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出来了,带着春日独有的温暖。
红色宝马驶进车库里停好,我下车后环视四周。占地三百平方米的大别墅,安静得有点诡异。大概是别墅里种植了太多的树林,显得有些阴森森。
我仰起头望了一眼三层楼的豪华别墅,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去,每走一步,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走到充满欧式华丽风格的金属大门前站定,我有些僵硬地提了提衣领,理了理头发,极尽全力想要掩饰后脖的牙齿咬印。
回想一个多小时前,在老人机响起一秒后,我迅速就按下了接听键。
对方没有发出声音,还是我先试探地问了一声好。
“严先生……您找我?”
我可谓是将‘做贼心虚’发挥到了极致,不仅用了敬称,连语气都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明明我和严清轩才是非法关系,为什么我竟然会有出轨的恐惧感?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响起那个人平静的声音。
他只说了两个字——回来。
对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我其实不敢去想。害怕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门口踌躇不前。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脸上扬起笑容,双手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陷在沙发里的男人,他似乎很疲劳,眼睛下有一层淡淡的淤黑,双腿放在茶几上,姿势慵懒,没个正形。
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纯黑衬衣,系着一条银灰色丝质的领带。领带被他扯松了,领口的位置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
我走到严清轩面前停下脚步,目光惊讶地打量他裹着白色绷带的两只手。
“你怎么受伤了?”
这话一说,我顿时就后悔,暗骂自己真是被周漾那臭小子影响了脑子,居然说了这种僭越的蠢话。
事关那位,连问一个字都不行。
他对我的话没什么反应,眼睛懒散地望着落地窗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才是最糟糕的。
因为我分不清楚他是喜是怒。
沉默了约莫有一两分钟,严清轩转过头,眯着眼睛冷漠地打量我,薄唇微微一动。
我求生欲一向比正常人强,不等严清轩出手,我就仔细地想了想这几年看过的恶俗脑残剧,决定此刻要在严清轩面前扮演一下传说中的绿茶婊。
“老严,先别说什么我对不起你,背叛你之类的话。咱们相处七年了,我是什么性格,你心里肯定清楚。我如果要背叛你,那一定是活不耐烦了。”
严清轩一脸漠然的看着我表演。
我什么话也不说,动手脱自己的衣服。没穿多少,就一件风衣和黑色打底衫,再加一条裤子。
我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本色出演。
因为我脱得毫无羞耻心,更别提脸红了,全程都不带眨眼的。
看见我脱得干干净净,严清轩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他眼睛里带着恶毒的笑,就像一条正在吐舌的毒蛇。
我主动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其实我耍了一个心机,后脖的位置全拿头发挡着,他如果不揭开,是看不到牙齿咬印。
“我什么都还没问,你就这么自觉?”
我轻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我虽然是个农村来的妇女,比不上你们城市人身娇肉贵,好歹也是个人,也会怕疼。”
“把衣服穿上。”他语气冷冰冰的,眼睛满是嫌弃,连掩饰都不屑。
我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穿上身。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穿衣服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变的?
我完全记不得了,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煮碗面端上来。”
严清轩撂下这句话就起身,捡起在沙发上的西装,面无表情地往楼梯走去。
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就变过这个男人。
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问。仿佛一点都不介意我连续两晚在外面过夜。
煮面基本不用费什么心思,严清轩只吃清汤面,光是拿水煮面太清淡了,他不吃,面里最好要加几片青菜叶子,佐料只放盐,他一点辣都不能吃。
偏偏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菜了,他不在,我一般就懒得做吃的,我在外面呆了两天两夜,冰箱里放的蔬菜和水果好多都不能吃了。
这就有点为难了。
冰箱里倒是还有几个鸡蛋,要不煮碗鸡蛋面送上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电话叫家政。按照以前的经验,他吃什么最好就送什么,不要自作主张。
半个小时后,家政才送上门。我没敢敷衍,仔细煮了一碗清汤面,小心地端着送上楼。
二楼静悄悄的,我走到书房前敲门。不用等他回应,我就可以推门进去。
这次也是一样。
严清轩不在书房,看起来应该是在卧室。
他书房和卧室其实是连着的,我擅自出声叫他,当然也不可能去敲卧室门。这么多年了,我一次也没有进过他的卧室。
我把面放在他的大书桌上,余光不小心瞧到桌上有份文件。
股东出资协议书。
严清轩竟然是周漾公司的股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翻了翻这份文件,看到签字日期,整个人都愣住了。
去年11月份。
这都过去快有半年了,他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
我就觉得奇怪,严清轩怎么会那么容易此方法让我进了周漾的公司,原来是他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周漾公司的大股东。
这里水太深了……
先不论严清轩是怎么想的,单说周漾,他究竟是以用什么心情和大股东的‘情-妇’同床共枕?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变了,他也变了。
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嫌弃周漾脑子蠢责任感重,没想到是我自己蠢。
“你什么时候煮碗面要一个小时了?”
严清轩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我乍然一惊,也没有怎么惊慌,严清轩是故意让我看见这份股东出资协议书。不然我上次送面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有他给我看,我才能看得到。
我没去问他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份文件,而是向他解释为什么煮碗面要一个小时的原因。
“冰箱里的蔬菜和水果都坏掉了,我才清理干净,让家政重新送了新鲜的水果蔬菜过来。”
严清轩了然,没有再追究。我看他过来,连忙侧过身让他。
他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文件,语气随意的问:“看到了?”
我点点头。
“怕吗?”他笑着问。
怕?
我需要怕什么?
我大脑转的飞快,电光火石间,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表情不屑地回答他:“老严,你为什么非得揪着我那点黑历史不放?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要怕?我以前做梦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严清轩嘴角微微扬了扬,随手就把文件放进抽屉里,拿起筷子拨了两下面条。
他刚洗过澡,换了一身衣物。手上裹的绷带不见了,然后我就看见了他双手的伤,那伤口像是跟人打架造成的?
大片的青紫色瘀血,好几根指骨位置都出现了破皮的迹象。
我当然不会再多嘴问,淡淡的说:“没什么事,我就先下楼了。”
严清轩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在我转身欲走时,他拨面的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的事,脸上扬起戏谑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听到这句话,我心脏像是无形中被一只手狠狠揪紧,头皮都发麻了,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笑容温和无害的男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子失去反应,半晌才迟疑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她今年才七岁。”
“嗯,这个年纪好,该上小学了。”他顿了顿,绕有兴趣的继续说:“一两岁不会说话,三四岁太闹,五六岁不好教,七岁刚好……”
不等他说完,我扑通一声跪在光滑干净的地板上,跪得太快太狠,膝盖关节直接砸出了声音。
可这会儿我已经感觉不疼,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中,脊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春天啊,为什么我感觉会那么冷?冷得仿佛血液都停止流转了一样。
严清轩也没料到我会突然下跪,他放下筷子,目光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我难掩心底的恐惧,哽咽着哀求:“严先生,我女儿她才七岁!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我求你——”
话说到一半,我就泣不成声,双手死死地捂紧嘴,眼睛通红,不敢哭,更不敢掉眼泪。
严清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威胁我。
“李榆,你不知道我有很严重的逆反心理吗?别人越是劝我求我不让人做,我偏要去做。”
那一瞬间,我放开手,狼狈地拿手抹了一下鼻子,眼睛里毫无尊敬和恐惧地直视严清轩,冷冷道:“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就把你身体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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