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并没有遵照乔穆景的意思,帮秦芷然检查眼睛,反而眼神探向燕殊,等待着他下命。
“乔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燕家可是这新北医院的实际控股人”时啸提醒道。
这件事和他无关,他也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
可谁知乔穆景还没回应呢,秦芷然倒是先紧张起来了,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着,畏畏缩缩往病床上躲。
手,往唯一能给她依靠的燕殊所在的方向摸索。
“燕哥,燕哥,我眼睛疼……不想检查,你让医生先出去好不好?”她就像个惊慌失措的柔弱小动物,惹人怜惜。
燕殊眸底骤然一沉,走到病床前。
按住秦芷然的肩膀,一字一顿。
“你,到底隐瞒了我些什么?”他眉眼极为严肃问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秦芷然此时的慌乱就已经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余曼遥尚还在被麻醉状态,整个人只能像个大布娃娃一样,拥着乔穆景支撑。她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迷途的船只终于找了处宁静的港湾。
有他在,她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
“医生帮我做过检查,我的眼睛,确实是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余曼遥坦白地跟乔穆景交代。
“如果我眼眶中现在这副眼角膜真的是秦芷溪的话……”
虽然乔穆景几次跟她强调了这件事,但她唯恐真的如秦芷溪所说,她怕,她怕他是因为主观情感,故意向她隐瞒这件事。
乔穆景侧眸,两人贴的很近,他能清晰感受到她从心底深处涌上的不安。
长指帮她顺了顺脸颊处的发,同样侧下头,亲吻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恍若山间清风,吹散迷雾重重。
“别乱想,就算做过手术,也绝不可能是她的。”
余曼遥的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那,你知道是谁的对不对?”
“我刚才躺在病床时候,忽然记起来一些,我觉得,S城那一次,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是见过的,也许就是在京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从来就是个爱追究到底的性子。
乔穆景喟叹“想起来了?”
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单纯是他自己……觉得太过矫情,耻于出口罢了。
余曼遥摇头“只是有一些画面而已。”
联系乔穆景的上下语气,余曼遥很轻松地又问出一串问题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见过的对不对?还有,我的眼睛,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是不是?”
“问题那么多,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个?”
这边,秦芷溪退怯的态度让燕殊起了疑。
这次,他不顾甚至有意忽视了秦芷溪的请求,执意让医生帮秦芷溪检查眼睛。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秦芷溪身体朝病床角落缩着,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情绪已经濒临奔溃边缘。
她牙根发颤,指着燕殊就道。
“你要是敢让医生过来,我们今后恩断义绝!”
在她看来,这不过仅仅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威胁。
但听到燕殊耳朵里,无意就是千百把刀子,活生生剐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这些年,为她付出过的心思,简直就是莫大的笑话。
他燕殊,高傲一世,就算是在京城,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资格入得了他的眼,每天想要投怀送抱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他根本就没正眼瞧过。
为了她,他这辈子第一次在自己父亲和爷爷面前卑躬屈膝,就算得到的是坚决的反对,他也从没想过要放弃。
为了她,他拒绝了不知多少女人,甚至不惜养了个男孩子在身边,让外人误以为他是断袖,以此来逃避家族对他婚姻的施压。
可结果呢,她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也就罢了,如果这个令他最开始对她产生爱怜的事情也掺了假……
“恩断义绝吗?在你心里,我们有什么恩可以断?有什么情可以绝?”
燕殊语气从未有过的冷漠决然,秦芷溪愣住了,这几年,她仗着燕殊对她的那点心思,有恃无恐惯了,以往,无论她对他说出再怎么过分的话,他气,也只会气上几日,几天后,还是乖乖的对她嘘寒问暖。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燕殊无赖似的死缠烂打与占有,可今天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燕殊……是真的生气了。
秦芷溪双手抱着膝盖,头埋进腿中,没了动作,不再反抗。
她忽然变得这么乖巧,燕殊也很不习惯,他亲自将她的上半身放下,让她躺平。
“过来检查!”他招了招手,医生立刻听话的上前。
十分钟后
医生放下手里举着的小电筒,返回燕殊身边。
“虽然还没做给准确的仪器检查,但凭我的经验,秦小姐虽然目前是没有眼角膜的,但之前,应该是做过一次眼角膜更换手术的。”
“你既然做过手术,为什么又要将眼角膜摘掉?”燕殊问。
秦芷然别过头,不说话,倒是医生接着往下说道。
“我猜想,她上次更换眼角膜的手术应该没有这位小姐这么成功……”
医生的话就像一柄利剑,刺中秦芷溪的软处。
“够了!滚!都给我滚出去!”她扯着被子坐起来大吼。
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哪里还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不过她的样子,也足以证明,余曼遥现在的眼角膜,绝对不是如她之前所称,是换的她的。
时啸嫌吵。
“乔三,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了,老婆嘛,你也找回来了。”
“我们也应该可以走了吧。”
“燕殊说话虽然不中听,但有句话他也说对了,你就这么把一个为了你自杀差点挂掉的女人丢那边,你也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你爷爷和秦伯父了。”
乔穆景点头。
正打算带着余曼遥出去。
“慢着,三哥。”
在场这么多年,秦芷然独独挽留了乔穆景。
燕殊一掌打得铁床架几乎散体,二话不说,扭头就出门。
“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一聊。”秦芷溪说
又来了!余曼遥真的是不明白了,乔老爷子那处可以理解,他应该还有一个健在的母亲被老爷子操纵着,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那秦芷溪这里呢,她的筹码又是什么?
“时啸,帮我带曼遥出去。”乔穆景这就准备将她“转手”了。
余曼遥死死地攥着他的衣领不肯放。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吗?你要是不说出来,又怎么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穆景,有些事,你不能再瞒着我了。”
乔穆景惊叹于她的通透以及她对他了解,一起这么久,两人似乎更加心有灵犀了。
“等我出去,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通通告诉你好不好?”
怕她从再从他手里溜走一次,乔穆景做出了退步。
余曼遥这才同意乖乖地跟时啸出门。
手术室里,只剩下乔穆景和秦芷溪两人。
“想说什么?”乔穆景问
秦芷溪忽然笑了,胜券在握地说出自己手中的筹码。
“三哥,当年,你把你的眼睛给他,而我,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
她的话并不长,但彻底颠覆了乔穆景的认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秦芷溪就像在说故事一样,缓缓叙述着事情的始末。
这其中,有乔穆景知道的,也有她刻意瞒着他的。
“很可笑是吧,那场大火毁了她的眼睛,她要立即做手术,不然很有可能一辈子见不到光明,我在病床外,亲口听到你对医生说,你要将自己的眼角膜给她。”
“我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败在了一个你仅仅认识了不过几天的女人身上。我气!我愤!我恨不得当场挖下她的眼珠子,让她连装眼角膜的机会也没有。”
“可我……也心疼,你把自己眼角膜给了她,那你又该怎么办呢?即使医院可以为你寻找新的眼角膜,那么,你还是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光明。”
“你的眼睛,那么的好看,冷漠的背面是可贵的温柔。当时我就在想,我既然爱你,那这段失明的日子就由我帮你挨好了。而且,只要一想到,我的某个器官,在你的体内,我就觉得,这付出,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于是,我去偷偷央求了医生,在取出你的眼角膜的同时,也取出了我的,你的,放进了她的眼睛里,而我的,则留在了你的眼底……”
“我本以为,没有光明的日子不过就像睡着了一样,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很快,医院就帮我找了合适的眼角膜,我本以为,一切就将结束。”
“谁知……那个帮我做手术的医生,手一抖,我的眼睛,彻底毁了。”
她的确很有本事,镇定自如的乔穆景被她的话,搞的烦躁不堪,双眸顿时遍布血丝,陷入泥沼。
“秦芷溪,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到现在?”
“你以为,你把眼角膜给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吗?”
秦芷溪反倒笑地更灿烂了,笑容就像恶魔种植的果实,美丽却又包含着剧毒。
“不然呢?三哥,你要现在摘下来还给我吗?很可惜,我的眼睛已经没用了,今天带她过来做手术也并不是要换上她的眼角膜,我只是想取回你的东西而已。”
“我要你带着我给你歉疚和我的眼睛活一辈子,就算你和她结婚了又怎样?她,将一辈子活在我的注视在,而我,也会一辈子和你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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