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乔衍和万鹤洋回家，乔衍都没有机会和爷爷独处，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很大可能性是，他们即使独处了，爷爷也不会和他敞开心扉，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送你回家吗？”在路上，乔衍问万鹤洋。他问这个的目的，当然不是想要助人为乐做好事，只是想要知道他住在哪里而已，但他自己也清楚，万鹤洋很大可能性不会告诉他，就算说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也不一定是他真正居住的地方。
所谓狡兔三窟，像万鹤洋这样的人，乔衍估计他还不止三窟。
“不用送我回家，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就行，我等会还有事情呢。”万鹤洋很自然的说，看上去不像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家在哪里，而是真的有事情要做。
但乔衍还是觉得，这就只是一个借口，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家在哪里。
“还有什么事？”乔衍也尽量自然的问。
但是万鹤洋直接就说，“你是想套我话吗？你干脆一点直接问就行了，我又不是不会跟你说。”
乔衍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懂得他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不意思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万鹤洋戏谑地瞥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疑什么的，但是你也不想想，我从去年开始就跟你爷爷认识了，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难道我从去年就开始规划了吗？我可没这么无聊。”
“难道跟我爷爷在一起就不无聊吗？你觉得他说的话真的很有意思？”
“基本上吧。”说起这个的时候万鹤洋还是挺认真的，透过后视镜看他的乔衍觉得，他也许是真的对于爷爷所说的那些感到有兴趣，“主要是我又没有骗你，我爷爷过去那些事情，我肯定很想了解啊，难道你不想了解你爷爷过去的事？那也难怪你爷爷看你不顺眼了。”
“你刚才不还说，他只是和我亲近才这么和我表达吗？现在又说他是看我不顺眼了。”
“之前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才那么觉得，如果你真觉得不愿意倾听他的话，那讨厌你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就算不是一个老人，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好吧。”
乔衍沉默了一会之后问，“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吗？”
“我可不敢，要说做人，你肯定是比我厉害，但是你厉害的是怎么做一个基本的人，不违法犯罪的人，而我主要是在告诉你怎么和人愉快的相处。”万鹤洋颇有意味地看向他，“你应该很难交到朋友吧。”
“是吗？这你也看得出来？”说到朋友二字，乔衍的脑中浮现出了伊绍的画面，只不过不是因为觉得他是他的朋友而想到的，而是因为觉得万鹤洋终于要提到伊绍了。
“当然了啊，我以前也遇到过你这种类型的人，相处起来挺累的，不够自然，所以一开始还觉得挺好接触的，慢慢的就是觉得深入不了内心，没有办法进行……灵魂上的沟通。”万鹤洋说着，似乎走心了一般的，还深呼吸了一口，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人。
“原来你口中的朋友，全都是要进行灵魂沟通的朋友吗？那你的灵魂，是不是有点太轻了？”乔衍并没有让步，笑着问道，但看上去不是很友善。
万鹤洋立马就拍了一下手，“你看，就是你这个样子，我也没说什么吧，你就直接话里带刺了，真让人难以和你继续沟通下去。我本来是想要和你进行一下深度的探讨的，结果你就开始人身攻击了，换成你是我，你会觉得这样的人值得交往吗？”
乔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关键的点在于，他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潜在朋友来看待，在他心里他接近潜在的罪犯，这样的人再说一些带点刺激意味的话，就很难让他用友善的语气和他聊下去。
“欸，好了，就是这里。”万鹤洋突然说道，乔衍看了一下四周的路，刹了车。
“就在这里？不和我再继续聊聊了？”
万鹤洋一笑，“你还想和我继续聊？可是没有感受到啊！下次再说吧，我真有点事。”说着，他便去开车门，但车门的锁乔衍还没有打开。他没有打开门，回头又对着他一笑，“什么意思啊？还不让我下车呢？”
乔衍拿出了手机来，“只是我们还没有留个联系方式吧。”
“怎么可能，没有联系方式的话上次你是怎么联络到我的?”
“是吗？那我再打一次上次的电话。”乔衍说着就拨打了出去，接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播放得很清楚：“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哦……”万鹤洋笑了笑，“我换号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好吧，你非要留我的联系方式就留呗。”
话音刚落，乔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万鹤洋一脸的迷糊，“嗯？我这里还没有打通呢，你这就响了？”说着他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伊绍？哦，就是上次你让我跟踪的那个。”
乔衍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万鹤洋，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电话是应该现在就接起来还是怎么办。
“这真的是巧了。”万鹤洋搓了搓手，看上去有些兴奋，“刚才是你不想让我下车，现在是我自己不想下车了，快接电话啊，我想听听你们都说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很劲爆！”
他话说完，乔衍还是没有接，就在万鹤洋伸过手来想要帮忙按下的时候，来电停止了。
“哎呀，你看看，你不接人电话人家都该生气了，真没礼貌！”万鹤洋最后这句话是学着爷爷的语气说的，自然是让乔衍听得很不舒服。
乔衍把车门打开了，“你下车吧。”
“干嘛？以后都不打算找我了？被我惹生气了？”
“我想找你的话，找我爷爷就行了。”
“你爷爷会质问你找我干什么的。”
乔衍冷笑，“那我就说清楚就行了，他还不至于不让我联系你吧，除非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那倒不至于。”万鹤洋耸了耸肩，“不过老爷子说你小气吧啦是真没错，你看看你，让我听个电话都不愿意，我又不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人，好歹我也帮你跟踪过他的啊！”
乔衍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看着手机沉默着。
这几天伊绍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不知道他这次没有征兆的突然打电话来又是为了什么。
“算了算了。”万鹤洋没有说一声“再见”，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乔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才开车往家的方向回。
再他重新开车没有多久，电话又打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伊绍打来的，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连上蓝牙之后乔衍接起。
“是我，这就是我号码，你要存就好好存着吧，不过我有可能还是会换号的，下次告诉不告诉你就看我们关系进展如何了。”
乔衍正要问他，是不是一定要进行灵魂上的交流才能让他每次换手机号都告诉他，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万鹤洋还是那个万鹤洋，和在爷爷面前那个会好好听爷爷说话的人仿佛是另外的人，完全自说自话，不管别人想什么说什么。
而这边电话一断，伊绍的电话便打来了。
“还好吗？”
相比起万鹤洋的声音，伊绍的声音要更加低沉一点，而且他说话速度要慢很多，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平日里乔衍不会有这种感觉，但今天和万鹤洋的一对比，他便察觉到了。
“你问的是哪方面？”
“整体。”
“还不错。”乔衍说，“你呢？”
“不太好。”
像是为了配合这三个字，伊绍话一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原来今天伊绍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低沉不仅仅是因为有万鹤洋的对比，也因为他声音的确和平时有些细微的不同。
“感冒了？”
“嗯，好多天了，一直不见好，不知道怎么了。”句子越长，伊绍声音里的不对劲就听得越清楚，带一点鼻音，听上去就知道他不太好受。
“去医院看过了吗？”
伊绍轻笑，“不想去医院。”
“为什么？”乔衍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曾经美丽绽放过，此时却比凋零的玫瑰还要凄惨的女人。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就因为我有点感冒，所以对我的态度很温柔吗？”
“温柔吗？”
“……”沉默片刻之后，伊绍又轻轻笑了一声，这声音里面带一点苦涩的味道。
乔衍的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但在伊绍耳里，这却是温柔的语气，所以之前和伊绍说话时候的乔衍，都是用的怎么样的语气呢？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乔衍主动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回家玩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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