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余曼遥同乔穆景下了飞机,走出首都机场。
京城偏北,同位于南方的S城比,气候陡然降了好几度下来,秋风萧瑟,街道边的植物已有凋零衰败迹象,就快入冬了。
机场外车流不绝,各国行人都有,皆是行色匆匆,不过女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丝巾围巾之类。
余曼遥虽然穿着秋装,但单薄的外套已经无法抵御迎面袭来的刺骨凉风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穆景拉着她的行李箱走在她身边,留意到后,停下了步子,二话不说,伸手便要脱下自己的外套。
余曼遥余光瞟见。
“哎,你别脱。”
她强制性地帮他把那半边已经脱下的外套给套了回去。
他跟她一样,也是那种不喜欢多加衣服的人,除了外套,他里面也就穿了件薄薄的驼色针织衫而已。
余曼遥看清了穿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自己穿的又不厚。”
“还管什么绅士风度啊。”
乔穆景知道她的脾气,她已经说不要了,那么就算他脱下来给她披上,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把外套还给她的。
他也就没有坚持,只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又把她往里带。
“先进去,里面不算冷,路上有点堵,司机可能要再过二十分钟才能过来。”
“嗯。”余曼遥应下,顺着他的步子的节奏,又重新折回了机场。
有他挡着,她此刻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心里暖洋洋的。
乔穆景买了杯热饮给她,回来时,她正双腿撑在机场咖啡馆的高椅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耳朵里塞着耳机,摇头晃脑的,看着很是惬意。
乔穆景亲自将咖啡放到她面前。
她见他回来了,摘下耳机丢到一旁,冲他甜甜一笑。
“谢谢~”。
余曼遥喝了一口热可可,身上寒意顿时被驱散,就像春回大地一般,整个人舒服地不得了。
“来的时候不还说有点紧张嘛?”乔穆景见她这副模样,心情也很好,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目光一动未动,落在她的脸上。
尽管,四周已经有不少女客人暗悄悄地和同伴指着他,窃窃私语了。
“现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放下杯子,换了个坐姿,随意地挑起话题。
余曼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诧异他竟然会这么说。
“原来我隐藏的这么好嘛。”
她看了看他平静坦然的脸,真羡慕他可以把情绪隐藏的这么好,其实她刚才也只是想象着他的脸,试图缓解紧张情绪来着。
但,哪有这么容易啊,她这会儿就破功了,丧气地垂下脑袋,也不管被子有多烫,手指沿着杯沿,不安地来回摩挲着。
“你不知道~”
她幽缓呼出口气。
“其实我现在紧张地要命。”
“穆景。”她生涩地说出他的名字,既然已经来京城了,两人又是已婚关系,她如果再以前一样唤他“乔先生”就太不顾他颜面了,所以,这一步,她自唯一那次后,又迈出了。
乔穆景眸光忽滞,声音都不经放缓了“嗯……”
“你家那位老古板爷爷,是不会乐意看到我进你们家门,也根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吧?”
她掀眸看着它,细细地眉头渐渐拢起。
“无碍,别害怕,也别担心,我在你身边。”乔穆景以为她是在怕这个,安慰道
余曼遥摆手否认“我不是害怕。”
“你想,既然他不乐意见到我,我也不高兴去拜见他,那我们的碰面不就是存心给对方添堵嘛!我只是……”
她鼓了口气。
“还没想好该带一副怎样的面具去见他,你说秦芷然那种吧,我又学不来,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吧,我又担心把他给气着。”
乔先生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一路以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紧张这个?
“事先跟你确认一下啊,他没有高血压、高血糖之类的吧。”
“我担心到时候他因为反对我们说出什么侮辱性的话的时候,我会忍不住跳起来反驳,跟他正面杠。”
乔穆景摇头“没有。”
她这张脸,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所有的表情都是鲜活的,生机勃勃,乔穆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谈起乔老爷子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威严的人,从我有记忆开始,从没有人敢违抗他。”
余曼遥诧异地问“你都不敢吗?”。
“看着不像啊,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你应该是个反抗意识强烈的人才对。”
“反抗过。”乔穆景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知道,有些事就算再怎么难以启齿,也该向她坦白。他希望这些事,她是从他的嘴中知晓,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个绘了好几层的版本。
也不知是不是咖啡太苦了,余曼遥总觉得乔穆景此刻的笑容,勉强而苦涩。
“对于他来说,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他恨不得将我一辈子锁在乔家,抽干我的灵魂,将我制成只会工作的人偶。”
这话一听便知,暗藏了不少故事。
“可以跟我说说吗?”她不确认地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小心翼翼地藏好那些往事,孤独地任凭它吞噬自己,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发现,开口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算了。”
“以后再同你说吧。”
……
坦白当然是可以坦白,但事情的真相,她真得能接受的了吗?他不确定……没有了一贯的自信。
“没事的。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
余曼遥轻声对他说道,缓解他本来已经紧绷的神经和情绪。她对这当面,比较宽容,人生不同,经历的事情也不同,有些事,别人根本无法代替自己评判对错。
乔家的车二十分钟后准时出现了飞机场外。
来接他们的是乔家的管家,听乔穆景的称呼,似乎是姓“瞿”。
和园山上的管家孙叔不同,这位约莫五十来岁的大叔看着严肃而公式化。
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无论是领结还是白手套戴的都很讲究,看着像是从英国高级管家培训机构走出来的。
余曼遥和这位“瞿叔”互换过打量的目光。
得出结论,这位表面看着对她客气,实际上应该是排斥甚至是不待见她的。
乔穆景手上拎着行李箱,瞿叔结果,明显愣了一下,才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中,因为,那个行李箱是粉色的。
“三少爷,您真的确定要将这位小姐带回老宅吗?”
后备箱缓缓降下来后,瞿叔没有立刻走进车里,而是站在外面,特意跟乔穆景确认了一下这个问题,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憋了很久了。
“老爷得知这个消息,不瞒您说,我为乔家工作快三十年了,上回看他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当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了话题。
“依我看,您不妨先将这位小姐送到信安别墅或是伊水湾,这两处风景秀美,别墅内娱乐设施齐全,小姐,应该不会觉得闷的。”他给出了建议。
瞿叔语罢,重重叹了口气,已经尽量是好言好语想劝了。
“事发忽然,您总得给老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事实上,余曼遥进乔家后会遭遇到什么,他一清二楚。
“瞿叔,抱歉。”乔穆景打断了他的话。
眸子里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他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如天上星辰的乔穆景。
“曼遥是我光明正大的太太,不是见不得人的外室,我希望你给她应有的尊重。”
瞿叔是看着乔穆景长大的,能辨清他的微表情,现在这副模样,他绝对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瞿叔右手放在左胸口,弯腰弧度很深。
“是我失言了。”他主动道歉。
“曼遥小姐,我无意侵犯,还请见谅。”
瞿叔毕竟年近五旬了,余曼遥本来心里也是有点膈应的,但也总不能让人家一个老人家一直维持这副姿态吧。
“瞿叔,您请起。”余曼遥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我没那么敏感,也知道,您刚才的话是一番好意,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我这个人,人生从来由自己掌舵,不会迷失没有迟疑,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理所当然。”
她向瞿叔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同时是对他刚才那一番“好意”的正面回应。
瞿叔两句话停下来,大概就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有简单的了解了。
身形柔弱,五官明媚,目光真挚坚定。
也许,是个好女孩。
瞿叔不再多言了,他竟然也滋生了点纠结的情绪出来。
“也罢……”
他的叹息,即便自得出粗浅结论后也未停止。
他拍了拍余曼遥的肩。
“祝愿你们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
车子驶过巍峨林立的新式大厦群,四周的风景切换,渐渐染上古味。
京城是华夏首都,一座兼具现代化的雄伟壮丽和传统古韵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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