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白玺南的调查有了结果。
事发路段监控本应完完整整的拍下过程,但白玺南得到的结果是,S城派出所就像冒了鬼似的,那一段监控消失的无影无踪。
舒亦寒给的车牌号他也派人查过了,根本不存在,且无处可查。
这一切让本对自己的消息网极富信心的白玺南开始怀疑了,自打舒家出了曼遥姐那件事后,幕后仿佛多了一张手。
关于余淑言的事,前段时间还能查到零星皮毛,再去追查,已经被抹的干干净净。
他通过电话把结果告诉了舒亦寒,那头一段沉默过后,挂掉了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病房里除了舒亦寒之外,还站着一个人,明远。
他走到窗边,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这两个星期来,我的周围不断出现探听你背景的人,而你,好端端的出了车祸,你以为这些是偶然吗?错了!这些都是冲着你来的,是为了余曼遥那个女人!”
他的语气开始严厉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可你呢,当年送你进舒家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并且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你却沉沦她虚情假意的情感,弥足深陷,要不是我将那些揭发她身份的证据交给舒嘉豪,恐怕你现在还舍不得结束和她那段可笑的姐弟关系。”
舒亦寒从床上坐起,明远说的一切让他无可辩驳。他的黑眸染上阴翳,猛地掀开被子,就欲下床
“明叔,你告诉我,那个藏在余淑言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明远复又踱步到他床边,阻止了他的动作,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双眸里藏着晦暗、不甘与愤恨。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和他比起来,只不过是蝼蚁,一只可以轻易捏死的蝼蚁。亦寒,你还不够强大,等到了你真正强大起来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他是谁。”
明远一袭话,重新唤起潜伏于舒亦寒体内的复仇血液。
十三岁前那段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啮噬活剐着他每一口呼吸,每一寸细胞。
他一拳栽在病床的铁架上,即便这样,手上的疼痛也丝毫未让他的心颤得到纾解
“仇,我一定会报,我会亲自把那个人揪出来,把帐和他一笔笔算清楚!但余曼遥……必须留在我身边!”
“啪!”明远重重一巴掌将舒亦寒的脸打偏,表情十分失望,语气更是狰狞的恨铁不成钢
“如果你还记得母亲和你姥姥姥爷的仇,就彻底打消对余曼遥那愚蠢的感情。S城不是世界,真正的世界远比你想的肮脏。
“舒家、白家、程家表面看着风光,实则不过是某些人看不都看不上的棋子而已。弱小的你我如果想在这场博弈中蛰伏并实现翻盘的话,必须去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
余曼遥自从被白玺南和程钰阳送回亚澜湾的公寓后,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会有专门阿姨在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带领下进来打扫卫生,帮她做饭,门锁换了,密码变了,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复式公寓里,她觉得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个被囚禁的犯人。
她想法设法联系到了舒亦寒当时雇的那个私家侦探,拿回了自己从园山带下来的东西。
一个星期以来,她每天坚持敷罗晰留的药膏,第七天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可以丢下拐杖走路了,虽然还是一瘸一拐,但比起那些“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人,她这恢复的可以算火箭效率。
余曼遥看着药贴上似乎是罗晰特有的标志,暗暗感慨,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罗小爷的医术可比她想象的高明太多了。
第八天。
舒亦寒回来了,他的头上没有绷带,步伐稳健有力,看着是完全恢复了。
从进门开始,他的唇线便崩的笔直,一句话没有。
余曼遥在喝粥,被他凉薄复杂的表情搞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只顾着拿汤勺搅拌,半天没有抿下去一口。
“下午我要回学校,收拾一下,你和我一起去。”他终于是开口了。
余曼遥不解,正要开口询问,面前已经没了人。
舒亦寒换了辆跑车,还是保时捷,不过是最新款。
余曼遥坐在副驾驶上,单手搭在车框上,撑着下巴,长发随风而舞,她瞥了一眼身侧看似专心在开车的男孩。
“你很聪明,这我知道。”她忽如起来的赞许让舒亦寒偏过头,目光锁向她
“但我还真是挺好奇的,这些年来,你背着我,到底在做些什么买卖。”
算起来,他也是今年刚过的十八岁,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五年了,他尚还属于未成年的范畴,她每个月会给他生活费,虽不少,但比起白玺南和程钰阳他们可以说是不足挂齿了,靠她给的生活费,是远远买不起动辄百万、千万的豪车的。
所以,他一个孩子,到底是靠什么方法,累积了这么多的财富?余曼遥自愧不如。
舒亦寒嗅这空气中弥散的她的发香,只觉得大脑有些空白,一想到三天后,就要放她离开……他现在根本没有解释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的心情。
他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掌力道渐重,眼中痛色闪过
“你不用知道。”他不知,他这几个字落入余曼遥耳中,并无他意思,只有冷漠与疏离
秋风微寒,余曼遥裹了裹毛衣开衫,抿了下唇后,视线飘到远处。
时间真的是可怕的东西,它有让一切面目全非的能力。
自己的问题,有点傻不是吗?
她已经没有任何再关注或者关心他的义务与必要。
……
身侧倏然传来一阵拉力,她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微微向驾驶座方向带了带。
而后,跑车的窗户和天窗悉数缓缓阖上。
舒亦寒边开车边拉的她,力道不大,但是在余曼遥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因此她的上身顿时失去平衡,朝他所在驾驶座反向倒去。
眼见着自己就要撞到他的肩膀,余曼遥下意识的用手撑了一下,刚好撑到舒亦寒的腿上。
舒亦寒也被惊到,急急踩了一脚油门,车尾飘了一下,停在S大门口。
余曼遥慌忙收回手,坐好,呼了口气,才偏头问道
“为什么忽然关窗户?”
舒亦寒垂下睫毛,看了眼被她手掌撑过的那块地方后,飞速闪开,凝了眼她的衣襟后,复又按下自己这侧的车窗,从手旁的暗格里抽了根烟出来。
余曼遥见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扫过他手上的烟后,脸顿时拉了下来。
“……”
嘴唇微张,而后又紧紧盯着他抿着,半天了才开口,改了嘴型,泄了口气,尽量好声好气同他商量
“你先把我的手链还给我,我不明白你在医院时那么做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我按你说的做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不是吗?”
那个时候,那个地点,乔穆景刚好在门口出现,他在医院那奇怪的交易要求针对意味明显。他说过……不会让她幸福,那么,他那么做,是误以为乔穆景是那个能带给她幸福的人了?这么一解释,余曼遥倒还觉得事情说得通。
舒亦寒将烟夹在手中,另一只手从S大灰色西装制服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心绪烦闷到无从纾解的他,只能靠尼古丁压抑麻痹自己。
他解下安全带,扯开领口的扣子,身体后仰,倚在驾驶座的皮椅上,整个人犹豫飘落在死海上的孤单船只
“你欠乔穆景的钱,我已经帮你打到他的账上,记住我说的话!你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唯独,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他身边!”
刺激鼻腔的烟雾自车内弥散开
余曼遥没忍住掩嘴轻咳了两声。
舒亦寒微怔,立刻按下车窗,车里的烟味淡了一些,他手指僵硬地取下含在唇中的烟,眼神掠过身侧,她的脸苍白含了私不难察觉的愠怒。
顺着她的视线,舒亦寒看着她从他掀开的车旁暗格里取出他和烟盒放在一处的——口香糖。
“你从三年前开始有嚼口香糖的习惯,别告诉我你从那个时候就学会了抽烟!”
余曼遥的声音不自觉的扬高了声调,手里的那片绿色包装的口香糖几乎被她捏的变了形。
“也是……”她看了看口香糖深色的包装纸上印着的宣传标语后,忽然扯着唇角,嘲笑着自言自语
“我早该想到,这个牌子的口香糖,主打的功效,可不就是掩盖口腔里的烟草味嘛!”
余曼遥怒气上涌,脑门发烫,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跟个傻子似的!
舒亦寒此刻就像个被抓到做坏事的孩子,睫毛颤抖,神色又是愧疚又是慌乱,他掐灭手上的烟,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她的脸。
“这与你无关。”
这是他当下唯一能想出的措辞了,只是甫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呵。”余曼遥笑容的温度降至零点。
手掌中的那片口香糖已经被她捏的不成样子,蜷缩成一团,她开了车窗,也不管行为是否文明了,直接把手里的垃圾扔向窗外。
“舒亦寒,我还算有自知之明。我现在关心自己都还来不及,哪有闲情逸致再去关心别人?”
她朝他伸出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决绝
“把我妈妈的手链还给我,然后放我走,当年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情愿死在你面前,帮她谢罪。这样,你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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