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听说这丫头有后台,前夫是允州市长的公子。啧啧……可惜了咯,得罪的人太多,市长公子也保不了。”
“保不了我们还只能看不能吃?”一名狱警翻翻白眼,“而且把她弄进来都十几天了,案子迟迟不审,为什么?不还是她前夫家在制衡?”
另一名狱警却神秘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保她在允州不伤一分一毫的是郁市长。可真正保她在这里不受侵犯,还让上头压着案子不审的,另有其人!”
“谁?”
“不知道名字,听说是迪庆自治州的大老板,家里有辆劳斯莱斯幻影,在云南省独一无二。”
“我去!牛啊!这车别说在云南,就是在咱们四川也罕见啊!”
两人正说着,领导推门进来:“那个叫沈招娣的,她家里出事了。老妈子胃癌晚期,放她回去几天和亲妈见最后一面!”
“主任,那还需要继续对她人身监控不?”
领导猛吸一口眼,皱皱眉烦躁极了,“撤吧!上头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迟迟没消息,咱也管不了那么多。这女人可是个定时炸弹,她要是在我们这里出什么问题,咱们担待不起啊!放她走吧,对外就说没看好,让她给跑了!”
就这样,神秘大老板和江默笙的相互制衡,让沐凝又一次脱身了。
……
得知母亲病重可以回家探望的消息时,沐凝并没有即将失去亲人的沉痛感,更没有拥抱自由的激动感。
她只是愣在原地,心里竟有些不想回去。
说真的,她和亲妈没感情。如果要说有感情,那也只有:憎恨!
那女人叫田翠红,为了钱狠心把她卖给人贩子,还丢弃病重的丈夫不管不顾,跟隔壁老王私通。
沐凝也是三年前回到家乡后才知道,自己被卖后不久,亲爹就因病去世了。而田翠红一个月后就跟隔壁老王拜了堂,生了个儿子,被他们捧在手心养成了流氓地痞。
最不可饶恕的是,那起莫名其妙的“诱拐少女卖淫案”,罪魁祸首就是田翠红和她儿子。
真正把女学生送入虎口的不是沐凝,而是田翠红母子。至于后来……
沐凝发誓不愿再想起!
纠结了好久,沐凝还是选择回家看看,她觉得自己活到现在肩上扛过许多事,生死,贫穷,绝望,甚至一度到了走投无路差点自断性命的地步,可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她有时候会想老天之所以没有让她死,大概是为了让她经受往后更多的磨难,比如一件又一件接踵而来的冤案,比如自我封闭的孤独感,再比如就是她这个在法律和血缘上都要喊一声母亲的人。
虽然极其憎恨,虽然希望老死不相往来,但她就是阴魂不散。既然避也避不开,沐凝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
麻边县的田埠镇是县里最穷最小的镇,在川滇边界上,和云南省迪庆自治州的德钦县相邻。
沐凝的家乡就在田埠镇的南岗村。
带着田翠红在镇上医院做了几项检查,初步推断可能是胃癌,但因为小医院设备和医资力量有限,所以无法确诊。
沐凝想办法查到了允州肿瘤医院的电话,想打过去咨询一下。可无奈自从回来之后手机就一直没信号,只得去外面找公用电话打。
医院门口就是她亲舅田荣军开的铺子,很小的一间店面,卖些香烟零食等杂货,早晨也会弄些茶叶蛋在门口卖,主要做对面镇医院的生意。
时近中午沐凝从医院里出来,铺子里没客人,老板娘正翘着腿在铺子檐下晒太阳。
“我想打个电话。”沐凝走过去说。
檐下的女人朝她瞄了一眼,嘴里的瓜子壳往外吐,极其不情愿,但还是指了指架子上的电话。
“打吧,外省的吧?长途费太贵,你适当少说两句!”亲舅妈言语里都是算计。
沐凝没啃声,掏出口袋里记下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请问是允州肿瘤医院吗?您好,我想咨询几个问题……”
沐凝一个电话打了五分钟,眼瞅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老板娘开始走过来,索性往沐凝面前的柱子上一靠,嘴里依旧噼啪噼啪地往外吐着瓜子壳,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老把你舅这当冤大头!”
沐凝没理,继续自己的问题,又说了大概三四分钟,电话终于挂了,而老板娘的脸几乎已经要拉到脚底跟。
沐凝自觉有些难看,从货架上捞了一包红双喜。
“嗨,你这丫头怎么…”
“钱给你搁桌上!”
沐凝拍下一张纸币就走了。
小卖部老板娘,也就是她亲舅妈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一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兴高采烈地拿起来,又对着太阳照了照真假。
“啧啧,去城里发了财就是不一样,随便打个电话就给这么多钱!”她喃喃着把钱揣进口袋,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钱干不干净,别又是跟哪个男人睡来的。”
在小卖部打完电话之后,沐凝穿过医院门口那条灰扑扑的马路,又拐去旁边小吃店打包了一碗馄钝,进病房的时候正好听到里头田翠红在跟临床的病人讲话。
“刚出去那女的,就穿棕色大衣那个,漂亮吧?那是我闺女,我亲闺女…现在在城里做生意呢,赚得挺多,轿车啊房子啊,就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十几层楼的,她什么都买好了。”
“真的啊?那你闺女可真有本事。”
“可不是,这回回来是要接我去城里看病的,说那里条件好,啥病都能治。”
“那肯定啊,城里医院大,医生本事也大,你这病在我们这被说得要死了一样,估计去了那都不算事儿!”
“对对对,我也这么想!”
“那你看完病还回来?”
“回来啊,我闺女是让我住城里享几年清福的,可我住不惯,看电视上下个楼都要坐…坐那啥来着?”
“电梯!”
“对,电梯,跟个棺材匣子似的,我哪会弄,还是别去给小辈添乱了。”
“这话不假,我们在这山沟沟里窝惯了,去城里还真不一定住得惯!不过还是你福气好哇,生了这么一有出息的闺女,又孝顺,以后老了也不怕没人收拾。”
三年前回来时,沐凝没跟田翠红说太多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当时她身处人生最低谷,一身落魄,田翠红自然没给她好脸色看。
这次见面后沐凝就更不会提,否则以田翠红的个性,指定会立马奔到允州市,大摇大摆住进郁家不走了。
沐凝站门口拧了拧手里的袋子,推门进去,见她进来田翠红一下就没声了,坐床上笑嘻嘻地问:“电话打完了?”
“嗯。”
“那边医院怎么说?”
“等消息。”
“哦。”田翠红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你舅在店里吗?”
“不在!”
“就你舅妈一个人?”
沐凝不想再继续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没作答。
田翠红却还自顾自地往下问:“你舅妈见你这模样大概要吓了一跳吧,之前老显摆她那个在攀枝花城里当会计的儿子,说穿了不就一个算账的么,到处跟人说他儿子在城里有多厉害,我看跟你比根本就是……”
沐凝突然觉得特心烦,转头看了田翠红一眼,其实她那一眼里面也没带什么情绪,可田翠红立马闭嘴了。
沐凝把手里拎的馄钝往桌上一搁,“吃饭!”自己扭头往外走。
田翠红赶紧问:“你又要去哪儿?”
“找地方抽烟!”
旁边病友立马问:“你闺女还抽烟啊?”
田翠红尴尬地笑了两声:“城里就流行这些,女孩子家家不成话,回头我得管管。”
……
沐凝觉得自从几天前踏入麻边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好像被堵上了什么东西,闷,燥,烦,身上好像还长出了许多刺,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摸了烟往走廊尽头走,那边有个洗手间,应该可以抽烟,可走几步发现脚下的水泥地都是湿的,也不知道谁把水给倒在了地上,还有几条好像被拖把拖出来的印子,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洗手间门口。
小镇医院就是这样,没有规范,也谈不上什么管理。
为避免摔跤沐凝尽量挑干的地方走,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听到里头一声哗啦啦的倒水声,里面应该有人。
干脆走到了外面,就靠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墙上,正准备点烟的时候厕所里头有人走了出来。
“这不让吸烟,要吸外面去!”
说话的是医院里的保洁工人,戴着黄色橡胶手套,一手拿着刷厕所的刷子,一手拎了一桶水,水里插了一把拖把,摇摇晃晃往前走的时候水桶里的水一直往外撒。
沐凝吐口气,将叼嘴里没点着的那根烟又收了起来,转身那一瞬间突然脑中一闪。
“郑春梅!”
前面已经走出数米远的保洁工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盯着沐凝看了足足半分钟,最后才惊讶地叫出来:“你是……招娣姐?”
沐凝只觉身子恍了一下,眼前这个身材臃肿皮肤粗糙的女人,居然……居然是三年前她救下的学生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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