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侵入领地
贺寻的房间在三楼,米贝上去的时候只觉一片寂静,不得不说贺家别墅周边环境真是好,一点噪音都没有,宁静的仿佛真的处在世外桃源。
但仔细分辨后就能觉察到这寂静中的沉闷,是一种难以融入正常世界的被排斥感,看得出来大家都对贺寻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了什么忌讳。
整个三楼估计都是他的地盘,有书房,两间卧室,还有单独的餐厅卫生间,米贝大致观察一番,判定贺寻应该还是经常过来的。整体的风格跟整栋别墅一脉相承,刻意布置出来的温馨热闹不足以填满诺大的空间,透出来的气息跟贺寻很不搭,这里应该只是概念意义上的家。
米贝走到唯一关着的卧室门前,没有立刻敲门,其实从张小颖未尽的话里,她就大约猜到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很有可能是跟他父母有关。刚才贺老先生说他母亲的忌日是在上周末,刚好是她去许家别墅接他的第二天,一个亲人的忌日需要维持一周以上的哀痛时间,那他跟生母的感情有可能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至少也是记忆犹新的。
当然,这种反常不一定是哀痛,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对于年纪小的孩子来说,更有可能是一种强刺激,他母亲的死一定给他很大的触动,从而导致他心理出现问题。
贺老先生找来医生的举动激发了他的心理问题,她不确定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自己敲门会不会让他更激动,于是试探性的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压下去,没想到门没有锁。
如果不是他断定绝对不会再有人敢来,那就证明他算不上是自闭,房间里窗帘也没有拉,还没完全黑的天光照进来,角落里甚至还有夕阳余晖。
卧室是个大套间,里面还有一层门,贺寻在里面,不知道门锁没锁,不过米贝没有再进去的打算,而是在门外脱掉鞋,光脚踩地板,尽量不发出任何侵入性的声音。
她饶有兴趣的观察整个屋子,这里的硬装跟外面一样,摆设应该是他后来自己换的,黑白灰的基调,简洁明快又很有设计感的线条,显的整个房间很不协调。
有意思的是,贺寻整个人就是一只大写的花凤凰,干净有品的外皮里头,恨不得开个大染坊,以供他随机挑一层染的花枝招展的皮换上。
没想到私人环境里是这么个调。
米贝坐下来,见桌上有几瓶药,还有半杯水,都是补充各种营养元素的,屋里还有哑铃沙袋等简单的健身器材。贺家这种规模的别墅,一定有专门的健身房,他不选择去健身房,很可能那里是什么人经常去的。
她刚才走过另一间卧室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有个小相框,照片上的男人挺有型的,有可能是他父亲有健身习惯,他不去健身房,大概是跟父亲关系不太好吧。
趁着还有亮光,她随手拿了本杂志翻起来,距离七点还有不到两小时,如果那时候他没出来,她就打算离开。
她觉得贺寻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能活的那样刻意一个人,该是有足够的自我认知的,他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这么多年的自愈过程,他有一套自我调节的本领,调节好了,出来就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贺寻。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需要干预治疗,只是在没有人寻到正确途径的情况下,只能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如果运气不好没调节过来,那就只能说明他命不太好,不过本着祸害遗千年的规律来看,贺寻大概是能长命百岁的。
天渐渐暗下来,在她的建议下,没有人上来打扰,她合上杂志放回原位,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哑铃,她想了想,过去提起来试了下重量。
这几天没怎么去健身房,身上的筋都开始发痒,今天要不是这一出,她本来打算去的,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举两下。
这对哑铃估计有50kg,看来贺寻是常练的,想起他小臂上的肌肉,她失笑,看着跟个肾虚公子哥似的,没想到还挺有劲。
这个重量她不常练,主要是她不怎么喜欢肌肉训练,举起来的时候肌肉一下被调动,倒是缓解了她的不舒适感,练了两组后,身上就开始发热。
她喜欢流汗的感觉,尤闲不够,接连做了几组,因为贺家别墅里面温度太过适宜,汗出的不情不愿,如果在外面,现在肯定已经大汗淋漓。
“米小姐到哪都这么不见外么。”
一道堪比午夜幽灵的声音飘进耳朵,米贝手一抖,差点儿砸了脚。
而且她还没穿鞋,这一下砸下去,后半辈子大概就不能自理了,贺三代果然是个十足的祸害。
天光逐渐褪尽,别墅院子里的灯还没能亮到极致,房间里晦暗不明,一个满身汗的光脚女人堂而皇之的举着哑铃,但凡再配点乐,直接可以客串鬼片。
贺寻寻思着自己再脆弱点,估计能吓掉魂,之所以及时把三魂七魄拉住了,主要是看见了她很有肌肉感的手臂,以及从手臂延展下去,紧实又纤细的腰身,腰背意料之外的很有力量感。
米贝放好哑铃转过身,抽了张纸巾擦汗,一边打量他,这家伙人是出来了,但是脸色跟病痨鬼没多大区别,一天一夜只吐不吃,心情还抑郁,形象也没打理,要不是有颜值撑着,那真没人样了。
“还以为你不出来了,正准备走,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她这语气,一点不像是个来看病号的,贺寻虚抬了下手指,示意她随便。
房间里就有个卫生间,应该是他平时用的,米贝生怕他有什么怪癖,所以没直接进,经得同意后进去,直接开凉水洗脸。
贺寻依在门框边看她,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似的,双眼直愣愣的瞅着镜子,分不清聚焦在哪,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不过因为他常年维持三分笑,即便在不那么赏心悦目的时候,仍旧有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真如同天生长在那的。
米贝挂满水珠的脸印在镜子里的时候,那双呆楞的目光顿了顿,好像终于找到聚焦点,又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定住了一动不动,以至于忘了提醒她旁边有没用过的毛巾。
“贺先生你现在的脸色,扮鬼都不用涂蜡了,真该让小嫩模们看看。”
米贝两手撑在洗手台上,跟镜子里呆楞无神的眼对视一下,顺便观察了一下洗手台上的摆设,干净整齐有条不紊,用的牌子都成套,如果不是有人来收拾的,那就说明贺三代是个非常条理又兼有洁癖的人。
贺寻动了动嘴角,“你这种放任自流治疗法已经登峰造极了,如果你下班后就过来了,等了小俩钟头吧,就不怕你的病人在房间里出点意外吗?”
“意外,能出什么意外,自杀么,我看够呛,自杀前还要吃维生素的人,是想让遗容看起来更饱满些吗?”
贺寻:“……”
米贝转过身,被打湿的发尾还贴在脸上,好整以暇的看他,“你昨天因为医生的到来出现应激反应,逆反排外情绪达到极点,如果那个时候选择自杀,我在外面一定可以闻到尸体异味或者是血腥气,唔,就算你没选择割腕,我对安眠药的味道也很敏感你信不信。”
信你妹,贺寻翻了个大白眼,让她这么细致的一描述,他现在都不想回卧室了,总觉得那里有一个充满血腥气的自己。
米贝笑起来,走出去的时候停住脚,与他并排各占一边,不算小的门框塞了两个人,瞬间显得饱满起来。离得近了就会发现,贺寻的手细微的抖动着,依在门框上不是为了刻意慵懒随意,而是他站的很吃力,她现在如果很不厚道的绊他一脚,他肯定会脸朝洗手间内摔个狗吃屎。
应激反应有很多表现形式,贺寻算是比较“安静”的一种,别看他现在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跟她磕牙,其实内里还处在焦虑抑郁甚至恐慌的状态,一个人在认知能力降低的时候,很有可能作出极端举动,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饿啊,等了俩小时,饿到昏厥,能借用下厨房吗?”米贝侧脸看他。
贺寻一怔,像是才被解开定身术的人,意识后知后觉的涌入麻木的脑神经,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抽搐,下意识就要抓住点什么。她的手就垂在手边,动一动就能碰到,可能因为运动过的缘故,她的手散发着一点热度,吸引着他靠近。
但是理智让他缩了缩,用了些力气才收回垂在身侧的手,两只胳膊搭在一起,又摆出了那副慵懒的嘴脸,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为什么要来。”
这个问题有点笼统,他到底是想问今天为什么要来,还是她最终来的目的,米贝笑笑,不等主人允许,径自往厨房走去,“有钱赚为什么不来,我还指望车修不好的话再买一辆新的,从哪栽的从哪赚回来。”
贺寻犹豫一下,跟着她往厨房走,“你这意思,是在提醒我该送一辆车给你吗米小姐?”
“我跟你可还没到送辆车的境界,殷勤送不出去多尴尬,贺先生在特殊人际关系方面实践经验丰富,别轻易冲动办错事。”她在小半面墙大的冰箱里翻找可用食材,“你自己平常也弄吃的?”
冰箱里的东西还算丰富,应该是有人定期往里面放东西。
贺寻拖了把椅子在餐桌前坐下,定了定混乱眩晕的神,看着她纤长的背影,“偶尔吧,如果水煮跟微波炉里热一下也算的话。”
看出来了,冰箱里大半都是现成的,估计是他让高档餐厅送来的。
“有泡面吗?”
“?”贺寻怀疑自己听错了,第一反应是这里头哪样不比泡面高级,不过以体贴姑娘著称的贺大少当然不能这么说,“里面应该有意面,都不爱吃的话我打电话叫人送,不会比你自己做慢的。”
开什么玩笑,贺家别墅里怎么可能出现泡面这种食物,意面在日常菜谱里都是最低级的,而且家教就不允许他们吃这些垃圾食品。
“一看你就对泡面有什么误解。”米贝找好了需要的食材,也拖了把椅子坐对面,“你不会没吃过吧?”
贺寻一噎,明明他不觉得没吃过泡面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她一问,感觉自己跟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似的,“没吃过有什么问题么,而且我记得,你不是不吃泡面的吗?”
“没问题啊,就是太可惜了,没吃过泡面的人生多残缺啊。”她掏出手机一边发着什么一边说,“我不吃泡过的泡面而已,要知道运动过后,来一顿混合各种食材的泡面锅,别提多爽了,泡面是典型的小学生口味,我上学的时候特爱吃,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每次我跟徐栾打赌,赌注都是泡面,然后每次徐栾都会输,我就能大吃一顿。”
贺寻的舌尖底下居然分泌出了唾液这种物质,这种神奇的现象十分稀奇,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正常人该有的人生体验,翻动遥远的童年与学生时代,寡淡的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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