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乔衍没有离开审讯室，范源就没有拦住他，甚至没有打断他一下，等到他处理好了，他才问道，“伊璋怎么了？伊绍给他下药了？”
“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他尿血了。”乔衍解释道，“他现在在吃治疗心理的药，我被那边带走之后就把药给陆望月了，在我不在的时候，伊绍很有可能把药给换了。”
“估计……”范源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虽然尿血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在这个时间点，的确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伊绍身上去。
乔衍点头，看上去也没有平时那么淡然了，“现在只能等结果了。对了，你能再看看伊璋爸妈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吗？我怕他同时行动。”
“好，我马上让人去调查。”范源说，“但是可能要花上不少时间。”
“没关系。”
不用乔衍说，范源也知道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让人去调查，只能找几个他信的过的人，而且也还不能向他们说明调查这些是为了什么。能调动的人少，耗费的时间自然就不会少。
因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和孙明泽有关系，所以还有两个小时乔衍就要被释放了，他静静地等着，中途眯着眼睛睡了一会，看上去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感到置身事外，但当然并不是这样，他只是清楚，他现在只能呆在这里，那么他什么也不能做，白白的担心只是多余的，还不如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些，好有一个好的状态来面对两个小时之后。
等到乔衍赶到仁和医院的时候，伊璋刚做完全身检查，在外面等候着结果。
他看见乔衍过来，立刻就担心地问，“他不会是给我下毒了吧。”
“要等体检结果出来才知道，有可能只是个巧合。”乔衍算是安慰了他一句，接着他便对黄振哲说，“谢谢，这里没你事了，你回去帮范源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黄振哲什么也没多问，像是一个素养良好的军人，领了任务就去做，绝不多言。
他走之后，乔衍还问伊璋，“他有没有问你些什么问题？”
“没有。”伊璋回答完瞥他一眼，“你怀疑他？那你还让他来。”
“不是怀疑，只是确认一下。”
“那就是怀疑。”
乔衍没有再否认，不得不承认，伊璋这话说得是没错，虽然他觉得黄振哲很不错，但是他也不是完全就相信他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是人，都有缺点。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乔衍收到了范源发来的一些图片，是孙明泽笔记本上记录的一些东西。
上面不仅有他写的诗，还有一些日记、随笔。
最后一段，正是案发当天晚上写的。
他的笔迹在外行粗略看来，就和他凌乱潦草的头发一样，但只要稍微懂一点书法的人，就明白他有练过书法，并且写得还很不错。
他写了四行：
冬夜，暖。
带我来这的年轻人很有耐心地听我说了很多话，感谢。
屋外风很大，穿过玻璃窗和窗框的缝隙，像马在痛苦地嘶叫，难听。
今晚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范源除了发来这些图片，还发来一些话：程玉格主张说，这是死者生前感受到了你对他的杀意，所以才写了带有预言性质的一句话。但因为他的性格和经历，让他突然间觉得在这么美好的时刻去死亡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愿意被你杀。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奇怪想法，搞得像写小说似的。
伊璋也凑过来看了，看到这些，他不由得问，“他难道真有预感吗？居然知道自己要死了。”
乔衍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就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没有。
伊璋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内心肯定不比他的平静。
等到乔衍把手机放下了，伊璋才继续问道，“为什么警察没有来找我？我应该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吧。”
“嗯，但是他们认为我才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
“为什么？”
乔衍很寻常地回答，“因为我是这么承认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对你来说不不利吧。”
“难道你想进去被他们审讯吗？”
乔衍说这话时看了伊璋一眼，在别人眼中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一眼，在伊璋看来却并非如此，他从中隐隐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鄙夷，就好像在说他要是被警察问话肯定不会比现在的状况好。
虽然伊璋也承认这一点，可当下他的心情并不愉悦。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过了头，看着什么也没有地上。他的目光当中只有自己的脚尖，他没有控制脚上有动作，脚尖却轻轻颤动着。
乔衍瞥了他全身上下一眼，接着视线便转移到朝他们走过来的穿白大褂的男人身上。
他立马起身走过去，先道了一声谢，接着结果男人手上的资料。
“他体内有少许的重金属，但目前没什么大碍，多喝点水就可以排出去。”男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完，就看着愣住了的伊璋八卦地问道，“你这兄弟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乔衍没有吭声，看着资料上面显示的伊璋体内几种重金属的含量。
“我好像是问了一句废话。”男人说完，拍了拍乔衍的肩膀，“有空了找我玩啊，我还有病人等着，先去忙了。”
“谢了。”乔衍又道了一声谢。
“见什么外。”说完，男人就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
伊璋看着资料上面令他难以置信的方块字，心情久久都没有平复过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位置上坐下的。
“你想害死他吗？”
乔衍的声音把伊璋拉回了现实，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能够确定电话那头是谁，于是他突然激动起来，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就对着那边大声道，“伊绍！你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我做错什么了！？”
他吼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周围经过的人看着他议论的声音完全没有进入他的耳朵里面。
而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
这一刻，他以为自己聋了。
直到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周围的所有声音才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手机被乔衍拿了过去。
“我的打算不是这样的。”乔衍听见电话那头的伊绍语带笑意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哎？怎么又换人了？你们能不能先统一一下，这样搞得我很累的。”伊绍的声音里带着不满，那种黏黏的语气还有撒娇的意思。
乔衍也笑，“所以对待不同的人，你的话也不一样是吗？”
伊绍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忽地，笑声戛然而止。
乔衍一看手机，通话终止了。
他立马打过去，那边却已经关机了。
虽然没有问到关键的信息，不过可以确认，孙明泽的死亡就是因为伊绍。
如果不是他的话，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否认。虽然他否认了也不代表就真的不是他做的，但他不否认的话，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伊璋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一动不动，他的两只手极其不自然地摆放着，就好像有人在命令他干他不喜欢的事情一般。
乔衍刚一走过去，他便动了，直接大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乔衍跟了过去，在卫生间门口等待，伊璋很快就出来，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但没走两步，他就又倒了回来，再次进了卫生间。
等到他第二次出来的时候，他一双眼睛是湿润的，他看着乔衍，哀求地问道，“你可以给我找点水喝吗？我上不出来了。”
乔衍顿了片刻，才拉起了他的胳膊，“走，先回去。”
“不，我想上厕所。”他使出力气想要挣脱，但是没有挣开。
“回去再上。”乔衍语气很平和，甚至有些温柔，可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放轻，反而还加重了，他不让伊璋有挣扎的机会，拉着他直接下了楼，在下楼的时候他叫了车，一到医院楼下便上车，一点时间也没有耽误。
如果有时间的空隙，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得住伊璋。
一回到家伊璋就直接奔向了厨房，打开冰箱拧开一瓶没有开过的水，正要往肚子里面灌，动作又停下了。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乔衍，“万一这个水里面也被他下了毒怎么办？”
“这是一瓶没有开过的水。”
“我知道，但是万一他用的是针头。”伊璋的瞳孔里面满满的都是恐惧。
乔衍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不管和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要打消他的疑虑，只能麻烦一点，“我去给你买新的。”
“我也一起去。”伊璋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水，他粗暴的动作让水洒了一地，他回头看一眼，然后抱歉地看向乔衍。
乔衍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接着就往外走。
“等一下，我先上个厕所。”说着伊璋就往厕所跑去，这次他磨蹭了好久都没有出来，乔衍不得不去敲门怕他在里面出什么意外，但还好他没什么事，他说只是想上又上不出来。
路上乔衍开始觉得头疼，生理上的。前些天他夜里着凉，喉咙痛，但也没有其他症状，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现在难受终于袭来了。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
乔衍的目光无奈地落在路边的积雪上，他想，也许只有大自然给予的东西才是最纯净的。
喜欢教授破案手札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教授破案手札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