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豫发完视频后,一直没能等到时翎的回复,心里有些着急,却又有些害怕去问。
害怕事情的走向不如自己之前所预料的那般,甚至害怕这一次......又是自己错了。
“大哥,”吴子杰递了根烟给他,无奈道,“您这一天看手机都看了八百六十九回了,要实在好奇就打过去问问呗。”
程嘉豫接过烟夹在指尖却没点燃,转脸看他,“确定?”
“嗯?”吴子杰侧过身捂着手避开风点燃了烟,狠狠吸了一口。
“八百六十九回你数了?”程嘉豫啧了声,把手机放回兜儿里,从他手里拿过火机点了烟,“多一次少一次都你请客。”
“我去,”吴子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骂了个操无奈道,“现在骗人请客的招儿都这么用了吗?”
“你就说你请不请吧?”程嘉豫叼着眼睨他。
“请请请,”吴子杰好笑道,“可是,今儿大年初一,好多店都歇业了,我想请也请不着啊。”
“那就留着呗,”程嘉豫说,“总有请的时候,不急这一天半天的。”
他俩在街上晃一天了,雪虽然还没化,但天儿却齁冷,即便穿着羽绒服,这么在外面晃一天也感觉身体都凉透了。
程嘉豫没提回去,他也没问,就这么陪着他在街上乱转瞎晃,最后又回到了七中门口,他左看右看,想找个奶茶店坐下喝一杯暖暖胃都没地儿。
“还没回你吗?”吴子杰问。
程嘉豫半眯着眼睛从烟雾里盯着七中大门,半晌后从鼻腔里嗯了声算是回答。
“会不会弄错了?”吴子杰本不想说这样打击人信心的话,可这么些年下来,程嘉豫弄错的次数太多了,而且九年时间太长了,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相貌习惯,甚至连死人都较坏成肥料了。
“我不知道,”程嘉豫咬着烟蒂狠狠吸了一口,“但这次跟以往都不太一样,除了样貌性格不太像,其它都很像。”
“蛤?”吴子杰以为自己幻听了,“逗我呢您?样貌性格都不像了还有什么能像?”
吴子杰有时候情缘程嘉豫魔障了,那魔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整出来的。
“说不上来,”程嘉豫往后靠在身后的树杆上,“哪怕改名换姓了,那种从第一眼见后便从心底深处萌发出的熟悉感,让我觉得这次不会错。”
吴子杰好半晌才把这话给消化掉了,有些无语的道,“大哥,你听过一见钟情吗?”
“嗯?”程嘉豫莫名其妙的转过脸,“跟这有什么关系?”
“您刚刚的描述,跟小说里电视剧里的一见钟情一毛一样。”吴子杰继续分析,“你确定你看人家第一眼不是因为长相而一见终情了?”
程嘉豫的情绪原本挺挺低落,结果硬生生因为吴子杰的这句话而笑出了声。
“不是,你别乐,”吴子杰也觉得自己有些八卦了,“真的,我妈最近老爱看这类型的剧,见天儿拉着我一块儿看,这样的桥段太多了,我很有经验的。”
程嘉豫笑着摇了摇头,“她左手手腕上有很多疤痕,我见过,基本都是刀口留下的。”
“那又怎么样?”吴子杰还是不大相信,倒不是不相信程嘉豫的判断,而是不相信一个连长相性格名字都不相同的人会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吴子杰平静的道,“全中国十四亿人口,可能每十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曾经有过自残现象的人存在,而这部分人里是女人的几率多少?从九年前就存在的几率是多少?是你程嘉豫要找的那个人的几率又是多少?”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吴子杰的话像一记重锤,锤在程嘉豫胸口,而那句‘自残’更是重锤中的一记狠的,重重的砸在他身上,让他全身发疼。
“仅凭几条疤痕并不能代表什么,”吴子杰呼出一口气,在程嘉豫肩上拍了拍,“你原配可以考一个名校,拥有光鲜的履历去过光鲜的生活,可因为她,你的人生轨迹整个儿变了样,高中没能毕业不说还有了案底,即便如今也有不错的职业,这各中辛酸你不说我也能体会得到。”
吴子杰说罢顿了顿,烟在指尖被风吹到了底,他在雪地底将它摁灭了捏在手心,又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成绩就一直很优异,即便性格不太好也还是因为学习能力强常被老师挂在嘴边夸奖,你工作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常常换地方吧?医院能聘请你的原因我就不多说了,但你一直没法往上升不就是因为背着案底吗?九年了,也是时候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这样的话,父亲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每每最后都是不欢而散,他跟父亲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一直僵着,母亲说他任性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想明白了,可有谁能告诉他什么样的明白才是明白呢?
他给自己设了个路障,不亲手挪开,他永远无法通行。
“她额角也有条疤,”沉默良久后,程嘉豫说,“上次视频通话的时候我看见了。”
“然后?”吴子杰不能理解。
“那天那把水果刀是方君瑶带的。”
吴子杰耳朵嗡嗡作响,他当然知道程嘉豫口中的那天是指哪天,可整句话里的意思却不大明白。
“什么?你不说刀是你的吗?”吴子杰腾的从地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还让警方去做指纹鉴定。”
“是,”程嘉豫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悲伤,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她是为了救我才把刀拿出来的。”
那天天色将晚,晚霞将整个个天边都映得火红,吴子杰下学的时候经过废弃的面粉厂,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跟进去看了,看到的景象却是曹坤躺在地上,身上的校服被血浸透,程嘉豫一边打电话一边将方君瑶往面粉厂后面的小路推。
吴子杰还没能消化前面一个问题,程嘉豫又扔了一记重弹在他面前。
“她额头上的伤是我划的。”
“什么?”
“我被曹坤的几个跟屁虫摁在了地上,方君瑶从包里拿出刀不过是想吓走他们,我那时候气疯了,理智全无,趁着那几个人被吓得四散后从她手里夺了刀......”程嘉豫咬着早就已经燃烬熄掉的烟蒂,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我拿着刀扎向曹坤的时候方君瑶抱住了我,刀口划到了她额角,血流了半张眼,连眼睛都糊了。”
画面太过可怖,吴子杰还是试着回忆了一下,当时程嘉豫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来穿在了方君瑶身上,推她离开的时候他好像的确有看到她脸上有血迹,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雪坡里的曹坤身上,没有去过多注意罢了。
“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程嘉豫喃喃的道,“她的额角也有那样一道疤,那一块儿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了.......”
吴子杰觉得自己犯了个蠢,他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程嘉豫坚持了这么多年一定有他坚持的道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泼他冷水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吴子杰叹了口气,跟他并排着重新蹲下,“兴许效果会更好。”
“我试探过好几次了,她都没什么反应,”程嘉豫将手里的烟蒂弹脚边的地下水道里,“我怀疑她,可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吴子杰愣了一下,“失忆了?”
“嗯。”
“我靠,”吴子杰没忍住吐了个槽,“这也太狗血了吧.......”说完又赶紧闭了嘴,觉得对方情绪正不佳呢,此时的气氛也明显不适合吐槽。
程嘉豫却笑了出来,还点头附和道,“的确是挺狗血的。”
“如果确定了她就是方君瑶,那你打算告诉方家人吗?”吴子杰问,“毕竟,她的父母都还健在。”
“不。”程嘉豫斩钉截铁的说。
吴子杰没再说话,方君瑶虽然跟他同班,两人却并不相熟,但自她失踪后,方家人似乎也并没有找过她,由此可见,她的家人似乎也并不在乎她是否活着,这大概就是程嘉豫果断说不的原因吧。
“这两年曹坤在干什么?”程嘉豫突然问。
“他那样的能干嘛呀,”吴子杰对此人很没好感,言语间也净是鄙夷,“在学校当校霸,出了学校就沦为社会小流氓了呗。”
“现在还混着?”
“混呐,不混吃什么,”吴子杰说,“趁着那事儿休学了一年,后来也没回学校念书,据说念了个技工学校,没念两年也被开除了,听说前不久在河西那块开了间网吧。”
程嘉豫睑了睑神没说话,吴子杰等了半晌见他紧闭着唇似乎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便好奇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程嘉豫缓缓站起来,抬脚踢了踢石头槛子上的雪,“我前段时间在海宁看见他了。”
“海宁?”吴子杰蹙了蹙眉,“就你现在呆的那地儿。”
“嗯。”
“有什么奇怪的吗?”吴子杰问。
“我不确定,”程嘉豫摇摇头,“但我的确被跟踪过。”
“跟......”吴子杰以为自己听错了,“跟踪?”
“不确定是不是他,”程嘉豫抬步往前慢慢走着,“但会跟踪我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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