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是用砂锅煨的,小榆姐你吃的时候要小心烫。”
周漾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放到我面前,大米的香味扑面迎来。我被热气熏得怔了怔,没有立即动筷。
霏霏紧挨着周漾坐下,神情忐忑不安,感觉就像是在别人家做客,头埋得很低,视线除了看地下和周漾外,哪也不看。
周漾给霏霏盛的是一碗米饭,霏霏一直等到周漾也坐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榆姐不合你胃口吗?”周漾轻声问我,没等我回答,嘴角咧起温煦的笑意:“我做饭没什么天赋,不像小榆姐你什么都会。小榆姐如果没有感冒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换你来做饭,霏霏都还没有吃过你做的饭。”
“……”
最后一句话绝对是存心说出来刺我的。
我如鲠在喉,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掐了把大腿,努力让自己尽量保持和善的面貌。
这只能也怪我自己,早早地在周漾面前曝露出在乎霏霏。曾经那段可笑的强嫁逼娶,带给彼此的只剩下无休止的折磨。
“这也有什么难的?等下次有机会再找时间不就好了吗?”
他不依不饶的问:“下次是多久?”
我目光一冷,语气略微有点重,强调道:“食不言,寝不语。”
周漾这臭小子忒不要脸了,转头就把我的话拿去教训霏霏,“听见了吗?霏霏。”
霏霏:“……”
我:“……”
霏霏显然是被周漾的问话吓了一大跳,小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要好好吃饭。”他夹起一片青菜叶子放到霏霏的碗里。
没想到他只是一句话就令霏霏镇定下来,还冲周漾点了点头,默认了周漾的话是对的。
我克制不住地磨后槽牙,余光静静地瞅着霏霏的一举一动。
她慢慢拿起筷子,跟吃猫食似的,吃得非常小口。腮帮子因为咀嚼微微扭动,嘴唇抿得小小的,模样极其可爱,令人打从心底产生喜欢,想在她白嫩的脸蛋上亲一口。
仅仅只是看着她吃饭,我心情莫名变好,被周漾刺出来的一身郁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着她,我会开心的想,这是我女儿。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明知道有这种想法很危险,但我还是克制不住。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直白,霏霏察觉后,吃饭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嘴角瘪着,难受得皱起眉。
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心脏抽痛不已,想找办法补救,嘴都张开了,可还是晚了一步。
周漾率先开口解了我的围。
“小榆姐,你别光看着霏霏吃饭,你自己也要吃。”
闻言,我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品米粥放进嘴里,砂锅煨出来的米粥软烂香糯,入口即化。里面应该是故意放了很多的白糖,味道十分的甜。
就像我知道周漾对什么东西过敏,周漾也对我的口味很清楚。
越是了解对方,越是知道怎么用力刺伤对方的痛楚。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比吞苍蝇好那么一点,不会令人觉得恶心。
我紧紧捏着勺子,眼睛盯着碗里的白米粥,怎么也吃不下去第二口了。
不行,还是不勉强了。
万一吃不下去再吐出来可就丢人了。
我下定决心不勉强自己进食,抬起头恰好对上周漾探究的眼神,他夹菜的动作在半空中顿住,眼神忽而变深,最后还是把菜夹到我碗里来了。
“一点都不合你胃口吗?小榆姐,看在你第一次吃我做饭的份上,好歹给个面子吃一点吧?”
我嘴角轻蔑地撇了撇,周漾非得要每一句话带着刺,我又何不必再给他留颜面。
“吃不惯,我现在讨厌吃放白糖的粥。”
周漾起身拿走我的碗,“那你等等,我重新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你们慢慢吃吧,我没胃口,吃不下去。”
我站起来,拉开椅子,不给周漾劝说的机会,转头就回了客厅。
“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小榆姐,至少喝一碗粥垫垫肚子也好。”周漾追过来拉我的手臂劝。
我回眸冷冷瞅他,压低声音威胁他:“少说几句吧,万一把我惹毛了,你信不信我会跟霏霏坦白,当初她爸爸根本不想她活着来到这个世上。”
闻言,周漾脸色一变,眸光明显暗下来,按在我手臂上的大掌微微发颤。
我讽刺地看他两眼,轻易挣脱出他的手掌。
那天和周漾在KTV的包厢里发生了那样的糊涂事后,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改善,彼此还是看对方不顺眼。
等到暑假结束,周漾回校读书,我也发现自己怀孕了。
其实,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想打掉的。
我妈不允许,她坚持让我生下,只有孩子能让我留在周家,也因为她就要改嫁了。
家里的田地和房子都被她给卖了,钱都在她手里,大部份都花在弟弟小树动的那场开颅手术上,剩下的钱都给了我,条件是她再也不会出钱医治小树。
我恨她自私无情,她反而哭啼啼的骂我不为她着想,她说她只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普通女人,丈夫一死,家里的重担全在她身上,她没读过书,又没有赚钱能力,如果不赶紧走,会被我和小树拖累一辈子。
所以她走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和小树。
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我妈把我的后路都考虑好了,还是该怨她把我推进周家这座火坑。
我妈走后,我每天独自面对高额的医药费,一个人照顾昏迷不醒的小树,沉重的压力让人根本无法安枕,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钱的问题。
偏偏我又怀孕了,更是疲累不堪。
我并没有告诉周漾怀孕的消息,后来是肚子渐渐大了,被周漾他妈发现后,怀疑我偷人,连夜打电话给周漾报信。
周漾特意请假,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赶回来,我问他为什么回来,他说回来陪我一起去打胎。
那时,我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胎儿基本在肚子里成形,不能做人流,只能做引产。
引产可比流产残忍多了,通过打针,像生孩子般将不足月的胎儿生下来。
一般做引产手术都是胎儿检查有问题,可我的孩子很健康,她在呆在妈妈肚子里一直都乖乖的,导致我经常会忽略她的存在。
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杀死她,因此不顾周漾的反对,坚持要生下孩子,如果当时能早点告诉他这个消息就好了。
想起往事,我眼睛微微发涩。怕自己会情绪失控,我没不敢呆在客厅,躲到阳台去吹风。
周漾不敢再劝我,回去继续和霏霏吃饭。
我偷偷地看了好几眼这对父女,心里既羡慕又嫉妒。
当年真的是日子太艰难了,我是真的不敢带走霏霏,我怕自己挣不到钱,养不活她。
现在白白便宜了周漾,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不管是什么理由,把霏霏丢给周漾已成事实。
我不敢再看,转过头看看远方转换一下心情,心底很害怕自己会哭。
我很真是没用。
小飞的话言犹在耳,我人都已经在周漾的公寓了,却怎么也无法当着霏霏的面抹黑他。
阳台上的风吹得很冷,我不过是站了一会儿,就头昏脑热,有点快要站不稳。
这时,周漾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小榆姐,别站在阳台吹风了,你发热才退下去没多久。”
我深呼吸一口气,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越过他进屋,“很晚了,我先回去。今天还是要多谢你的收留,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小榆姐又在开空头支票了。”他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说罢,突然出手,将我打横抱起。
“周漾——”
“嘘——!小榆姐说话小声点,霏霏吃完饭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周漾的脸,“你想怎样?”
他没说,动作飞快地抱我回他的卧室里,揭开被子,将我放进尚有余温的被窝里。
“小榆姐,你真的不要多想,我只是遵照医嘱要好好照顾你。”
他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什么脸。
我反守为攻,扣住周漾的肩膀,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手指故意抬起他的下巴,姿态高傲的睥睨他,冷笑着说:“周漾,你确定你要照顾我吗?”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很平静的问:“小榆姐,你难道是想给霏霏再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一句话就让我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我情绪当场失控,发疯似地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给我去死吧!”
“死?”周漾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寒,那双眼睛里弥漫着一股冰冷凶残的狠意。
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局势扭转过来,反将我压在身下。
变故发生得太及,我脑子都是懵的,反应过来后已经背对着周漾,双手都被拿捏住。
使劲地挣扎扭动都起不来,于是我咬着牙喊他的名字:“周漾,周漾!”
耳畔传来周漾冷酷到近乎可怕的声音。
“你现在知道喊我的名字了?”
这样的周漾我从来没有见过,心里没来由升起一阵强烈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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