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汽车前面, 风姿绰约的大美人不是已经失踪很久的郭笑香是谁？

　　柳珊珊一看到她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其实从外表来说, 她跟郭笑香其实都是一样的美艳, 只不过这些年她在季家, 为了塑造好媳妇儿的形象, 早就换了路线, 改走贤妻良母路线了。

　　可是无论她保养得再好, 到底岁月不饶人，脸色的细纹和不再饱满的苹果肌已经出卖了她的年龄。

　　但郭笑香还年轻，起码表面上是的。

　　柳珊珊一向不喜欢她, 总觉得她年纪轻轻跟个老头子结婚，还天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只怕没什么好心。

　　所以眼下被拦了路, 她立刻按住了丈夫, 说道：“我去看看，你别下车。”

　　季自强皱眉：“你别下去, 她这个人怕是有点门道, 我们直接汇报给上面。”

　　柳珊珊一想也是, 也就由着丈夫去打电话, 自己稳坐如山。

　　然而他们不下车, 不代表郭笑香不会过来。

　　失踪一段时间，她看起来过得也还不错, 脸色红润有光泽，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 在柳珊珊这边的后车窗停下, 微微一笑，便是无限风情：“季三夫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柳珊珊很直白：“不方便。”

　　郭笑香也不介意她毫不掩饰的排斥，继续说道：“您放心，我过来找您不是要做坏事，只是想用一个消息和您换点钱。”

　　她如此直白，倒是让柳珊珊愣了一下，不过她继而就回过神来，眼睛在郭笑香身上那价值不菲的衣着和包包上流连，嘴里毫不留情地说道：“恕我直言，谭夫人这幅模样，看起来真不像是缺钱的。”

　　郭笑香也不跟她绕弯子：“维持光鲜亮丽的生活总是需要耗费许多金钱的，季三夫人不妨听下，反正对您来说，金钱不是问题，自己儿子的安危才是您牵挂的吧！”

　　柳珊珊立刻瞪向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好着呢！”

　　刚打完电话的季自强也很不高兴地说道：“谭夫人，请你说话注意点。”

　　郭笑香微微一笑，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柔柔的说道：“两位别着急，先听我说，是不是最近有人跟你们说过，季三少……房事过度身体发虚？”她眼波流转，“您就一点也不上心吗？”

　　柳珊珊的心突地一跳。

　　前几天，确实是叶家那个据说是在山上求道多年的小女儿说过这个事，为此她还特意去给季承西求了一个护身符，怕他不收偷偷让人塞进了季承西的包里，结果最后貌似闹出了事，反正现在儿子对她的态度更冰冷了。

　　她的迟疑全落在郭笑香眼里，她玩下腰，胳膊搭在车窗上，对着里面的柳珊珊轻声说道：“想知道是谁害得你儿子这样吗？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想知道就问我啊，我要的也不多，一百万，这对于你来说，只是少逛一次街而已。”

　　柳珊珊当然知道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不用叶家那个小女儿提醒，看了那么多聊斋她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的手放在膝头，攥紧，青筋冒出。

　　旁边的季自强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他并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疑惑出声：“姗姗，她在说什么？”

　　郭笑香一笑，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被一声爆喝打断。

　　“她在放屁！”

　　季自强被妻子忽如其来的粗口惊呆了。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听温柔可人的妻子说过粗口。

　　郭笑香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她还来不及为这忽如其来的大转弯做些什么，就忽然被一股巨力推开了。

　　柳珊珊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对着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才站稳的郭笑香，露出一个狰狞威胁的笑容：“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我儿子好着呢！”

　　郭笑香简直不能理解明明已经被说动的她，态度怎么会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还想抢救一下。

　　“等等，你真的不关心自己儿子身体了吗？你就从来没想过，他天天住在那四合院子里，里面可只有一个女人！”

　　“放屁！”柳珊珊怒吼。

　　正准备出车门的季自强再次被这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粗口惊到了，猛地撞在了车沿上，顿时捂着额头跌回后车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妻子。

　　又、又说了一次！

　　柳珊珊抛弃了以往雍容华贵的贵妇形象，跟个泼妇一样站在马路边，指着郭笑香说道：“你自己不是个好玩意儿，就觉得天底下姑娘都跟你一个德行吗？别乱泼脏水了，没人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说完，她不看郭笑香的反应，而是直接回神瞪着自己丈夫：“你不是打电话叫人了吗？人呢？！”

　　将近三十年来，第一次被妻子大声吼的季自强万脸懵逼，弱弱地说道：“就、叫了啊，可能马上来了！”

　　柳珊珊恨恨的说道：“叫个人都叫不来，儿子是老娘一个人的吗？你就不能上点心！”

　　季自强被吼得瑟缩了一下，小心挪动自己，缩到了车厢最里面。

　　柳珊珊一扭头，对郭笑香放狠话：“我告诉你，你勾搭几个老头子我都不管，但你要敢对我儿子不利，老娘不会放过你！”

　　郭笑香有些无奈了：“我说，你是不是没抓住重点啊！”

　　“重点就是你个不要脸的想对我儿子不利！”柳珊珊冷笑，“我儿子自从住进四合院多好啊，哪儿哪儿都好！效果什么样我不会自己用眼看吗？用得着你这个丑八怪出来挑拨离间！信了你才是大错特错！”

　　郭笑香抚弄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看来今年我是拿不到一百万了，那……再见了。”

　　柳珊珊一踢车门：“死人吗？不会去拦着她！”

　　旁边看傻眼的保镖立刻倾巢而出，朝着郭笑香的方向追过去。

　　然而郭笑香看起来柔柔弱弱，动作倒是一点不慢，转过最近的一个转角，保镖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气得柳珊珊又踢了一下车门，看得司机很是替她心疼。

　　这车老贵了啊！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季自强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了，三观还受到了冲击，他也不敢下车，只是扒着车门小声的说了一句：“你、你先冷静。”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立刻就让柳珊珊转移了木仓口。

　　“天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两个孩子你一个也不管！老娘嫁给你就是给你带孩子的！行，你不喜欢西西我认了，谁让他没有个大家闺秀出身的亲妈，南南呢？他可是你跟你原配亲生的！你第一个孩子！他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妈，你气都不吭一声！把老娘找来养他，你就撒手不管了啊！那孩子一直以为他妈是老娘害死的，你特么就不能说句话！哑巴了你！管生不管养，妈的渣男！”

　　柳珊珊憋了将近三十年的火气倾泻而出，恨不得手指头戳到季自强的头上，只把季自强喷得往后躲。

　　“哎，你、你……”他有些气急败坏，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向来温柔小意捧着他哄着他顺着他的妻子忽然间爆发化身母夜叉，根本让他招架不住。

　　而喷了个爽的柳珊珊最后拎起包，以一包砸在他身上作为结束，然后扬扬头，意气风发地说道：“你下半辈子找别人过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季自强目瞪口呆地看着妻子扬长而去。

　　他从车里钻出来，指着她的手都在哆嗦。

　　太、太不像话了！

　　************

　　外公背着手慢悠悠在街上溜达，旁边是季承西派过来照看他的人。

　　楚菡想过来的，但被外公拒绝了，让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他眼前招人烦。

　　被嫌弃的楚菡非常受伤，同时又放心不下，但外公都这么严词拒绝了，她也不太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走到合众广场，外公仰头眯着眼看商场上的巨幅广告，指着上面的代言人问：“小王啊，那是不是那个谁来着？就前段时间播的那个，《婆婆不是妈》里面那个琳琳。”

　　小王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这种婆媳大战的家庭伦理剧根本不感兴趣，更不知道什么琳琳，只是老人家这么问了，他只能陪着笑：“您眼神真好，就是她。”

　　外公就很开心的笑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下摆说道：“哎呀，我就说我没老，这眼神好着呢！”

　　小王：“您说的都对。”

　　外公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又背着手开始溜达了。

　　他身后，小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妈呀这老爷子身体太好了！

　　这大夏天的，虽然不是正中午，可他都走了俩小时了！

　　他这个年轻人都有点扛不住了，老爷子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等他七十多要有这身体就知足了！

　　广场的对面有小丑在表演，很多小孩子看得开心大叫。

　　外公很有兴趣的向那边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停住了脚。

　　在广场的另一角，露天的参观里，坐着一老一少。

　　年轻人正在跟老人絮叨：“这时间差不多了吧，还要等吗？”

　　老人神色淡然：“再等等。”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忽然若有所觉地抬头。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海，他看到了广场那边的外公，立刻眯起了眼睛。

　　年轻人被他身上忽然间迸发出来的强烈气场吓了一大跳，先环顾一下看周围有没有人察觉，这才小声问道：“七叔公，您怎么了？”

　　七叔公没搭理他，只是忽然举起手里的茶杯，对着广场那边的人微微抬手，先干为敬。

　　年轻人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外公。

　　他有些疑惑：“七叔公，这是谁啊？不就是个普通老头吗？”

　　七叔公嗤笑一声：“别看不起普通人，有的时候，他们真的是会让人大吃一惊呢。”

　　他眼神有些悠远，像是在怀念什么。

　　年轻人更纳闷了，再次看向广场那边，就发现那老头已经稳稳地朝这边走过来了。

　　七叔公却把茶杯一放，站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年轻人赶紧跟上。

　　外公的眼神牢牢锁定那个人，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老了，但他知道，那是他，不会错的。

　　眼见对方要走，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小王茫然不解，一溜小跑跟在他身边，扎煞着手虚浮着他，担心又疑惑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去做啊！”

　　外公眼睁睁地看着七叔公和年轻人的身影越来越有，更加着急了，匆匆脚步间一不留神，撞到了旁边一位女士。

　　他到底年老体衰，撞了人家一下，反而自己跌倒了，幸好小王反应极快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他，这才免于他和大地亲密接触。

　　被他撞的女士也吓了一大跳，转过身连声问道：“老爷子，您没事儿吧？”

　　外公再抬头，已经找不到七叔公两人的身影了。

　　他无力地叹口气，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对不住了姑娘，撞到你了。”

　　小王扶着他，看着被撞到的女士，好半天才讷讷叫了一声：“季太太。”

　　被撞到的女士正是柳珊珊，她刚发泄完自己的情绪，神清气爽之余又有些茫然若失，离开了季自强，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随着人流游荡，来到了合众广场。

　　看到广场上的孩子一张张笑脸，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自己儿子很小时候开始就面无表情的脸。

　　她亏欠他太多了。

　　季自强跟她结婚的时候，就明言是找她来照顾孩子的，因为那时候季承南还不到一岁，根本离不开母亲。

　　她当时抱着能嫁入豪门的心态，没有多想就答应了，结婚之后怕其他人嫌弃她做的不好，她其实把大部分心血都投到了季承南身上，只是那孩子年长几岁之后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认为是季自强出轨她，所以才把他妈气死的，从此之后就跟她对着干。

　　故意搞破坏，故意欺负季承西，她心疼自己儿子啊，可是在丈夫面前，在公婆面前，她只能选择训斥自己儿子不懂事。

　　然后季承西就越来越冷淡了。

　　现在想想，她都多久没见过自己儿子笑了？

　　她也是这段时间被季承西连番遭遇吓到了，然后前几天又好心办错事，眼看自己跟儿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她心里也是憋得难受，今天郭笑香又过来挑拨离间，她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倾斜口，立刻把火气全发出来了。

　　她正在反思自己这些年做错了太多该怎么弥补，心神不宁间，就被老爷子撞了一下。

　　这反而让她回神了。

　　此刻面对小王的招呼，她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你是西西的助理吧。”

　　小王赶紧点头：“对，我是季总的生活助理。”

　　柳珊珊看看老人，又看看他，心里打个突：“那这是……”

　　“是楚小姐的外公。”

　　柳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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