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陆望月预料当中的事情，他们虽然这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过在这次之前，伊绍肯定观察过她很多次，这不仅仅是她的直觉，也是从各种方面推断出来的事实。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乔衍问道，他刚到伊璋的住处，打算再听他好好说一下伊绍的事情，然后想出一个对应的方案来。

　　不是解决的方案，只是对应的方案，毕竟伊绍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否则他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铺设的局，就没有意思了。

　　“刚才伊绍来找我了，一起喝了个咖啡。”她轻描淡写，说得云淡风轻。

　　乔衍眯起眼睛，“然后呢？”他明白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是这个状态，但这个状态也不太正常。

　　“然后他什么目的也没有达到，就走了。”

　　“为什么？你对他做什么了？”乔衍不禁有些想笑。

　　“我就把我自己塑造成了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角色，他可能觉得没意思了吧。”陆望月说道。

　　这下乔衍是真的笑出来了，“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就是要这样子，他就抓不住你的弱点了。”

　　“但这样我的弱点不就变成了明明不是这样子还硬要装出另一个样子吗？他肯定看穿我了，我觉得他只是觉得无聊了，不想跟我玩了。”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再纠缠你就好了。但是下次他要是来找你，你要记得先联系我。”乔衍严肃起来。

　　“好。”陆望月也做好这个打算了，她这次能装，下次就不一定了。

　　乔衍这边电话一挂，伊璋立马就问，“是什么情况？”他看乔衍的表情一会放松一会又严肃，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伊绍的事，但不重要。”

　　“不！”伊璋有些激动地说，“关于他的事情，每一件都很重要！”

　　“昨晚上你想了多少关于他的事情？”乔衍问道，他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昨晚上肯定也没有怎么睡好，说不定和他一样，一点也没有睡着。

　　伊璋听了这个问题，立马就垂头丧气起来，“我……想了很多，可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你不用这个样子，不要有心理负担。”于是乔衍转移了话题，“你昨晚上睡了多久？”

　　“大概就是早上的一两个小时，我一直睡不着，后来困的不行了才睡，做了个梦，就又醒了，天亮了也没有办法睡了。”伊璋说话时候的状态，乔衍见过太多次了，很明显就是精神崩溃的人说话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被伊绍折磨着，再加上失眠睡不好，这样子无论谁都会崩溃的。

　　乔衍试图给他做心理疏导，“做的是个什么梦？可以说说吗？”

　　“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和他也没有关系，但就是一做梦就醒了。”乔衍的声音稍微起了一些镇定的作用，伊璋突然就觉得有一点困意了。

　　“没什么特别的也可以和我说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聊上一整天，先从轻松一点的话题聊起比较好，因为我也是一晚上没睡，精神不太好。”

　　伊璋点了点头，说起他的梦来。

　　的确是一个普通的梦，和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一样的普通，普通到他很难记起细节。

　　但乔衍还是让他尽量回忆梦里出现过的所有人物，所有事物。

　　一开始伊璋确实在磕磕绊绊的回忆，但没多久他就疲倦了，不过他还是在回答乔衍的问题，只是他开始编纂答案了。

　　编着编着，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因为他在编纂的时候脑中有想象那个画面，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进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次的梦境，和他刚才说的那些一模一样，可是和昨晚上的一样吗？好像并不尽然。

　　伊璋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叫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见乔衍正在餐桌边摆放饭菜，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现在几乎是处在一个只能和乔衍接触的处境之中。

　　和伊绍在一起的日子里，伊璋再清楚不过伊绍对乔衍是什么感情，他肯定是不会伤害到他的，那么他只有和他呆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正打算叫你。”乔衍说着，坐下了，“快起来吃吧，饿了吧。”

　　“嗯……”伊璋缓缓地走了过去坐下，他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拿起筷子来吃，而是先问道，“你真的相信我吗？”

　　乔衍歪头看着他，“你不相信我相信你吗？”

　　伊璋点了下头，“因为你应该一直都觉得我不对劲吧，那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呢？”

　　“你知道我以前都和哪些人接触吗？”乔衍没回答，而是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啊?”伊璋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摇头，“不知道。”

　　“我和全世界最凶恶的人接触过，和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接触过，他们当中有人研究过一种一吃就说真话的药。”乔衍平淡，但似乎又确有其事的说道，然后他瞥了一眼伊璋面前的外卖盒饭，“我在你的碗里放了这种药。”

　　“啊？”

　　伊璋仍然是一脸呆呆的。

　　乔衍笑了，“就你的这个状态，怎么也不可能是心里有什么盘算的。”说完，他继续低头吃饭，“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哦。”伊璋回应完，就拿起筷子猛地吃起来，吃到一半他才想起刚才乔衍说的什么这饭里下了药，他一愣，接着又反应过来他是不可能放药的，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子的神药。

　　如果真有这样子的药，那世上的疑案就会减少很多，只要给每个嫌疑人喂一颗药，就能够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了。不过要是一个嫌疑人都抓不到，那这种药再有效果也无能为力。

　　“睡得还好吗？”

　　吃完之后，乔衍一边收拾餐盒一边问。

　　“嗯。”伊璋点点头，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了很多，心里也没有那么焦躁不安了，“你也睡了会吗？你不是也一晚上没睡吗？”

　　“没有，我一直在处理事情。”

　　伊璋看着他走出了家门，然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却感觉已经睡够了。

　　“你中午也没吃吗？你就这么饿着肚子处理事情？”乔衍扔完垃圾一回来，伊璋就问。

　　“饿着的时候头脑比较清醒，吃饱了容易困。”乔衍回答完，倒了两杯水来，在椅子上坐下，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说说有关伊绍的事了。”

　　伊璋立马绷紧了神经。

　　“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就用你刚才吃饭时候的状态就行了。”

　　伊璋试图找那种状态，可只要一想到伊绍，他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松下来，他坦诚地说，“可是我没办法不紧张，我一想到他我就浑身发抖，不只是紧张，还有……还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这种情绪。

　　“愤怒和害怕？”

　　“……嗯，这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乔衍喝了一口水，“首先，如果你所说的全部属实的话，那你愤怒是正常的。其次，你没必要感到害怕，因为他几乎已经达成了在你身上想要达成的目的，他已经不会再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了，这对你来说，是向他报复的再好不过的时机。”

　　他话说得很缓慢，娓娓道来的感觉，一字字的敲打着伊璋的耳膜，他觉得乔衍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不是说他要对我爸妈……”

　　“那是你爸妈该担心的事情，和你的关系并不大。”

　　伊璋皱眉，“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啊。”他虽然是主动说的这话，可他看上去并不是很乐意这样子说，而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你们从名义上来讲的确是一家人，可是从实际情感联系上来看，并不是这样，伊绍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为什么要将你们分开来对付呢？”乔衍炯炯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让心里有些复杂的伊璋不敢直视，“你仔细想想，你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吧。”

　　伊璋想了想，的确是如此，虽说他们是把他给养大了，可却从来没有给过情感上的关怀，就好像他只是寄生在他们家的一个没什么联系的人而已。正是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在大二的时候伊璋就把自己赚来的不少钱全部给他们，切断了他们之间这一条关联。

　　然后从此，他们也没有别的关联了。

　　尽管伊璋偶尔还是会回家，但家里照常很冷漠，看见他回来了就招呼一声，也没有久别未见的思念。

　　……连装都不装一下。

　　在高中的时候，伊璋和易昌得说过自己家的事情，他说他小的时候还以为这样的家庭是正常的，去了同学家里玩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易昌得当时说，“难怪大家都觉得你很冷漠，你可能是遗传了你爸妈，也可能是被环境影响了。”

　　“我……冷漠？”当时的伊璋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冷漠，他觉得自己经常主动和别人聊天的。

　　可年纪越长，他就明白，他是真的冷漠。

　　这时他也认识了伊绍，所以他同时也明白，自己不是受家里的环境影响而冷漠，而真是基因导致的，因为从小没有在家里生长的伊绍，是最为冷漠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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