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饭的速度快,乔穆景的速度更快,她汤才喝到一半,乔穆景卷着衬衫袖子往餐厅这边走来。
看到她狼吞虎咽的动作,乔穆景眉心皱起,对她说“不用急。”
低沉清凉的男声自身边传来,余曼遥偏抬起头,乔穆景站在她旁边,一双海洋般深邃无垠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胡乱的擦了一下嘴“我吃完了,乔先生慢用。”余曼遥拿起拐杖就往客厅方向跳去。
客厅与餐厅相距大约二十米,余曼遥感觉背后的那道视线装了定位仪似的,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终于,她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杂志挡住脸,想着,等他吃完,她得再跟他好好谈一次。
轻微的脚步声由近到远传来,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拿掉她拿来做伪装的杂志。
另一只手将一个圆柱形的瓷碗递到她面前。
这个盘子她在餐桌上见过,放在他的菜中间,上面盖着盖子,她以为是他的菜。
“吃吧。”他拿下碗上的盖子,语气虽然平淡,但她能听出些许不明显的起伏。
余曼遥低下头,碗里不是什么惊人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再普通不过,她早上还没吃够的——荷包蛋。
余曼遥倏地觉得心房被箭击中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眼角的酸涩,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推开了瓷碗,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力保持笑容“多谢您的好意,我已经吃饱了。”
乔穆景看着眼前不对劲的她,保持弯腰的姿势,手指凝滞在碗上,疑惑的目光在她白如玉石的脸颊上流连探寻,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很想现在就解决。
“别说谎。”他再次将碗推回他面前,语气不重,听起来却有点教训的味道。
余曼遥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搭在沙发上“乔先生,你没有必要做这些。”她蹙着眉凝视她,眉毛的形状弯弯的就像两条素描出的细线,精细好看。
乔穆景这下明白她心情不悦的原因了,他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白色衬衫平整到几乎没有一丝褶皱,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周密严谨,深邃的五官又使他整个人笼罩在神秘而高贵的氛围中。
凭心而论,乔穆景的确是罕见的优质男人,如果没有柳意如,余曼遥想……,她也许现在已经招架不住。
“与你无关,这是我的行事风格,我的东西……,必须是独一无二。”乔穆景静默了好一会,掀起沉静的眼眸,向她解释。
这的确是他从小到大的行事风格,昂贵对他来说无所谓,他只追求他看中的东西,无论是世界上独有一颗的宝石亦或是海滩的一粒砂石,在他看来,皆是同等价值。只要他知道自己喜欢,他愿意花费购买宝石的钱入手一枚石头。
他这么一说,余曼遥脑袋一团乱,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我感觉良好,乔穆景不过是在按自己的规则办事?
她心烦到明明已经不疼的脚都开始隐隐作痛了。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紧张的握紧又松开,他就像海中的一座岛,她在海中乘着船,有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在向她招手,但倏地一阵迷雾掩饰他所有的轮廓,她就迷失了。
关注点落在前半句“与你无关”上的余曼遥,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那四个字“我的东西”。
“这笔钱,我可能暂时还不起。”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没有家族资产做后盾,她说不定一辈子也赚不到这笔钱。
“我先给你写张欠条,你告诉我,买这些花了多少。”她弯腰去够桌上的纸笔。
不想整个笔筒都被男人拿开,放到沙发旁比她人还高的装饰柜上。
“错了,你应该先吃饭。”他没有跟她招呼,双手突袭而来,绕过她的脖颈臂弯,这个动作他最近做了不少次,越发熟练了。
“你别这样,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面对他的突袭,她也练就了一身应对措施,手顺着就拿起拐杖。
他记得她上次还跟他保证过不再挣扎,但显然,怀里的女人并没有把上次的约定放在心上,这让乔穆景比遇上复杂难解的数据还无奈,好在他的耐心向来不错。“别动,一会儿就到。”他试着出声安抚她的情绪。
“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余曼遥想起他刚刚还和柳意如情意绵绵的打电话,现在就这么对自己,一时怒气涌上心头,右手拳头栽向他的胸口,左手惯性向前,她已经忘了手里还拿着根金属拐杖。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闷哼,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见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拐杖从手里滑落。
“你没事吧?”她从拐杖中解脱的左手顺势就覆上他被她的拐杖重重击打过的手臂。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视线落在她软软的覆在自己手臂上那双白的晶莹,指甲圆润光泽,细腻地像玉一样的小手上,然后眉头就像心情遇上了一场久旱的细雨,欣喜而释然。
乔穆景将她放回她刚开始坐的那张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他感觉地到她追寻而来的盈溢着愧疚与担忧的视线。
“没事。”他手碰了一下手臂后就垂下,右手自然地掀开盛着米饭瓷碗的盖子。
见她呆呆的坐在对面,也不吃饭,一双如星辰般会闪烁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乔穆景稍稍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起身,走向客厅,把落在茶几上的装着荷包蛋的瓷碗带回,放回她的面前。
“要想快点好,就得多吃点。”他的语气倒有点像一个爸爸在叮嘱不肯吃饭的女儿,语气中有宠溺有关怀还有无奈。
“给我看看好不好?”她忍不住再次将手臂覆上他被她砸中的那块地方,她刚刚那下的力度,她自己心里清楚,绝对不轻。
乔穆景看了砍还在愧疚的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没事。”他语气压得很低,尽量使自己的音调听起来不那么冷硬,却被余曼遥顺势拽下,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袖口在吃饭前就卷到小臂位置,余曼遥将他的袖边往上推了推,被她打中的地方位置偏上,她推倒袖口卡死也没看到他被打中的那块。
具体情况看来只有将他的衬衫脱下才能看见,不过,她可没这个立场和勇气去脱一个男人的衣服。
她从他的身上避嫌的滑开手,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警告自己,不能抬头看他,就连视线,她都寻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她再三在心里重申她绝不能靠近一个已经有了情人的男人。
“今晚回去,让柳小姐帮你看一下吧。”她忽然严肃的语气不复前一刻的温情,乔穆景就像坐了个过山车,心情也随之低沉。
“你在意的是柳意如?”他忽然捏起她的下颌,精准地捕捉她游移的视线。
“放心,我和她很快就会解除联系,我与她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他再次解释自己和柳意如的关系,自以为解释地恰当准确,却是在余曼遥心里点了一把火。
“乔先生!”她横眉怒目看向他“你和柳小姐是否解除关系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她啪嗒一下打掉他的手掌,义正言辞的说出这话,一方面是在警告他,一方面又何尝不再告诫自己。
“柳小姐是真心喜欢你,你既然对她做出过承诺,就该履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朝三暮四!”
“还有……,你有时候的举动实在会让人误会,你可以对女人好,但对象不应该是我,希望你明白!”
她一股脑把心底的话悉数抛出,这样也好,省的捂在心里继续发酵,整天坐立难安的。
“为什么?”乔穆景问
“什么为什么?”余曼遥没好气的回问
“为什么对象不能是你?”乔穆景对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无从着手。
余曼遥这下听明白了,几乎脱口就回他“因为对象是我的话,你就是在白费功夫,乔先生,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她脑心一热,抛出了无比果决的话,意识到不对,她接口补充道“如果说是我自作多情的话,请见谅,还是刚刚那句话,你的某些举动实在难以让人不误会。”
乔穆景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二十四年来,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一帆风顺,今天,头一回尝到挫败的滋味,竟是这么的……无力。
余曼遥对他来说是个实在特殊的存在,一个多月前,京中那边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加上对空洞生活的厌倦,他几乎是整天活在压抑沉闷的空气中。
某个下午,他正准备关掉电脑,收到一封邮件,是个女人发过来的,无非是关于投资的事,口吻也是与旁人无异的官方客套,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个开始。每隔四十分钟左右,大意一致的邮件变回准时发到他的邮箱。
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凌晨,邮件的语气也由客气到恳求,由恳求到烦躁,由烦躁到发火,发完火后渐渐平息,之后的花样和套路就连他都没见过。字里行间,他仿佛能透过这数千封邮件看到背后这个叫“舒曼遥”的女人的模样,明媚的,敏感的,韧性的。
那段日子,他没有工作,每天坐在C城房子的阳台上,喝着咖啡,等着她的邮件。
……
余曼遥清楚,自己必须立刻扼杀两人之间的暧昧因素,才不至于沉沦于这种关系中,但说完后,心底一阵空落落的抽离感,尤其是在见到乔穆景眉宇间浮上浓重的失落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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