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你十几年，问你要点钱也是理所应当！”李连春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对着李若琳指手画脚。

　　“李连春你喝了点酒就长能耐了是吧？你今天敢打妈妈，我就敢让你再也进不了这个家门！”李若琳本就在导演那里闹得不愉快，回到家里李连春又对她恶语相向，她再也忍不住了。

　　李连春骂道：“去你妈了个X的，你们母女两个都是赵家的杂种，小贱人，不要X脸！”

　　赵萍萍一边抽泣一边争辩：“不许你说赵家！”

　　“你没有资格说赵家。”李若琳扶着赵萍萍，把她护在身后，“没有赵家，你李连春到今天还是露宿街头。”

　　“老子有房子住有酒喝不是靠你们赵家！是靠运气！老子运气好！”李连春一脸鄙夷，“赵萍萍，就你这种货色，老子根本看不上，要不是你家里有钱，老子才不会跟你结婚，守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有屁用。”

　　“你给我闭嘴！”李若琳再也不想继续忍耐下去，抬手就是给李连春一巴掌。“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让我妈得了病，妈妈不跟你离婚都是为了面子。别给你脸不要脸！”

　　李连春彻底被李若琳激怒了，一手抓着李若琳的手腕，一手挥起鸡毛掸子就要打。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Sara一个擒拿手掀翻在地。

　　“臭婆娘放开我，别人的家事你少插手。”李连春越是挣扎，Sara越是用力。“好啊你个小婊子，学会了叫外人帮忙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你给我等着！我就来告诉你，你妈那个臭婆娘为什么下不了蛋。”

　　“不要……”赵萍萍一边哭，一边求饶。“我求你不要说，你要的钱我会想办法给你……求你了。”

　　“妈！你让他说，我就不信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若琳……你不要……别跟你爸作对了。”赵萍萍几乎是要跪倒地上求李若琳，李若琳硬是把她拉住。

　　“臭婆娘敢做还不敢说了，呵呵。”李连春面部扭曲，黄牙外露丑陋不堪。

　　“求你了……”赵萍萍推开李若琳，扑通跪倒在李连春面前。

　　“妈妈！你干什么！”李若琳上前去拉赵萍萍，赵萍萍却是死活不肯起来。

　　李连春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没乐多久就被Sara弄得龇牙咧嘴：“赵萍萍，你跪下来也没用，你根本没钱。去跪你女儿啊，你女儿现在身价上亿，比你有钱多了。她不肯给我钱，总该给你钱吧？嘿嘿嘿……”

　　“李连春你想都不要想。”李若琳斩钉截铁。

　　赵萍萍根本不顾李若琳的态度，转身跪行到了李若琳面前：“妈妈求求你……”

　　李若琳心下一急，只想着把赵萍萍从地上扶起来。可赵萍萍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

　　“妈妈，你到底为什么总要看着那个人渣的脸色行事，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连我也不能告诉？”

　　“求求你你别问了……”赵萍萍早已经泪流满面。

　　李连春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来告诉你——”

　　话还没开始说，赵萍萍就发狂了一样，举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在李连春的脑袋上。花瓶碎裂的响声、赵萍萍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刺得李若琳耳朵疼。

　　赵萍萍一边哭喊一边往外跑，脚底沾上了李连春被花瓶砸破头皮的血迹。一时间家里一片狼藉。

　　李连春的后脑勺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Sara连忙按住伤口，却依旧止不住奔涌而出的血液。

　　“快给老大打电话。”Sara腾不出手，只能叫李若琳打电话求助。

　　李若琳看着满地的血迹，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呼吸也粗重起来。她强忍着不适拨通了周以的电话，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Sara注意到了李若琳的异常，大声地对着电话喊道：“老大，快来朝日花园。李连春被赵萍萍用花瓶砸破了后脑勺，目测伤到了动脉，血流不止。赵萍萍跑了出去，派人去找一下。李若琳的情况也非常不乐观，别忘了叫救护车。”

　　“若琳？若琳你怎么样了？”周以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有些模糊不清。

　　“我……”李若琳的嘴动了动，只能发出沙哑的不成音节的声音。

　　“你别怕，我马上就来，别怕，乖。”周以焦急地哄着李若琳，担心她PTSD再次发作会出现什么不测。

　　她没有办法控制身体的肌肉，手机从手中滑落，周以的声音从耳边消失，让她更加惶恐。此时她的世界里除了漫天的血红，还有浓得怎么也散不去的血腥味。

　　意识再次从真实世界抽离出来，此时她无依无靠。就像缠绕她多年的噩梦一样，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却被困在这假象中无法逃离。胃部的一阵阵痉挛让她频频作呕，吐到最后只剩下满嘴的血腥味。

　　“若琳！”周以赶在救护车到来前到了朝日花园。恰巧韩浩楠在刑警队帮忙处理信息，也一并跟了过来。

　　周以到的时候李若琳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嘴角还挂着血迹。

　　“韩浩楠，快来看看若琳怎么了？”

　　韩浩楠看见李若琳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弄成这样？”

　　Sara说：“她最近总是说胃疼，一天要吃好几颗止疼药。”

　　韩浩楠检查了李若琳的呼吸和脉搏，确定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便去处理李连春的伤口了。“若琳没什么事，李连春倒是快撑不住了。”

　　“救护车快来了，别让他死了就行。”周以完全不在意李连春的伤势，心思全在李若琳身上。他将她环在臂弯里，轻声道：“明明知道李连春回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怀中的人儿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的呼吸轻而缓慢，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韩浩楠，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说若琳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PTSD吗？”周以对韩浩楠的包容已经到了极限，在李若琳的事上，他向来没有多大耐心。

　　“等救护车来把李连春带走，我就跟你说。”

　　李若琳感觉周身十分温暖，调整了一下姿势，

　　“若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琳，你醒了吗？”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胃疼啊。”李若琳睁开眼睛，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出现在眼前。“我觉得胃快要爆炸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李若琳轻咳了两声，嘴里的铁锈味久久不能散去。

　　“若琳。”韩浩楠突然喊她，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韩浩楠问。

　　“我当然知道。”

　　“可以详细地说一遍吗？”韩浩楠看着李若琳躲闪的目光，他早就料到会这样，“你不能再逃避了，这样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只是……”李若琳犹豫了。

　　明知道伤口要治愈就必须忍痛把烂肉挖掉，她却偏偏要逃避，偏偏让肉越烂越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看不见伤口就不会感觉到伤口的存在，那该多好。只是太多事情都无法再人的掌控之中，总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因素来触碰这个可怕的伤口，搅动伤口上腐坏的组织，让她觉得痛之又痛。

　　李若琳叹了口气：“阿以，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你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不是那个老奶奶的孙子，只有老奶奶自己不知道。难道老奶奶就真的已经糊涂到了这种地步吗？”

　　“难道不是吗？”

　　“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李若琳从周以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到他对面，表情严肃，“我的情况却刚好相反，我能骗得了全世界，唯独骗不了我自己。”

　　这时候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电梯里冲出，风风火火地把李连春带走。

　　Sara跟着上了救护车，监视李连春。

　　朝日花一片狼藉的公寓中只剩下周以、李若琳、韩浩楠三个人。

　　空旷的客厅里静悄悄，没有人说话。更确切地说，是她们都在等李若琳开口。

　　“韩浩楠。”李若琳终于开口，“我会试着把那些事都回忆起来，如果我做不到，你可以带阿以去老宅吗？他去了就会明白了。”

　　“好，我答应你。”

　　李若琳整理着情绪，许久才缓缓开口。

　　十年前——

　　“十年前那件事……”李若琳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但才刚开头，接下来的话便硬生生地哽在喉咙中。几次深呼吸调整后才继续开口对道：“你可以抱抱我吗？”

　　周以没有拒绝，他轻轻搂着若琳，感觉她身处回忆中时，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在自己怀中不停地颤抖。他不忍心再看她受伤，可是如果一直逃避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他的心也在跟着痛：“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你终究还是要自己面对。”

　　“我每次一想到那件事，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被那些人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她泪流满面，视线早已模糊不清，“我以为我已经走了出来，这十年来我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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