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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再无亲人

冻青梅与热花雕 望川 4515 2021-04-02 11:54

  金色的跑车划过黑夜,犹如一颗转瞬的流星。

  从繁华都市到破败旧楼,时间好像一下子倒退了半个世纪,残酷的现实再次摆在面前,这也许就是她和程决的距离。

  她被带到旧楼区时,黑烟弥漫的大火已经烧到尾声。

  那栋楼底下站着很多人,穿着睡衣拖鞋跑出来的邻居,挂着一张张愤慨的脸声讨不满,因为火势蔓延差点毁了他们的房子,一辆消防车停在中间,在救援灯的强光照射下,苏青梅只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像噩梦!

  楼层之间,她和爷爷住的那套房子,已经变成漆黑可怖的洞,一切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都被吞噬掉,最终化成了灰烬!

  苏青梅不曾想过,会在如此普通的一天,爷爷走了!

  明明昨天他还戴着老花眼镜,拿着存折数自己的退休金,他说这次要找个像样的房子,所以下午他出去联系了中介,苏青梅记得他昨天夜里还打来电话说,青梅,这两天收拾收拾我们就搬家。

  苏青梅当时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她想着今天回来再劝劝他的。

  如果她能早点说服他,或者厚着脸皮让程决收下苏青柠,也许爷爷就搬去苏立青那了,可能他今天也就不会死。

  "不孝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啊!"苏立青上手揪住她头发,破口大骂:"祸头子,你看看!这全都是因为你!老子就知道沾上你倒霉事就没完,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

  李淑玲厌恶的表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没让苏青柠来这儿,就是怕自己闺女沾上晦气。

  周围人指指点点,可能都是从房东那儿知道的,这女人是在殡仪馆给死人化妆的,所以连亲爹都不愿意搭理她,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现在也死了。

  苏青梅已经麻木,双眼呆滞,可每一个字她又听得清清楚楚,苏立青一遍遍质问:"起火的时候你在哪儿!又像上次去找男人鬼混去了?你要不要点脸啊!现在把爷爷害死你满意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一次次死的就不是你!"

  苏立青暴怒,捂着胸口大喘气,李淑玲上来劝他少说两句,别跟那倒霉东西靠太近,万一气坏了身体可不划算。

  苏青梅咬着牙从始至终没说话,她不想爷爷走得有牵挂,她几次站不稳脚,浑身血液冷得发抖,但身后总有个手臂扶住她。

  苏立青一家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房东恨不得上来扇她巴掌,扯着大嗓门哀嚎烧毁的房子!

  房东跟周围人哭诉说早让这爷俩搬走了,他们偏赖在这儿,接着房东被邻居挑唆,竟咬定这是蓄意报复,故意烧她房子,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人心永远比鬼怪可怕。后来李淑玲竟跟房东站一边,说落苏青梅心阴得很。

  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多,苏立青脸面挂不住,顿时扬起巴掌:"苏青梅,早知道你是个祸害!老子从你生出来就该掐死你!"

  犹如雷电劈中般将苏青梅惊醒,她竟不知道自己连出生都是个错误!

  可最终,苏立青那一巴掌没有像以往那样落下来。

  程决握紧苏立青的手腕,强硬的神色一把推开他,冷静克制的声音说:"多谢你让她来到世上。但以后,她归我管。"

  "你算什么东西你来管!"苏立青说着话,见他高挺的身影,突然抬手摘下黑色帽子,露出金色的寸头,李淑玲拉扯住苏立青,大概是认出了苏青柠说的节目主厨就是他。

  苏青梅不想让程决看到自己所有的糟糕不堪。

  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程决是真的懂她。

  因为他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插手,他像是她的影子,缄默不语站在她背后,陪她承受辱骂和指责。是苏立青最后那一巴掌那一句话,让苏青梅清楚地知道,她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消防员把爷爷的遗体抬出来,苏青梅踉跄几步扑上去,滚烫的眼泪啪嗒往下掉,趴在担架上呜咽痛哭,她见过成千上万的遗体,可当她摸着那双枯槁的手,泪水如破堤洪流,再也无法止不住。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亲眼目睹这种至亲至爱离去的惨烈场景,可爷爷的死又一次把她打入无涯的谷底。

  那个夜晚,在苏青梅千疮百孔的心头上,又划下重重一刀。

  苏青梅眼前昏花快撑不住的时候,程决扶住她,强有力的臂弯支撑不让她倒下,他熟悉的气息就在脸庞,像隐匿在暗处的重峦叠嶂,帮她阻隔了那些辱骂和诋毁。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晚纷乱的画面残留在记忆里,只剩刻骨铭心的痛。

  苏青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一夜。

  阁楼里没有程决的身影,半开的窗户外隐约传来楼下餐厅的小提琴声,悠远低沉,在苏青梅听来却像半吟浅唱的哀乐。

  她坐在床边,听流动喷泉的哗啦水声,夹杂着豪车来往的车鸣,这世界依然热闹,她却孤独得像个弃儿,抱着膝盖,脚疼远不及心上痛得万分之一。

  她一遍遍怀疑,自己身上真的带着霉运,所以身边人才会一个个发生不幸,她可能确实该死!

  苏青梅站起来拖着一只脚,从黑色酒柜上找到开启过的半瓶酒,刚拔开软木塞,与此同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她惊得往外一看,是程决,就像那时在医院走廊,他手里拎着个四方的精美纸盒,冲她露出魅惑生动的笑容。

  四目相对,苏青梅有些怯,心虚得把酒瓶往后藏。

  程决缓步走来,手绕到她身后,把酒从她手里抽了去,他的声音再次荡在耳边:"以前你自暴自弃可以,但以后有我,你再想瘫在烂泥里,我绝不允许。"

  苏青梅心颤了一下,她闻到松软香甜的味道,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看。

  程决再次把她抱到低矮的床垫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他脸庞贴近,磁性而肃然的嗓音说:"苏青梅,你伤心可以,但你得清楚这不是你的错,一天两天我让你颓,让你随便作,但你千万别犯傻。"他把她搂得很紧,伴着清冷的夜风,她发冷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

  等她情绪安定下来,程决打开盒子,里面是布列塔尼。

  她拿起一块,边吃边掉眼泪,还是没声音的那种,只不停地吸鼻子,不等她没吃完,程决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手里剩下的夺了去,训道:"混着鼻涕眼泪一起吃,你也不嫌恶心。"

  程决抽出一团纸巾给她擤鼻子,侧着身子托住她脑袋,擦完冷脸说道:"这玩意以后不准吃了。"

  苏青梅现在不敢跟他犟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决让她吃药她就吃,让她躺下睡会,即便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她却也乖乖照做了。因为一无所有,她胆怯低到尘埃里,那种卑微到骨子里的眼神,让程决心疼不已。

  他正打算下楼再去弄份饭上来,刚起身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是苏青梅的手机。

  程决拿来一看,韩启东的名字闪现,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几百通未接来电。

  程决寒着脸,直接关了手机,顺手扔进抽屉里。

  爷爷火化安葬,所有的丧事都是苏立青操办的,苏青梅一直没有去殡仪馆,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勇气,再次为至亲至爱去整理遗容,后来是曾耀婷告诉她,爷爷的告别仪式弄得很隆重,苏立青跟别的丧属一样,选择薄养厚葬,为了自己的良心,给已经死去的人添点补偿。然后他把骨灰带回了北边的陵园,跟奶奶一起合葬。

  也是后来,苏青梅才知道,那天夜里失火的原因是煤气爆炸。

  苏青梅不认为爷爷已经迷糊到这种地步,他还没老到生活不能自理,不可能忘记关阀门引出这么大的事故,可消防人员给出的解释是煤气管道老化,气体泄漏引起的意外。

  意外……苏青梅面对这个结果,除了接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奇怪的是,房东大婶后来没再找过她,按说苏立青和李淑玲没一起落井下石已经算仁慈了,不可能帮她补偿房子的损失,苏青梅本想用仅有的存款去跟房东谈一谈,结果李言告诉她,程决已经帮她处理好了。

  苏青梅知道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

  那些天,她脚疼得下不了床,老朴给她放了半个月的假,于是苏青梅活动的范围就不足百平米,左右都出不了阁楼,她吃穿都是程决帮她解决的,有时赶上餐厅饭点他忙得分身乏术,便会让李言上来陪她,苏青梅白天听他胡侃瞎扯,沉重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但到了晚上,她失眠越来越严重。

  也是那段时间,苏青梅发现,程决跟她恰恰相反,他是在哪儿都能睡着,就像上次运尸车出问题,他蹲在路边抽个烟都能睡。苏青梅见他坐着站着随处打盹,猜想他可能是工作太累,所以总是缺觉很严重。

  苏青梅刚住下的那天,程决睡在客厅沙发,第二天他就转移到床边打地铺,第三天以后他开始爬上床贴着她睡,苏青梅觉得自己占了他的窝,搅得他睡不好,心生愧疚所以也不敢多说。

  于是每晚被他灼热的气息撩得都不敢乱动。

  他睡前有些越矩的小动作,但因为入睡太快,总是在苏青梅还没开始计较的时候,程决就已经睡死过去。

  他习惯不关灯,整张脸被暖光笼罩看起来非常沉静,像纤尘不染的雕像,散发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秘感。

  那天程决从餐厅回来,他在泡澡的时候,苏青梅听到抽屉里的手机响了,她已经很久没开过手机,程决每晚回来,习惯性把自己的也往里面扔。

  苏青梅拿起来看了一眼才知道,电话响的是他手机。

  来电显示,名字是林清。

  鬼使神差的,苏青梅划开接了。阁楼洗手间的门是磨砂玻璃,苏青梅见程决已经泡完澡起来,他隐隐绰绰的身影正在里面穿衣服。

  电话那端温柔的嗓音说:"阿决,半岛酒店1022,你给我早点来,这次再让我等,我可饶不了你。"

  苏青梅突然心跳得厉害,她颤抖的手直接挂了电话,仓促把手机又给扔回抽屉里。

  她早该知道程决这样的男人,不可能身边没女人。他衣柜里那么多女人的衣服都是谁的,电话里的女人又是谁,苏青梅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她忍不住会去想。

  她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穿的是程决买来的睡衣,一件很符合他审美的银灰色蚕丝睡袍。

  程决从洗手间出来,敞开健硕紧实的胸肌,低头擦着金色寸发,一边走到床垫边,一只腿半跪着伸脸看她睡没睡着,苏青梅忽然睁开眼说:"刚才有电话找你。"

  "艹……诈尸呢,吓我一跳。"程决捏了捏她脸,起身去看手机通话记录,苏青梅听着动静,心脏突突跳到嗓子眼,生怕程决一回身,怪罪她乱动手机。

  程决什么表情她没去看,只知道他浑身清冽的香味靠近,含笑着问她:"才十秒,你没问问她打来干什么?"

  "让你去酒店。"苏青梅紧握的手慢慢松开,也不知道怎的,她想都没想,扭头冲程决说:"既然开了房你怎么不去酒店洗,在家浪费水。"说完她自己都听出酸味十足,又恼又羞又气把脸埋进被子里。

  程决边擦头发,边看着她笑,随后将毛巾往宽厚的肩上一甩,俯身扯开被子抱住她,鼻梁贴近说:"来,我闻闻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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