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起来吃早饭吧。虽然放假了,还是要早起锻炼身体啊。伟人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睡到日上三竿可不行。”
温柔沧桑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戚茹被子一裹,闷闷的声音从薄被中传出。
“知道了,就来!”
磨磨蹭蹭赖了十分钟床,戚茹这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三天了,她回来已经三天了。
一睁眼看见掉了皮长着蜘蛛网的天花板,老旧破败的房子,属于自己的后来被压坏的单人小床,以及阔别十几年的奶奶,一切陌生又熟悉。绘着观音像的日历挂在裂缝的灰墙之上,红色字样清晰地映入眼帘。
7月13日。
2010年7月13日。宜嫁娶,宜动土,宜迁居——诸事皆宜。
她狠狠掐了一把骨瘦如柴的手臂,只能捏到皮的部位痛意瞬间传到大脑。
不是假的,她没死,她重生了。
再如何怀疑如何不相信,过了三天孩童般的生活,戚茹也终于认命,安了心。
上辈子的事情就在三天之内,脑海之中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她的死亡不怨任何人,路易斯和玛斯特只是没有施以援手,却不是罪大恶极。
谁叫她胖的连走路都不稳呢。
纠结上辈子显然毫无意义,她即便是想要报复想要出口恶气也找不到人,路易斯这时候才上小学,玛斯特也许还没出生。唯一会伤心的大概只有一直帮助她的米莉亚,但她也有自己的圈子,哭过一场也就罢了。
往事如烟,谁会专程去纪念一个小丑。这辈子不要再活成那个窝囊废了。
戚茹伸了个懒腰,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清空,回到眼前。
重活一世的感觉还不赖,没了渣男,没了肥肉,没有青春痘,每天有慈祥的奶奶嘘寒问暖,还有总跟在她身后摇尾巴的隔壁大黄狗。
只是……
戚茹坐在饭桌前悠悠叹了一口气,摸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捧起缺了两个小口的瓷碗,咕噜咕噜把米汤喝了个精光——如果非要叫它为粥的话,也不是不行。
——自己那一冰箱顶级食材怎么没跟过来呢!不及时吃要坏掉的!
叹气解决不了问题,脑补后悔没用,上辈子的钱财留不到现在,新的人生要有新的活法。不就是再奋斗一次,命还在,什么都好说。
戚茹收拾好碗筷,开始新的一天。
对于她这个伪初二生来说,暑假是不用写作业的。她翻了翻书桌上的暑假作业,三合一的厚厚一大本已经被之前的戚茹写完了。这是她的性格,作业先写完了,就有大把的剩余时间来打工赚钱。
戚家很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为过。破旧的二层小平房除了能遮风避雨,多余的享受是一概没有的。喝的是白开水,吃的是稀米汤,偶有猪肉打打牙祭,给清汤寡水的日子添些烟火味。
没什么值钱东西,门锁还是要上的。锁好门,戚茹带上水杯往戚奶奶工作的制衣厂走去。
临安市的西北角有一片被人遗忘的地方。高低相间的老旧楼房,日夜开工的制造厂,勉强温饱的百姓,这是临安的老街,别种意义的贫民窟。农村至少还能种地,而他们,除了当年父辈传下来的一栋房子,什么也没有。
四十多年前,西北老街才是市中心。戚爷爷花了大笔价钱购置了一小块地皮,起了一栋二层小平房。当年老街是顶繁华的地方,二层楼房建起了一栋又一栋,小卖部、菜市场还有新建的小学和中学。
谁知道领导班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市中心越搬越远,老街被抛弃了。往外有大批的空地可开发,还有铁轨与高速,谁会留着破败拥挤的老街做市中心呢。
戚茹走过一栋又一栋的小平房,来到宽阔一点的大马路,左拐了一个大弯,进了一家店面还算宽敞的制衣厂。
“戚奶奶您孙女又来了。小茹可真是孝顺,这么小就知道帮奶奶干活了。”
“是啊,我家那个臭小子怎么也喊不动,死活不肯来帮我,见天玩游戏。”
戚茹听了也没放在心上,穷人家的孩子,不干活难道去要饭吗。戚奶奶听了别人的夸奖倒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让戚茹先歇歇再干活。
戚奶奶的工作不重,只要有一双手便能做好。制衣厂每天都出产大批成衣,但衣服上长长短短的线头需要人提前处理,将看得见的线头剪尽,然后再装运出库。
这活实在太简单了,除了工资十分低,附近老人都抢着做,要不是看戚家可怜,老板发了善心,戚奶奶早就被挤走了。
一件一毛钱,似戚奶奶这般手不快眼睛也不太好的人一天都能剪上二百来件,更别说年轻眼睛好使的戚茹了。她不愿意休息,也不乐意听那些正在踩缝纫机的女人们八卦家长里短,一心一意坐在奶奶身边剪起线头来。
她手快,一个上午便有了戚奶奶一天的成果。刚交了手里的货准备再领一批,就听老板娘说开饭了。
这家制衣厂与别家不同,中午免费管饭,虽然菜色不好,味道倒也差强人意,比起戚茹每天吃的米汤强上百倍。只可惜不准外带,饭盒也统一交给厂里保管,戚茹上学啃馒头的时候,戚奶奶在厂里望着盘中餐替小孙女哀叹。
“戚茹啊,想好考哪所高中了吗?”老板娘往她碗里打了一勺韭菜炒蛋,把饭压得实实的。
“还没,分数够上哪所就去哪所吧。”戚茹下半年念初三,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
“还没想好?现在就得努力了,你要是能上一中,等于一脚踏入了一本大学的门槛。别说大学重要,选好高中也关键得很。”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板娘。”戚茹扒了扒碗底下的两小块肉,感激地说。
上辈子她为了就近照顾奶奶,选择的坐落在老街的临安二中,她分数已经够上了一中的分数线,但不拔尖的成绩没有奖学金,学费也极贵,不是戚家能负担起的。二中离家近,校长为了留住她不但免了学杂费,还发了三千块给她。
但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一所好高中必然是要的,二中的学习氛围,图书资源以及教育水平都比不上一中,她不想重蹈覆辙,走上辈子的老路。
至于学费,总有办法的。
每个月的十五号是发放工资的日子,戚奶奶领到了七百块零三元的工资,带着戚茹去小超市背了五十斤大米,又去街尾的猪肉摊买了一斤肉并一根大骨。
傍晚的猪肉已经不新鲜,老板为了卖出去,还抹去了两块钱的零头。
趁奶奶在厨房忙着煲汤,戚茹便打算往废品收购站走一趟。
“奶奶,我去陈叔叔那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课本,一会儿就回来。”
戚奶奶一听塞给她两张钱,反而催她:“去吧,多呆一会也没关系,找书更重要。”
离家不远的废品收购站承载了戚茹初中的大部分记忆。戚茹双亲早亡,爷爷在她刚念初一便从屋顶摔了下来,留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家穷屋贫,戚茹学会了在废品收购站淘宝。有崭新的教材,只写了两页的精美笔记本,重新上一根芯就能写的圆珠笔,以及大摞的报纸杂志当做草稿纸。
“陈叔叔,今天有学生卖课本嘛?”
每到暑假,废品收购站便要迎来大批的废旧书本,初三和高三毕业生靠着卖书的钱都能请同学吃上一顿。这也是戚茹最快乐的时候,她不仅能淘到书,运气好甚至可能淘到学霸的笔记。
“有,喏,你看那边,五个大麻袋,全是高中的书。今天是一帮学生一块来的,我给她们称斤的时候听她们说拿了钱要去吃冰呢。吃冰可不便宜。”
陈发家在老街的废品收购站开了十多年,店里的称比戚茹的年纪还大。陈发从小看着戚茹长大,对她来挑书的行为大加赞赏,不仅不在意收来的课本被她捡走,还会主动向学生们说,若是到他这卖书,要比别家高两毛一斤。
家境优渥的人当然不在意这点小钱,也不会绕远路来老街卖书,但周边的原住民可就心花怒放,横发一笔小财。虽然这边的原住民学习成绩还比不上戚茹,课本也被划得看不清原样。
戚茹蹲在地上解开麻袋挑挑拣拣,挑出一整套比较新的高中课本和练习册。幸运的是,其中有一个女生有收集的癖好,她把高中三年大大小小测试的试卷全部留了下来,上面有详细的正解过程,作为考前复习卷。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之前戚茹也来挑过,但一般人不会留着前些年的试卷,一张一张的,收集起来也烦,考过之后就不知道丢哪了。
“怎么样,挑中了吗?”陈发倚在一辆自行车旁,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问道。
戚茹用自己带来的书包装好,装不下的部分就抱在怀里,然后掏出十块钱递给陈发。
“陈叔,我挑好了,这钱你拿着买烟吧。”十块钱虽是小钱,但戚茹抱走的书不多,以陈发的收购价格来看,只多不少。
陈发顺手接过放在兜里,推拒是没有用的,戚茹会想方设法让他收下钱,要不她压根不会把书带走。
“行,我收下了。你过来看看这车。”陈发拍拍身边的自行车,对戚茹招招手。
那是一辆半新的黑色山地,锃亮的把手在收购站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车前的横杠上贴了一张时下热门漫画《海贼王》的贴纸,也许是为了掩盖蹭掉的漆皮。车座的流线顺畅,骑起来一定不会有太大的摩擦伤到大腿根。以戚茹在后世挑剔的审美眼光来看,这都是一辆异常漂亮的山地车。
于是她称赞道:“这车好漂亮,陈叔你捡到宝了,居然有人会把这车当废品卖。”陈发开的是废品收购站,而非二手车店铺,在他这,再好的自行车也只能按照废铁的价格收购。
陈发挑挑眉,按耐住掏打火机的右手,将香烟重新夹在耳朵上,献宝似的说:“是吧,我眼光还不错。送你了!”
喜欢重生之大艺术家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大艺术家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