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三位不知聊到了什么,忽然一阵笑声传出来,沙发上坐着的两人闻声同时看过去,没看到人出来又一起把视线收回。
茶香袅袅,两人静坐半晌,各自陷入沉思。
贺东林已然恢复了公司副总的做派,手指松了松领带,眼睛微微眯起,出声打破平静。
“估摸着,老爷子是想聊聊最近那几件事。”
语气听上去非常随意,手指慢慢从领带移到了额角,指尖轻点,眼尾稍稍上挑,说话间眸中带着浅浅笑意。
路知下意识皱眉,双臂横在胸前,片刻之后忽然一笑,脑袋随之轻轻摇晃,嘴里还啧啧有声。
“不得了啊,不得了,啧啧,真是不得了……”
来回只绕着这么一句话,成功吊起贺大少的胃口,手伸过来勾了勾。
“来吧来吧,直接夸。”
“那好。”
路知笑眯眯应下,先像模像样地清了声嗓子,拿起姿态后才开始。
“贺家少爷,贺氏宠孙,富贵乡里浸淫多年,这花场酒场里呢,不说常客也算半个熟人。眼前贺大少这幅风流模样,若在这坐着的不是我,而换了哪位野心勃勃求上位的村边野模,估计着得一个个上赶着求被潜,真是好福气啊好福气。”
厨房里笑声不断,路知又刻意压着声音,丝毫不担心被听去,所以说的甚是……张狂。
当然了,张狂这个形容,用表情来更简单直接,路知也没有客气,小眼神就快要拽不住飞到天上去。
贺东林早已脸色发青,咬着后槽牙憋出话来,“存心恶心我是不是?村边野模,好福气个屁。老子要真要潜,你觉得她们能排得上号?”
也压着声音,硬憋出的话,张狂已经不足以形容。
路知见状笑呵呵展眉,熟练地开始顺毛,“贺大少说的是,那真要排起队来,至少也得从这儿排到昨天上飞机之前的地方去。贺大少帅气又多金,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是不是?”
顺着顺着,又忍不住玩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最后那道话音勾着拐了个弯,在贺大少作势要踹过来之前,路知只消几秒就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突然跳回到先前的事情上去。
“既然老爷子有想法,那当然是要聊聊的。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就不能直接和你说?”
“我他妈真应该考虑考虑下回给你接个戏拍拍,说不定还能拿个奖回来当摆设。”
贺东林没好气地先嘟囔了这么一句,随后才跟着回归正经。
路知闻言只笑笑,不作其他。
“从我这儿告诉你和当面跟你说,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至于为什么,我一时也说不好。”
贺东林摇了摇头,随意翘起二郎腿,低眉眨眼,“或许,就只是想试试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
路知反问,脸上浮出笑意,“你家老爷子肯舍得了?”
“舍不舍得都一样。”
贺东林勾起唇角,指腹蹭了蹭嘴唇。
“上有老下有小的,早该老实歇着了,就只这一阵,憋得我肝儿都疼了。”
“哟,肝儿疼啊。”
路知两眼带笑就要上手去摸,“来来来,我摸摸看,离得挺近的,回头别再伤着肾了。本来就是硬凑合着用,将来耽误了大事可不行。”
人逢喜事心情大好,只正经了那么两三句话,说着说着就又开始了玩笑。
“滚蛋。”
贺东林低吼一句,毫不客气地将伸过来的爪子一把拍掉,“老子肾好着呢,怎么就硬凑合了,你、你他妈……”
顿了顿还是接出来,“你他妈又没试过。”
还委屈巴巴的。
明明聊着正事儿呢,从哪儿又岔开的来着,怎么莫名有种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既视感。
……
……
靠,说得跟谁他妈想试一样。
路知低头摸了摸鼻尖,怪他怪他,是他先把话扯开的。
肝儿疼,跟肾哪来的关系,胡扯嘛这不是。
“咳,咳咳咳,咳咳……”
毕竟话是从自己嘴里跑出来的,贺大少主动英勇献身。
路知悠悠抬眼,看一看人,复又垂下眼眸,停了两秒忽然就踹过去。
他们俩之间的交流方式,除了那张嘴,用的最多的就是那两条腿了,踹来踹去的,大腿肌肉都不需要去健身房。
茶杯不在手里,他卯足了力气来着,再加上事发突然,如果不是贺大少的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长,差点就给踹到地上去了。
动作这么狠,脸上却笑意盈盈,“哎呦,咳得这么厉害,八成是肺炎吧,那可得早点去医院看看,再不去马上就自动痊愈了。”
贺东林紧咬后槽牙,“我C……”
“赐你一杯茶。”
话里突然拐了个弯,难看的脸色也迅速换上了笑容。
路知了然回头,见连小姐端着茶壶就要走上前来。
再看眼前贺大少,已然风度翩翩俊朗非凡。
啧啧,以后真要接了戏,怎么着也得把贺大少弄进去捡个角色,说不定比他拿的奖更多。
“多谢啊。”
路知探身接茶,凑到嘴边喝了口,“贺大少赐下来的茶果然不一样,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捧的非常到位,贺东林暗戳戳递过来一个“兄弟你可以”的眼神,递完就把目光停在了跟前连闻语身上。
“苏郁叫我过来给你们换壶新的,说凉了味道就变了。”
放下茶水,连闻语直起身,语气冷淡。
剪刀石头布这个游戏,她从小到大赢的次数屈指可数,曼曼和那位顾先生之间的三两事贼有意思,她还没听够呢。
“麻烦连小姐。”
“谢谢,真是劳烦苏郁了。”
一个感谢眼前人,一个感谢厨房里的人,倒也是默契。
“嗯。”
连闻语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只丢下这一个字就转身离开。
直到背影隐去,路知才回头看向贺东林。
“这是,昨晚没哄好?”
“不可能。”
贺东林直接否决,并给出理由,“是她哄的我。”
说得理所当然并带着丝丝傲娇。
路知好笑地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还是个小公主呐。”
“滚蛋,公主个屁,老子又不是坐台的。”
“不是,没那个意思,想哪儿去了。”
“那什么意思,几个意思?”
“算了算了,还是琢磨琢磨什么时候去面见老爷子吧。”
贺东林闻言瞥过来,给出建议。
“听说老宅新换了大厨,我还没尝过,要不中午去试试?”
“饭桌上聊,当着人面说?”
“他应该不在。”
“不怕消化不良?”
“不怕。”
“我怕。”
“怕个屁。”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玩笑间两三杯茶喝下去,最后终于决定下来:趁年轻现在就出发。
一左一右靠在厨房门口,瞧着里头沉浸在热聊中毫无察觉的三位,路知偏头先递给贺东林一个眼神,示意贺大少来开个头。
贺东林清了清嗓子,又扶了扶领带,最后琢磨着寻了个潇洒的POSE才开口。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脸上的笑都快要从嘴角咧到耳后根去,路知嫌弃地咂了咂嘴。
三人这才停下来,苏郁看了眼路曼,又瞧了瞧连闻语,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指望自己。
话说之前那次电话的事,时不时蹦出来的告白情话,她都还记得很清楚啊。现在始作俑者路先生和旁听者贺大少双双站在眼前,不免有些……情绪上的波动。
“在聊以前发生的一些趣事。”
苏郁笑了笑,眼睛在路知脸上打了个转,去握主动权,“你们,是有事情要忙?”
“嗯,得出去一趟。”
路知笑着回,目光有意无意在苏郁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食髓知味,无奈跟着三只大灯泡,只能过过干瘾,来个隐形的kissgoodbye。
“那你们快去忙吧。”
送至门口,贺东林勾着车钥匙,绅士风度地谢过苏郁之后,趁着路知戴帽子口罩的间隙,拿出手机朝着连闻语晃了晃。
连闻语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手机应该被她放在了餐桌上,只能无奈作摊手状。
“记得接电话。”
凑近丢下这么一句,贺东林才跟在路知后头进了电梯。
那边两人乘电梯下去,这边三位关上门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至于理由,也是不谋而合:终于好生送走了贺大少这尊大佛。
回到屋里,苏郁和路曼翻碟片找电影,连闻语则拿起了手机。
上头还真有条消息,自然来自大佛先生:昨天那道锁不安全,我叫人去换了,换的密码锁。
连闻语点着屏幕,眼睛一点点靠近,不死心地翘了好几遍。
这就没了?
然后嘞?
密码锁,那密码呢?
换了之后更不安全好不好,后门都被收买了,是想来去自如自由随风?
……
贺家老宅安扎在了城边上,据说当年贺老爷子请了有名的风水先生花了大价钱选的,以佑生意顺遂子孙繁盛。
几十年过去之后,现在再看,那风水先生也算是选对了地方。
贺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贺老爷子也育有三子,三子各育有儿女,虽说前些年只有贺东林一个孙子,但后来得了贺君巍,家族圆满,贺老爷子便安安心心开始颐养天年。
遛遛鸟养养花,时不时出门探望一下老朋友,生活很是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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