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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捶豆子的晒场里祁云跟海四婶发了一回火, 这事儿迅速作为水月村最新稀罕事儿被传播开来, 这还没到中午下工呢, 山上拔豆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当然, 江画眉作为祁云发火的根由, 自然也被人告知了一回。

  “祁娃子在晒场替你骂了海四娘一回, 这可是祁娃子第一次发火哩, 画眉,回头你得好好感谢人家,说起来原来祁娃子在教小河念书啊?学得咋样?”

  负责挑豆子的叔伯站在那里说笑了一回。

  敢直接跟江画眉说这个话的肯定是平时对江画眉两姐弟多有照顾的人, 性子都比较老实宽厚,不管人家画眉妈是啥德行,可画眉亲爸好歹是跟他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说来说去这江画眉都是江兄弟留下的唯一血脉, 不能搭把手帮什么忙, 可也不能去踩一脚。

  江画眉一听这事儿,顿时一惊, 毕竟祁云那脾气, 说他发火, 还真是挺难相信的, 就跟当初祁云刚从江河嘴里听说江画眉偷偷哭那种感觉差不多。

  这位叔伯也不好仔细的跟江画眉说祁云是因为海四婶又说她那些不正经的话才发的火, 因此也没细说,就笑着让江画眉回头记得感谢人家, 歇了口气转头用长长的尖头扁担又戳了两捆绑好的豆杆挑走了。

  “小河,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江画眉不好去问别人, 只能派了自家弟弟去问。

  因为长相问题, 江画眉目前在村里还没说得上话的同性,当然,因为她的刻意疏远,说得上话的异性除了祁云跟周国安,更是一个没有。

  唐思甜倒是乐意跟她亲近,可唐思甜一贯是不会在这么累的时候被家里人放出来上工。

  江河人小,加上现在跟着周国安和祁云,唐三儿李晓冬这些大小伙子也会看在哥们儿的份上对江河有点情分,这会儿去问话也不至于没人搭理。

  过了一会儿江河就满眼兴奋的回来了,跟只小老鼠似的挨着江画眉蹲下,边拔豆子边转述,脸上还时不时带上贼兮兮的笑,“姐,祁哥可真厉害,连村里最讨人嫌的碎嘴婆娘都被祁哥说得闹不起来。”

  “你是不知道,那海四婶原本都已经坐在地上撒泼要打滚了,结果咱祁哥只笑着问她要不要帮忙叫海四叔回去背她回家,海四婶顿时就不敢嚎了,可把大家伙笑坏了!”

  说得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了似的。

  江河觉得特别解气特别舒爽,老早之前他就特别想在那些人说姐姐坏话的时候冲上去报仇了。

  可那会儿江河除了吐口水扔石头之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报仇,结果仇没报到,反而叫那些人说他果然是没娘养的,跟着个不正经的姐姐以后肯定也会是当劳改犯的苗子。

  在江河一直以为别人要说闲话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怕是报复也无能为力,可这会儿祁哥只是轻轻松松的说了一些话,居然就能把那个最讨厌的碎嘴婆娘治住,江河简直是崇拜死祁哥了。

  江河正带着傻笑幻想着以后自己跟着祁哥学会好多好多知识然后说得所有人都不敢说姐姐坏话,结果就被他亲姐姐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差点把江河的脸给拍到泥巴地里。

  “臭小子,什么婆娘不婆娘的,文明点儿,以后不准学这些话,还有那些骂人的脏话也不准再说了,特别是在你祁哥面前,记住了!要是被我知道你说了不好的话,回头我就要抽你!”

  以前的很多事江画眉都没觉得有问题,可现在祁云同意跟她试试看,江画眉回头再看,顿时觉得很多事都太不好意思叫祁云看见了。

  比如说她早上出门洗衣服以前都是不梳头发胡乱抓起来扎一下,洗脸都是在河边用河水随便冲一下,刷牙用毛巾擦一擦再喝两口水往嘴里咕噜几下一吐就完了。

  另外在村里干活最常穿的是脏衣服,特别是春秋农忙下田插秧收稻的时候,上工之前还会特意换上最破的脏衣服,就为了避免其他衣服被泥水浸泡得脱色。

  更叫江画眉尴尬的是现在干活都是光着脚丫子,然后祁云找她说话聊天的时候又都是下工回家的路上,所以那时候的她又脏又邋遢,偏偏每次祁云都会对着那样的她笑得温柔极了。

  每每如此相处,都让江画眉有种尴尬窘迫中又带着甜滋滋的感觉,这也导致她束手束脚的对着祁云总不能表现得尽量优秀,等跟祁云分别了又会忍不住懊恼得想冲回那个时间点打自己一顿。

  江画眉都挺想不通的,明明以前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特别坦然的跑去当着祁云的面说什么我要通知你从今天开始我要喜欢你这种话,现在只是回想一下头顶都要冒烟了。

  江河可不知道自己姐姐那被恋爱浸泡的少女心,只觉得姐姐真是双重标准,明明她自己骂人才最厉害了,便是他会的那几句脏话可都是跟着姐姐一起骂人时从姐姐嘴里学来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不要打我,我可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弟,怎么能这么对我,太凶了!”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还没有祁哥温柔,果然祁哥没有当他姐夫是十分明智的!

  听见弟弟吐槽她太凶,江画眉连忙收了脸上威胁人的表情,想了想,然后抿着唇弯着眼朝江河露出个特别温柔的笑,“小河,这样笑会不会显得更温柔?”

  凶凶的姐姐突然收了一脸凶样并且露出了温柔的笑,笑完了还要问我温不温柔,我能怎么办?

  我特么都要吓shi了好吗!

  江河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结果自然又是被自家姐姐捶了一顿。

  祁云倒是一点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大事,听到老村长敲了锣鼓宣布下工,祁云就收拾好东西溜溜达达的站在晒场边假装等周国安。

  这几天祁云都是在晒场边上乖乖等着,周国安自觉被自己哥们儿重视,心里高兴。

  为了让祁云少等一会儿,周国安脚步匆匆挑了最后两捆豆子回来,回了晒场放下就往边上跑,还没走近呢就笑着喊人,“老祁,就知道你今儿还在等我,我这一趟特意跑得快,就怕你在这里热着了,怎么样,兄弟够体贴吧?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我要用凉水冲个澡,这豆子杆灰尘毛气多得很,我这一身的汗水再混着这些东西,看看,我脸上都冲出一道一道的了,难受死了!”

  周国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描述得这么辛苦,并没有得到他好兄弟的半点心疼,祁云反而是在那里想着幸好之前劝着画眉没有去抢这整工分的活儿,要不然现在这么辛苦的人里面就有画眉在了。

  “嘿老祁,你怎么还不走?”

  周国安说着话大步往前走,结果走了两步发现祁云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晒场边那棵树下不动,顿时纳闷儿了。

  祁云特别淡定的看了远处下山的小路一眼,“没事,这会儿回去饭也没做好,咱们早回去了还会让吴丽有压力,怕动作慢了咱们会埋怨。不如咱们俩先在这里纳会儿凉再慢慢的回去,对方心里也能更自在点。”

  祁云十分不走心的瞎编了一个借口,总不能说他其实不是等兄弟而是等自己未来对象吧?

  不过对于糊弄周国安那颗脑袋,祁云显然即便是不走心也能随便忽悠住。

  周国安果然被糊弄住了,虽然觉得这纳凉什么的简直就是瞎话,可想想他们回去了就盯着厨房等饭吃,说不定吴丽真要心里多想。

  没办法,周国安只能往树下丢弃的石磨盘上一蹲,扯着衣裳扇风,“对了老祁,听说你上午可是大发了一回威风,把海四婶都给训了一顿,挺牛啊哥们儿......”

  祁云倒是没觉得那么热,正所谓心静自然凉,当然,可能也跟祁云冬暖夏凉的体质有关。

  祁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周国安嗡嗡嗡瞎叨叨,一边盯着不远处下山的小道一边在心里琢磨事儿。

  之前七月开始就陆陆续续收到《国风》那边王编辑寄过来的汇票,从一开始的八块多到后来的十来块,现在已经很顺利的因为圈到固定读者以及他只坚持投稿《国风》一家而将稿费涨到了十五块到二十块不等。

  继第一篇《远方》短篇文之后,祁云又陆陆续续写了《乡村》、《夜空》、《小河》、《清晨》、《小路弯弯》、《向往天空的尘埃》等明显取材自第一篇《远方》中描绘的那个乡村的散文。

  最近在王编辑的建议下,祁云在尝试写连续性的中篇小说,算是《远方》的扩展,这样的故事性文章更能吸引固定读者,并且还能走出版的路子,是笔者比较大头的收益来源。

  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除了第一张汇票作为特殊纪念意义祁云寄给了怀城的凝开芳,其他的祁云目前都攒了起来,细细算来也有九十多块钱了。

  这段时间忙着也没空去镇上,所以这些钱很安全的在祁云兜里度过了一个多月。

  这会儿跟江画眉有了处对象的意向,祁云自然也要开始计划攒钱这种他从来没想过也没尝试过的事儿。

  说实话很新奇,也很幸福,有种沉甸甸的甜蜜感。

  祁云想着自己的存款,打算下次再收到一张汇票就找个时间去镇上把汇票上的钱都给取出来,凑齐了一百就给怀城家里寄五十,另外五十就交给画眉。

  江画眉之所以这么积极的要去抢整工分的活儿,还不是因为想要多挣工分,等到年末了分了粮食还能再换点钱。

  祁云觉得自己虽然还没有跟江画眉确定情侣关系,可看着对方那么辛苦,给予一定的分担跟帮助也是应该的。

  想着这些,祁云越发有了挣钱的压力,心里开始琢磨自己的第一篇中篇小说该如何写到最好。

  对于读者,最基本的肯定是故事要有吸引力,然而现在这时候看故事的人一般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不一定是本人有什么大作为,可家里条件肯定比较好,这也导致他们有一定的见识。

  所以小说有趣轻松之外,也要有一定的深度。

  而且有深度的小说,才更有出版上架各书店的几率。

  祁云的目标不是最初的杂志稿费,而是出版费。

  “嘿小河,你们怎么才回来?”

  蹲在磨盘石头上瞎叨叨的周国安正自言自语得终于感觉有点无聊了,抬眼之间就刚好看见了背着一背豆子往晒场走的江河两姐弟,顿时高兴的站了起来大声打招呼。

  “老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之前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江河原本还被背篓里的豆杆压得弓腰驼背脚底板都拖着走,抬眼就瞧见自家老大跟祁哥,顿时恢复了精神,瘦巴巴的短腿蹬得跟风火轮儿似的颠颠儿跑了过去。

  “你赶紧去倒了豆杆咱们一起回去,对了老祁,时间差不多了吧?咱现在能回去了么?”

  问得还有点可怜巴巴的。

  祁云之前远远的看见江画眉跟江河从山上下来走在小道上的时候脸上就不自觉露出点笑意,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江画眉就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祁云也没心思继续站在这里蒸日光浴了,听见周国安的问话干咳一声,然后垂头笑着点头,“嗯差不多了,咱们等小河他们放好了东西一起回去吧。”

  周国安全然不知道其实人家要等的就是这两个人,还乐颠颠的觉得真是缘分,这几天都能凑巧碰见江河他们一去回家,路上总算有个能跟他互动对话的小伙伴了。

  虽然江河年纪挺小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二货的思维太简单,偏偏就这么奇怪的就跟一个八岁小孩儿特聊得来,两人玩个什么竹筒炮竹筒人也能玩得起劲儿。

  两个年纪相差不小的大小朋友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挨着说话,时不时的说到兴头上还会眉飞色舞的比划。

  祁云陪着江画眉走在稍微后面一点,在这个炙热的中午,却是自有一股惬意。

  祁云转头看了一眼垂头默默走在距离自己右侧两臂远的小姑娘,或许是这几天顶着太阳干活,原本还算白皙的小脸蛋晒得干红干红的,可抵不住小姑娘的天生丽质眉目如画。

  利落得带着点锋芒桀骜的黑细一字眉,挺直小巧的鼻梁鼻头,外加一张微薄却下唇略带点儿肉的红唇......

  唔,上次摸了一下,感觉好像手还有点粗,祁云决定下次去镇上一定要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什么擦脸护手的东西,到时候给小姑娘带些回来。

  要是这边没有,那他就写信拜托怀城那边的大姐给偷偷买了寄些过来。

  说是专门等着两人见面一起回家,可事实上因为大白天的来往都有人能看见,所以祁云跟江画眉都是隔得远远的走在后面,看起来就像是只是因为周国安同江河两人走得略快才让两人落后一步的。

  这会儿一般谈对象的两个人走在一条马路上,那都是一个走左边一个走右边,中间恨不得隔着一座山一条河,就怕有人看见了要说闲话,反倒是那些啥事没有的人还能走到一起说说话什么的。

  祁云对此也是无奈,之前没说要试试的时候也不觉得,只是没见着人会惦记,可这会儿见着人了,又老是想要靠近一点。

  可惜小姑娘这会儿还没适应过来,害羞得很,他稍微靠拢一点对方就跟小兔子似的特别警觉的挪开。

  想想自己也没明确要跟人家谈对象结婚,祁云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冲动应该是来自于对美色的贪恋,所以说其实他也是个很普通的会被美色迷惑的“好、色之徒”。

  祁云对自己一番剖析之后自然是立马决定暂且忍住,不能唐突了人家最后却又不负责。

  拔豆子这会儿都算是难得的空闲,等到田里的稻子一片片几乎几个日夜就全部变得金黄的时候,几乎同一片天空下的所有农村都已经忙翻天了。

  特别是蜀地这边水田多水,若是成熟的稻谷不能及时收割回来晾晒入仓,那可就麻烦了,关键是这季节特别多阵雨。

  祁云没办法碰稻谷,原本老村长还想着安排他去翻晒打出来的稻谷粒儿吧,可祁云才去干了半天又去了趟村医那里拿药输液,折腾一圈回家的时候脸上都胖了一小圈。

  原来稻谷稍微晒干之后一翻,那毛灰更是飞得厉害,祁云luo露在外的皮肤都沾上了,因为之前心有忌惮祁云还特意穿了长袖长裤,结果就是一张俊脸直接变成了猪头。

  这下没办法了,老村长只能叹着气把祁云安排着另一个晒场翻晒花生豆子。

  “怎么这么严重?看来稻谷的毛灰比玉米叶的更重才这样的,你晚上洗澡的时候把这个草药泡在洗澡水里洗澡,身上就不会发痒了。”

  江画眉又特意在大中午休息的时候带着草帽去山上采了小半背篓的止痒草药回来。

  原本祁云还不好意思见江画眉的,可瞧着对方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特意跑来送药,祁云原本那点对形象的顾忌都被心疼给代替了。

  硬拽着江画眉进了自己房间里,祁云按着小姑娘往唯一的凳子上坐了,自己蹲在地上好奇的拨弄对方送来的草药,“你这么麻烦干什么,这么热也不怕晒得中暑了,我已经好多了,之前郝医生给我输完液就没那么痒了。”

  祁云是不大相信什么偏方土方的,可这药是自己家小姑娘送来的,祁云当然不会浪费掉。

  “没什么的,我身上有力气,干这点事儿也不累。”

  江画眉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脚,脚上穿的还是她自己做的布鞋。

  事实上这会儿大热天的穿布鞋实在有些不合时宜,还是在人人都忙着下田干活的时候,要知道这会儿大家可都是光着脚丫子到处跑,要下田干活了直接挽起裤脚就能上。

  不过是因着要来祁云这边,江画眉这才特意转了回去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发然后穿上鞋子才过来的。

  祁云一个大男人,一时倒是没注意这些,就心疼对方这么累还跑去山上的事儿去了。

  “再不累也不能再这么折腾自己了,中午在床上眯一会儿休息休息也好啊,要知道我...咳,我是说我会担心。”

  差点说成心疼去了,这话可就有些唐突冒昧了,好在祁云及时给改了个说法。

  饶是如此江画眉还是觉得这话挺羞人的,垂着头不自在的抬手把脸旁的碎发别到耳后,转眼看见桌上摊开写了一半的信纸,江画眉顺势转了话题,“你是在给你家人写信吗?”

  祁云收发信件很频繁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甚至连镇上的邮政局工作人员都已经对祁云的名字跟地址特别熟悉了,常常遇见有水月村或者水月村附近村子的人都会主动叫了人帮忙给祁云带回来。

  祁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信纸笑着摇头,“也不算吧,这是我写的文稿,准备寄给平城那边一家杂志社的,你要看看吗?”

  原本还满眼崇拜仰头看着祁云的江画眉霎时脸色一白,而后无措的垂头不敢伸手去接。

  祁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江画眉这般变化,好在江画眉不是那扭捏的性子,即便这段时间在努力的为了祁云想要变成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模样,可这会儿该说清楚的江画眉也没有闷着不说。

  不等祁云追问,沉默了片刻的江画眉抬头看着祁云,“抱歉祁云,我、我不太认识字,我只上过一年小学。如果你现在想说不准备跟我继续尝试了我也不会生气的。”

  江画眉也想上学,可那会儿她亲爸去世,亲妈又不是个顾家的,就想着从男人身上弄钱。

  弄来的钱也不是养家的,自己随便花花,再给娘家一大部分,基本就是来多少钱去多少钱,手上捏不住一毛钱。

  江画眉没饿死都是幸运的。

  等到后来家里又多了个亲妈稀里糊涂怀上了却不知道一直到时间太久打不了的弟弟江河,江画眉除了要保证自己不饿死以外又多了个任务,那就是要让奶都没吃两口的弟弟也不要饿死了。

  这么多年江画眉就想着努力干活挣工分,然后年末分粮食,自三年前开始江画眉的目标就是更努力的干活,然后给弟弟攒学费,在弟弟八岁的时候顺利送弟弟去上学。

  以前还不觉得,甚至江画眉还模糊的感觉自己比村里任何女孩儿甚至很多男孩儿都厉害,挣的工分分的粮食是最多的。

  可现在在祁云面前,江画眉却瞬间看清了自己其实就是个一身泥泞浑身没有一点优点的村姑。

  江画眉眼眸黯淡了下去,原本还潜藏在她眉宇间的倔强自信渐渐被羞愧自卑代替。

  祁云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要说文化水平,便是现在城里的那些大学生也入不得他的眼,之前选择江画眉,他原本就是只单纯因为这个人,不会什么不懂什么他都可以教。

  然而一个人最吸引人的难道不是其皮囊之下包裹的本质灵魂么?

  或许这样说有些天真得可笑,可祁云从来不会勉强委屈自己去迎合任何俗世规定,在他看来世界就是可以简单的划分为自己想要的想做的以及不想要的不想做的。

  祁云抬手放在江画眉低垂的脑袋上揉了揉,“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认识字我可以教你,以后你不会什么我都可以教,要是你想上学我也会支持你,让我想要跟你处对象的根本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要胡思乱想。”

  江画眉感受到头顶的重量,没有抬头去看也知道这个人脸上肯定带着温暖的笑,江画眉最终也没有抬头,只是垂着脑袋希望头顶的重量能停留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祁云垂眼看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水珠子,顿时无奈又怜惜,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犹豫了好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了落下。

  祁云躬身半蹲着将这颗只肯给他黑漆漆头顶看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肩窝里,然后一手揉头一手拍手臂,“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想要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真的,我特别厉害。”

  江画眉嗤的笑了一声,不过连忙又把脸埋进祁云怀里,不让他看自己现在又哭又笑肯定特别难看的脸。

  肯笑就好了,祁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让这个哭也是默默落眼泪的小姑娘多在自己怀里依靠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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