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嫌弃我肮脏,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好喝吗?”
我瞬间恐惧地往沙发里缩,想要挣脱他的手。
就像是受惊过度变成木讷的宠物,除了发抖以外,好像什么都不会,连反抗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严清轩俯身,嗅着我身上的酒气,脸上的表情一霎间变得很温柔。
“你就是欠收拾,怎么都学不会安分,别再有下次了,不然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警告的语气不轻不重,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可我吓得心跳都乱了。
话一说完,严清轩优雅地掏出一条白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指,不紧不慢地上楼,留给我一个矜贵冷傲的背影。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红肿的右手,这下公平了,两只手都受了伤。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涌来,我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奔向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后,我彻底没了力气,酒的后劲这会儿涌上来,我浑浑噩噩地瘫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眼皮啪嗒一下就闭上。
再醒过来,外面天还没有亮,身体已然冻僵,我不停地打着哆嗦,冷得牙齿都在打架,赶紧爬起来洗了一个热水澡,滚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哎,这要是换个心里素质差的,一定早就被严清轩活生生逼疯,落到他手里最好的下场就是死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严清轩去香港出了一趟差,顺便带回了一件礼物,百达翡丽的手表,18K玫瑰金,实在是漂亮,可惜老子的手这几天连杯水都端不稳,戴个屁啊。
我现在的生活很清闲,每个月大把大把的零花钱。
购物就像一种瘾,严清轩给我的卡是没有限额的,为了报答他,我每个月穿的衣服几乎都不带重样,务必让他看见各种风格的我。
谁让我的圈子窄得只围着严清轩一个人转。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哪天严清轩倒台了,或者他腻味我了,就没钱花了。
这天,我跟平时一样睡到大中午出来逛街,一进到商场门口,肚子就饿了。于是改道去吃海底捞,刚坐下没多久,端上的两盘羊肉卷都还没得及放下锅,周漾就找来了。
一见面就喊我:“小榆姐。”
“这么巧,周漾,我们又见面了!”我边说边将一盘子的羊肉卷都倒进咕噜咕噜冒起沸腾气泡的红油锅里,清汤和红油两种锅底,好似地狱和天堂。一半汤白如雪,一半鲜艳如火。
周漾站在我面前,看我的目光特别深沉。
“你坐啊,怕什么啊?傻站着做什么?”我冲他抛了一个媚眼,“难道是怕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
周漾跟机器人似的,僵硬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人满为患的海底捞,就我们这桌安静无声,周漾坐下后脸色一直保持着复杂的状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对于周漾的出现,我一点都不惊讶。
他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今天一点也不像那天晚上一样震惊过度,情绪非常稳定。
他从出现在我面前,就喊了我一声,便再不开口。我当然也不可能继续假装热情地招待他,注意力都放在红油锅里的羊肉卷,很快就烫熟了,我捞起准备沾香油碟。
他开口了,声音沉稳的对我说了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小榆姐,我毕业后没有读研,第一份工作做的是游戏开发,实习工资八千,转正后一万二。工作三年,工资加上业余接的项目,存了快有五十万,两年前辞职下海创业,公司地址……”
越听我越是火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停停停!你跟我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你在跟我炫耀吗?!”
我当即秀出手腕上戴的18K玫瑰金百达翡丽,“这表我今天是第一次戴出门,也就值个五十来万吧。所以,你别在我面前炫耀了,我身上随便挑出一件东西,价格说出来都会吓你一跳。”
“不会。”
“你说啥?”我没懂他的意思。
他说:“我也可以买给你。”
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手里的筷子都握不住,啪嗒一声放下,眯着眼睛蔑视他:“周漾你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他摇了摇头。
“你拿什么养我?你的心还是你肝啊?”我顿了顿,一下子就转变语气,声色俱厉道:“姓周的,老娘跟你一起过日子的时候,穷得连卵子都拿出来卖了,你觉得我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骗鬼去吧!”
“我现在经营的两款手游,每天盈利过五万,最高的一天盈利一百万。”
“你就编吧,欺负我不会玩游戏。”
周漾皮夹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到我面前的桌上,“这是我公司的名字,你可以上网登录天眼查公司的注册信息。”
我冷冷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又从皮夹里抽出所有的银行卡放在桌上。
“我所有的卡都在这里,目前手里可用资金大概有八十万,不动产是一套四室一厅的精装修房。”
啧啧,财产都上交给老婆,这种行为多么令人感动啊!
我呸——
我算个屁的老婆。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谁还稀罕我这种女人。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心里憋着一股怒火,说话也是气冲冲的,
周漾眼神坚定的凝望我:“跟我回家。”
闻言,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了。
“我哪里还有什么家?是我记错了?还是你忘记了?八年前,我不是已经家破人亡了吗?”
周漾当即就沉默下来。
我拿起筷子夹香油碟里的羊肉放进嘴里,强迫自己一边嚼,一边笑眯眯的说:“周漾,我当年离开得匆忙,连顿散伙饭都没得及和你吃,你今天就少说两句,安安静静地吃,吃完出了这门,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周漾喃喃的重复,眼神恶狠狠的望着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我找了你七年!”
语气里带着积攒已久的怨恨,令人不寒而栗。
我怔了怔,确定自己没有耳聋,脑子里难以消化他的话,神情茫然的问他:“找我……你竟然会找我?”
“你和你妈不是口口声声让我负责你一辈子吗?!”
“……负责?”
原来是这样啊。
我变脸如同翻书,迅速敛了笑容,冷漠地讥讽他:“你要是真能负责,我就不会跑了,你个没用的东西,累成胃出血都养不起我,靠你负责,我早饿死了!都让你少说两句了,牛都快要吹上天了……”
他打断我的话,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养得起你了。”
“养我?哈哈哈哈……我长什么样子,我自己会照镜子看,真是奇了怪了,你都有钱有房了,居然还会来找我这个半老徐娘?还是说你的梦想是当绿帽侠?少把我当傻子哄,你和你那个整天叽叽歪歪的妈一样,心里巴不得我早点入土为安!”
周漾的脸色越来越冷,眼底满是怨憎,恶意满满地问我:“小榆姐,小树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闭嘴——!”
他一提起小树,我情绪立刻失控,胡乱地抓起水杯,泼了他一脸。
就这样还不能解气,我又丧心病狂地抓起桌上的几张银行卡,毫不犹豫地丢进火锅里。
丢完之后,我就像疯子般放声大笑,假惺惺的说:“周漾,你有种就去告诉我弟,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要是真有反应,我感谢你一辈子。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我是做了别人的情、妇,别再跟我说什么要养我之类的笑话,因为……早在你之前,我就被人养了。”
“李榆!”
周漾双目怒睁,满脸戾气,手都攥紧成拳,看来是被我的话气着了。
我趾高气昂地给周漾做了一个撩人的飞吻,拎起手包,在路人惊讶嘲讽的目光中,大气凛然地走人。
周漾没能追得上来,服务员过来帮忙捞他的卡。
我故意要恶心周漾一顿,连帐都没结就走了。
逛街的心情都被周漾搅没了,我开着红色宝马奔回别墅,本想着回去随便吃点东西,睡个午觉,谁想到严清轩竟然也在。
他翘着二郎腿,姿势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摇篮吊椅里看书,微抬手示意我过去。
我连忙打起精神,笑靥如花地跑过去,屈膝半蹲在地上。
“我回来了。”
他颇嫌弃的睨我一眼,“身上怎么一股男人味?”
我心脏都差点被他后半句话吓停了,故作羞愤的骂道:“老严,你什么意思啊?以前嫌我没女人味,现在嫌我有男人味?”
“今天跑哪里去玩了?”
“我还能去哪儿啊?不就是在商场里瞎逛,逛完吃个海底捞而已。”
我话刚说完,严清轩的手就掐在我的脖子上,目光阴森森地打量我。
“说实话。”
“……”
我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地说:“还…还…还用得着我说吗?”
严清轩嘴角一撇,鄙夷之色愈加明显。
我咽了咽口水,喉咙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指冰冷的温度。
严清轩最终什么都没说就放开了手,我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他脸色,发现他对我笑了一下。
“李榆,你猜……我会怎么对付敢觊觎你的男人?”
*
严清轩禁了我的足,不再让我出门。
我每天无所事事只好看电视,足足看了好几天的S市本地新闻,都没有发现有人意外死亡的消息,倒是挺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某某家的水管漏水,某某路发现车祸,快递小哥冒雨送餐……
严清轩早出晚归,比我忙多了。有时候他都懒得回来,我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不太像是被包养的情人,倒像是一条会说话的看门狗。
周末,严清轩不出差,一早起来就列了菜单让我做饭,他今天有客人。
也不知道是有多少客人,整整要做十二道菜,五荤四素二凉一汤。
我一个人在厨房忙得快喘不过气了,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将所有的菜都做好,忙得满头大汗,后背更是惨不忍睹,一大片汗渍。
严清轩见到就嫌弃:“赶紧去换身衣服,别给我丢脸,穿你那件黑色的裙子。”
我出了汗,怕有味。一进房间就赶紧去冲了一个澡,头发洗不了,时间来不及,我只好全部挽起起来,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容。
十分钟不到,就换上狗东西指名要穿的裙子。
这裙子长度只到大腿,抹胸紧身款式。我这身材没什么看头,被严清轩评价是糟蹋了衣服。
忙不迭回到严清轩身边。
下午一点,客人到了。
我本来脸上挂着个体面的微笑,一看见严清轩的客人,没能忍得住,脸一下子就笑僵了。
严清轩请的客人是……周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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