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第一次展露微笑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从地狱来的死神。
那么可怕。
那么的……冷酷残忍。
我几乎被吓得哑了声,喉咙只能发出了如同沧桑老人的喘气声,吐不出一个字,于是我拼命地向他磕头。
严清轩把手术刀递到我面前,淡淡道:“李小姐,我给你个选择,你和你弟弟,今天只能活一个。”
“……”
我惊恐地往后退,脑袋和双手同时摇晃,喉咙在剧痛中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不——”
他给我的是个伪命题,我死了,我弟没人管只能自生自灭。我弟死了,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不可以让我活着。
他目的很简单,想要我单方面的手足相残。
“不会?还是不敢?我来教你。”他抓住我的右手,强行把手术刀塞进我手里。
我疯狂地挣扎,想要动嘴去咬他。
可他的人太多了,三个人分别拧住我的头、肩膀、脚。
我像一具提线傀儡任凭他操控,他双手紧紧捏住我的右手,让我握住那把冰冷刺骨的手术刀,刀刃闪着锋利冷冽的寒光。
“啊…啊……啊啊!”
“李小姐,睁大眼睛看着,很简单,你只要往颈动脉这里割一刀就可以了。注意别割错地方,割到气管会让你弟很痛苦。”
我全身痉挛,几乎是用尽全力咬自己的舌头,想要拼一个机会。
当时如果不是抓我头的刀疤男率先察觉,我可能一口气当场就把舌头咬断。
“严先生,这娘们准是电视剧看多了,居然想咬舌自尽!”刀疤男狠攥住我的下巴,提醒严清轩。
我满嘴都是血,剧痛之下,大脑和意识相当迟缓。
严清轩看我了很久,突然松开了手。
我麻木的右手迫不及待地扔掉手术刀,紧绷的神经得到短暂的松懈,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还好,小树没事。
下巴突然换了一只手。
我眼睛都被如同洪水溃堤的泪水给糊住了,视物模糊不清,依稀还能看到人影。
那只手强制地掰开了我的嘴,我被张大,嘴里的血液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出去。
严清轩的声音就像魔鬼一样响起在我耳畔。
“宁肯自己死也要保护你弟弟吗?”
我浑身颤栗,呜咽着去扯严清轩的衣服,近乎哀求出声,“啊…啊啊啊……”
“那就你去死吧。”他又把手术刀递到手里,笑着说:“放心,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动你弟弟。看在李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的情份上,我会友情赞助你弟一笔医疗费,足够他过完下半辈子。”
我没有抗拒,接过他手里的手术刀。犹豫了良久,我还是把刀尖对准了自己。
在不能视物的情况下,我完全杀不死严清轩,甚至还有可能惹怒对方。既然如此,那我又何苦再挣扎反抗。
与其等着被他虐杀而死,不如自我了断。
至少黄泉路上,我们姐弟俩是一起走的,不会孤单。
手术刀插进心口的时候,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着,要是……早知道出来也是死路一条,我定留在周家继续当个祸害。
意识陷入昏迷,我脑子里还想着周漾。
只希望他能好好照顾霏霏,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当时并不知道严清轩为什么要救我。
直到很久我才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委。
他留着我不杀,并不只是单纯地要拿我做幌子,掩饰他无法入道的秘密。这种事换谁都可以做,他有无数种选择。
所以我猜测是当时他想要我下手残杀小树的时候,我宁肯选择自裁,也不愿意伤我弟一分的决绝触动了他的神经。
而我也从屈下双膝跪在他面前,对他摇尾乞怜开始,注定再也无法在他面前站起来了。
我的一身傲骨被他折断,我做为人的信仰完全崩塌。
我把自己当成了宠物,得以苟活于世,然后义无反顾地陷进他给我的纸醉金迷里。
或许真正的我死在了那一天。
我,亲手杀了我自己。
……
“手怎么会这么冷?”
骤然听到严清轩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推开他,那一瞬间的慌张和惊惧根本无法掩饰。
幸好我已经被吓破了胆,在极端恐惧之下,喉咙根本无法发声,更无法尖叫。在人潮密集的会场,没有失礼。
严清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睛微眯,目光黑沉沉的,泛着锋利而又冷冽的寒光。
今晚严清轩虽然单方面碾压教训了一顿周漾,但周漾最后那句生儿子的话杀伤力足以扳回败局。
别看严清轩表现得浑然不在意,他其实心里在意极了。
我已经在尽力不去惹他,或许是患了白血病后,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于病魔,我内心深处反而在渐渐消减严清轩对我的影响。
最明显的一点是,我开始不怕他了。
以前要想不怕严清轩真的很难,他会在暴风雨夜晚化身为残忍嗜虐的魔鬼,他暴打的对象只会是我。
我暗中仔细观察过的,以前他在外地出差,碰见过几次暴风雨,但都如同常人般,从来没有出现打人现象。
我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多少杀孽,这辈子才会想要去救严清轩。
可我即便是不怕了,也必须要装一装,太早暴露有利无害。
我低下目光,刻意压低声音说:“抱……抱歉,严先生,我不太舒服。”
“今晚吓着了吗?”
严清轩抬起手,温柔地拨弄着我的假发刘海。
我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婚宴举办得非常浪漫奢华,明星主持人请来当司仪,像这种真正富豪级别的宴会,一般很少会有狗仔到场,事先都会打点过。
新娘相貌很漂亮,并不是名门淑女,而是娱乐圈当红的花旦。
新郎是严清轩同父异母的弟弟严清陇,也许是严家的家规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的原因,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还不错。
所以,严清轩理所当然的带着我去闹他弟弟的洞房了。
长辈们在宴会结束后就离开,连严父都走了。
严父就是一个经典的凤凰男娶到豪门千金的励志故事。豪门千金生下长女的时候出了问题,以后都不能生育,长女三年前死于意外空难。
严父自从妻子不能生育后,便成了公认的风流人物,四处留情,早些年包养过许多明星。他玩归玩,脑子很清醒。很早就立了家规,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成年后可以得到一笔安置费。
许是因为这样,严柯的私生子女不多,只有两男一女,其中严清轩是最有出息的。
那家规其实是假的,严清轩私底下跟我说过,他父亲娶豪门千金的时候,就签下了一份协议,以后财产只能由豪门千金生下的子女辈继承。
而严家长女意外死亡后,继承权就给到她的儿子。
只有严父这种不负责的畸形家庭,才能养出严清轩这种变-态。
闹洞房环节很热闹,主持人很会控场,新娘和新郎都非常配合,再加上颜值又高,闹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这一看就是事先设定好的表演节目,不是特别粗俗,新娘削苹果喂新郎吃、两人一起喝交杯酒、共吃喜糖……
我和严清轩就站在人群里看着,他紧握着我的手,脸上带着看好戏的温和笑容。
真是有病。
连我都知道他这是在自虐,他却一直笑着看完,才牵着我的手,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个男人……有时候又会让人觉得可怜。
“怎么魂不守舍的?看完今晚的闹洞房,你难道是触景生情想起你和前夫的洞房花烛夜吗?”
“……”我眼角抽搐着回答,“怎么可能会有洞房!我不是跟你说过,是我逼着周漾娶我进门,他非常不愿意,新婚当晚,这臭小子时刻担心我会扑过去把他糟蹋了,就差往脸上写宁死不屈这四字。”
严清轩眼神复杂,突然开口。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我羡慕了。”
我立刻闭紧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乖巧得不行,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点做得不好,下场铁定会很惨。
严清轩说出这句话,只是他自己的感叹,不需要有人能回应,当成放屁就好了。
胡扬去开车了,我和严清轩就站在门口等,晚风凉爽宜人。
严清轩很有绅士风度,他动作脱下西装外套盖到我身上,闹得我浑身都不自在,情愿他不要绅士。
“饿了吗?”
我如临大敌,连忙装作吃得很饱的样子。
“一点都不饿,出门前已经吃得够多了,刚还喝了半杯果汁。”
严清轩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很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神情倨傲地喊了一声严清轩的名字。
严清轩顿时脸色变了又变,笑容更是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我看花了眼,他其实从未笑过。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严清轩的不可说——秦宛。
她冷漠地打量了我一眼,声音轻蔑的问严清轩:“就是她?”
“秦小姐,你喝多了。”
严清轩不说还好,一说居然把秦宛激怒了,她走过来,仗着比我高,抬手轻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跟我分手后,你就找了这种货色?”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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