没见到怀慕,听到怀慕的声音,只被就已经被他连老窝都端掉了!”
“不,不能吧……”
“这里离C市有多远?坐飞机能有几个小时?他只要追踪到我们的信号,还怕找不到人?!”
周玉娜沉默下来,半晌,期期艾艾的道,“可是不去问他,我们怎么知道方亦可说的是真还是假,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不去问霍西城,我们又怎么能联络上怀慕?!”
程予良掏出烟,点然,吸了一口,定了定神才道,“或许可以找别人查一查?”
闻言,周玉娜眼睛突地一亮。
“老程啊老程,这人选岂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东屋那个,让他的主子去查不就行了!他们那么厉害,查这件事肯定手到擒来!”
这条途径,程予良不是没考虑过。
但他顾虑的是,对方肯不肯帮他们去查。
万一查到怀慕真的活着,对方难道不会怀疑他们夫妇要“叛变”吗?
为了儿子,将方亦可交还霍西城什么的。
如果对方疑心他们,又怎么会告诉他们真实的结果,说不定,怀慕活着,他们也会说他已经不在了。
他将这番意思跟周玉娜解释过,她也跟着不确定起来。
两人对坐着,思来想去。
“要不,让玲玲去查?”周玉娜越想越可行,“我们离开C市之前,玲玲就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虽然说比不上霍西城那么有钱,但调查一下这件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程予良不大相信妻子这个侄女,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那毕竟是亲戚,总比没有血缘的外人要可靠。
他考虑了半晌,道,“要不然给她打个电话试试?不过你一定叮嘱她,千万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周玉娜不以为然道,“当然了,我又不傻!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往严重里跟她说,让她只管查怀慕的去向,别的提也不要提!”
程予良稍稍放了心,“嗯,那就行。”
周玉娜顾不得时间太晚,当即便拿出电话来,拨通,跟自家侄女把事情说了说。
当然,事关方亦可的,她只字不提。
只说让她怀疑有人使手段,怀慕现在没有死,被偷偷送到国外去了,捐赠尸体什么的也都是假的,让她去好好查一查。
又叮嘱她万事小心,不要走漏风声。
她说的投入,没有关注其他。
可程予良却隐约听到屋外似乎在响动,他心里唬了一跳,连忙出去查看。
外面院子里黑漆漆的,但一片平静。
似乎刚才的响动,只是他的错觉。
程予良四下看了看,不见异样,这才莫名的回了屋。
进去的时候,周玉娜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听着她又随口敷衍了侄女两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周玉娜收起手机,问道。
程予良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怀疑刚才外面有人的话。
周玉娜也没当回事,两人又就着怀慕的事,讨论了好一阵,才各自朦胧睡去。
东屋里,洪哥蹲在门口,连呼吸都屏住,直到正屋那边灯黑下来,恢复了一片寂静,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心里暗骂着程予良这个老东西还挺警觉,一面又想到自己刚才出去上厕所,无意间听到姓周的老女人跟别人打电话时,说起的话。
如果他们的儿子还活着,那这两个老不死的又怎么会继续老实在这里呆下去?
听云姐说,那药至少要服一个月以上,才能完全起效用。
万一程家这两人不知何时要离开,那事情就麻烦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很紧急,顿时拿出手机,躲在最角落里,拨通了云姐的电话。
将事情如实汇报了一遍。
那边,阿云蹙紧了眉头问道,“知道她给谁打电话吗?”
“好像是叫什么玲的,听口气,应该是她家晚辈。”
有了这个线索,人就好查了。
阿云舒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事确实重要,你辛苦了,等你回来,奖金会再翻一番。”
男人兴奋的不得了,“谢谢云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看牢他们!”
“嗯,他们在接到回信之前,应该不会走。至于C市这边,我会想办法,务必让他们收到回信之后,更加不想走!”阿云挑起唇角,笑的诡诈,“你在那边也没闲着,那一男一女应该差不多到火候了吧?”
“对对,我看他们粘粘乎乎的,整天在一块,那男的拖着一条腿,还什么事都抢着替那女的做,两人肯定有猫腻!”
阿云满意的道,“很好,那你就帮他们加个温,让他们尽快在一起吧!”
“保证完成任务!”
洪哥心情大好之下,觉得这任务更有意思了!
挂断电话,他终于心满意足的躺回了床上。
反倒是阿云那边,接过这个电话,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握着手机沉吟了片刻,她很快就拨通了另一个手下的电话。
“去查两件事,一个是程予良的妻子周玉娜,她有个侄女在C市,把她给我揪出来,带到老地方去,不要惊动其他人,事情办妥了我过去。另一个事,去查查程予良的儿子程怀慕是不是没有死?他到底去了哪里?”
“是,我尽快去办。”
将事情布置下去,阿云了无睡意。
她拿出贴身戴着的空心项坠,打开,里面是一张小照片。
有她的父母和她的幼弟。
照片上的人都是笑着的,哪怕那时的小弟还没长牙,却乐呵的见眉不见眼。
她珍惜的抚摩了片刻。
然而,一想到照片上的人早就已经故去,此生再不能相见,她的眉宇间霎时迸出浓浓的冷意。
霍家……
哼!
……
隔天上午,程予良和周玉娜一早就说有事,去了镇上。
洪哥见这个机会不错,便瞅着个机会,给水壶里下了一包药粉。
不多时,果然就见吴信非拿着水壶进了方亦可的房间。
洪哥笑了笑,安心的守在东屋的外间。窗户开着缝,虽然有点冷,但可以听到外面,甚至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吴信非倒了杯水递给方亦可。
“今天他们也不知有什么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正好,你能好好歇歇。”
方亦可努力舒展忧虑的眉眼,摇了摇头,“我不渴,你喝吧。”顿了下,她又道,“我觉得,他们夫妇两个一起出门,是不是为了程怀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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