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黄二人犹如惊弓之鸟,不知所措。
“我也不为难你俩,黄浩,给我妈带句话,想要证据,叫她亲自来找我!”
江默然丢下这句话后,冷冷转身离去。
但他没等来母亲易水寒,却等来爷爷江胜的来电……
“你是不是还在打集团公司的主意?”
接到江胜的来电时是凌晨,江默然还在睡衣朦胧中。昨晚拿下黄浩和陆小芬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通宵熬夜,终于恢复了五年前编写的程序,现在就差夏馨那边的密码。
爷爷的电话有些突兀,江默然脑袋有点懵,猜不透爷爷的意思,是在暗示他还惦记着江胜集团执行副总裁的宝座,还是担心他要亲手把江胜集团毁于一旦?
顿了顿,他本能的敷衍道:“没有,我在外地!”
“外地?外地是哪儿?”老爷子声音沙哑,但中气还算足,似乎在那边拍了下桌子,“别以为我躺在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身子病了,可脑子还没糊涂,真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就问你,你去H城干什么?你哥和徐司令那边,是不是你胡说八道捅的篓子?”
这趟去美国,江胜老头受了徐松谱和江默笙一肚子气。这对祖孙和他摊牌了,徐松谱甚至当着江默笙的面,辱骂江胜阴险小人一肚子坏水,忘恩负义欺骗徐家这么多年等等。
被誉有“铁腕企业家”美称的江胜在这件事上,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他知道二孙子身份的秘密已经包不住了,可疑惑的是,到底谁把这定时炸弹的消息捅到江默笙耳朵里去的?
他怀疑很多人:夏寒、郁家、自己的贴身保镖、陆小芬,但都没有动机,最后他不得不怀疑江默然一早就恢复了记忆,只是在大家面前装失忆而已。
这是谁在江老爷子面前点的醒呢?江默辛!
而花甲老人谁都怀疑,独独不怀疑这个病秧子“乖孙”——江默辛!
此时江默然也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了,这几年其实也没从江胜那得到过多少好脸色,早已习惯,也能忍受,所以拿着手机任由他去。
老爷子发了一通火,气息有些喘,旁边又混进来易水寒的声音。
“爸,您别这样,可能误会默然了呢…”
其实易水寒对很多事心如明镜,但她不可能在公公大人面前揭穿小儿子的心机,手心手背都是肉,自丈夫去世后她的后半生就是为两个儿子而活。
“误会,我哪句话误会他了?不然你说说看,江家已乱作一团,徐司令翻脸,默笙借口看病把我架到纽约,这个节骨眼上他江默然还跑去H城干什么?”老爷子斥了几声易水寒,又转过来继续数落江默然,“别以为江家没养过你,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为所欲为。说到底,你的两条命都是江家给你的!!想把默笙送进大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那个本事吗?要不要也把我老头先送进大牢啊?”
老爷子脾气火爆,就算这会儿躺床上也丝毫没见收敛,且话是越说越难听。
江默然也不打算在电话里跟他吵,加之易水寒在旁边一直哭,抽抽泣泣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江默然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母亲窝在老爷子旁边低眉顺眼的样子,一个在骂,一个在劝,一个在尽力忍。
老爷子在那边连续骂了几分钟,江默然都没回嘴,想着他骂累了自然会消停,可最后咳了两声,电话竟然被挂断了。
半小时后突然接到易水寒的电话,那边声音没有抽泣了,却带着许多焦虑。
“默然,你爷爷他……进重症监护室了……”
两通电话,让江默然无从选择,只得赶紧订机票回上海。也许,这只是无从选择的开始。重生后再次面对江家的罪行,他似乎比当年的沐凡还多了份无从选择的为难处境。
他却不知,电话那头的上海,气氛也异常凝重、无奈。
“也许现在,只有我的病危通知单能让他回来;只有我躺在病床上插上氧气管,才能让他罢手……”江胜一通发泄后,躺在卧室的床上有气无力的叹道。
易水寒给他倒了杯水,亲自喂他吃了药。
看着床上的花甲老人虚弱又憔悴,易水寒莫名的一阵心悸,脑海里拂过四个可怕的字:油尽灯枯!
她猜想,刚才的电话也许不是公公大人在演戏逼孙子,他并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危了,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生生的硬挺着,老人家是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拯救江家的“和平”。
“爸,别想太多,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去医院。好好养病,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易水寒拍拍老人家的手,安慰着,瞳孔里点点泪光。
……
从老爷子的卧室出来后,易水寒把门轻轻带上,再也忍不住无声的抽泣了。
对江胜,她恨过怨过,不止是他曾一根筋的拆散她和丈夫,更多是当初被徐家利用有了这肮脏的浮华,都是江胜自找的,不顾儿子江旭尧的反对也要抱徐松谱的大腿。
当然,她也知道如果没有江胜,江默然不可能活着;如果没有江胜,江旭尧去世后,江家的生意早就被徐松谱和江默笙侵吞;如果没有晚年的江胜,她易水寒和两个儿子不可能在商场上一展拳脚,在江家有一席之地,在十里洋场的繁华都市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
如今,要她亲眼看着老人家油尽灯枯,易水寒只感这对她的折磨,不亚于当年听到江旭尧去世的噩耗。
……
江默然赶回上海时,江胜已住进医院的ICU病房,床边只有易水寒和江默辛,不见江默笙。
江默然轻轻推门,刚喊了声:“爷爷……”
江胜便闭上眼睛脸转向一边,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易水寒见状,拍拍江默辛的背,暗示让他一个人陪爷爷说说话。
走到江默然身边,她丢下一句“去天台”,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病房。
……
上海的冬天不像北方,格外冷。一阵江风袭来,潮湿的空气寒彻入骨。
易水寒站在33层高的住院楼天台上,遥看着底下的黄浦江。十里洋场的大都市,优雅而贵气,妖娆又端庄。上海,是大多数江浙少女的梦想之地,也包括姑苏才女易水寒。
如果说上海是大家闺秀,那么苏州就是小家碧玉。而少年时期起,就跟着父亲闯荡上海滩的江旭尧,却不喜欢将门之后的大家闺秀,偏偏看上她的小家碧玉。
他们因散文诗而结识,因一次诗歌会而一见钟情。当时的易水寒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温柔儒雅的翩翩公子,学富五车的知性男人,竟是闸北区有名的地下钱庄头目——江胜之子。
没错,江家的初期生意是地下钱庄:放高利贷、洗黑钱什么都干,也正因如此才被徐松谱看上,才有后来在徐家的帮助下,摇身一变洗白,成了金融巨头。
江家,把她带进繁华都市;可也是江家,让她曾经痛不欲生,甚至一度走到绝境。
江默然上来时,易水寒正背对他遥看城市的风景,一手裹紧大衣领口和围巾,一手夹着香烟。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抽烟,尽管女士抽烟在上海从古到今都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江默然还是吃了一惊。
他不敢上前去默默拿走母亲的香烟,易水寒虽性格温柔和气,可独独对江默然,时常带着别人看不到的严厉。
“来了?”易水寒轻唤了一声,并没转身面对他。
江默然走到母亲身后,低着头怯怯的问了句:“爷爷的病,怎……怎样了?”
“油尽灯枯。”
这四个字,易水寒说得很平静。也许她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不再有过去那样的悲恸欲绝。但也许是,对江胜老爷子的一生,她不知该怎么评价。
江默然不敢接话,尽管眼眶瞬间湿润了,嘴角在微微颤抖。
“昨天已经立了遗嘱,集团公司的所有股份都给江默笙;江家的不动产留给我和默辛;这些江默笙还不知道,从美国回来后,他就没回过江家。至于你……”易水寒说着缓缓转身看向他,平静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讽刺,却也有深藏的爱护,“如今,没什么比吴总的项目更适合给你的了,虽然是一个刚起步的新公司,未来怎样还不好说。但我想,你也没资格去计较,没必要去怨恨他老人家,对吗?”
江默然被她说得无地自容,一时不知所措,低着头不敢和母亲对视。
“当然了,江胜集团的版图中也不乏一些干净的项目,没有被江默笙染指。虽然都是亏损的状态,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最后争取一下。”
“别这么说,我……我没想要。”江默然被她说得更羞愧了。
“最后还有小悠,从德钦县回来后她找我谈心了。如果你真的对她没感情,仍然怀疑她流产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可以不再要求你娶。至于吴总那边你放心,娶不娶小悠,新项目都会继续合作。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吴总会买我这个面子的。”
不得不承认易水寒有内功,这招以退为进把江默然羞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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