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像被凝固剂粘住了,眼睁睁看着余衡站起身朝我走来,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有一种被余衡捉.奸的心虚,谢宴生在我身后,我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把距离拉开。
却不知这细微的动作,反而触到了余衡的逆鳞。
余衡迈着沉缓的步调走到我跟前,我很想问他感冒好些了没,说出来的偏偏又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衡冰冷的眼神剜了我一眼,伸手对谢宴生道:“有劳谢董送我太太回来。”
谢宴生倒是一派从容,坦坦荡荡地与余衡握了握手,“余总不用客气。”
我偷偷地看着秦菲想知道什么个情况,秦菲忙伸手来拉我,“小唯你来了,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我避开余衡的注视打算跟秦菲进里面去,刚迈出一步就被余衡抓住了胳膊,我不解地看着余衡,余衡对谢宴生毕恭毕敬地说:“谢董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余总请便。”谢宴生侧过身腾出一条道,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余衡拉着我出门,考虑到谢宴生在场,我不想损了余衡在领导跟前的面子,没有直接拒绝余衡,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跟余衡说清楚。
经过谢宴生身旁时,我朝谢宴生点头道别,他安抚般的笑了下。
下了电梯后,我在余衡发飙之前拦住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从余家搬出来了。”
余衡站定,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我允许你搬出来了?”
“你妈允许了。”
“那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她的。”
这是我第一次从余衡口中听到他亲口承认我是他的妻子,心里竟然涌上一股暖意,好像徒步在冰天雪地行走的人终于喝上了一口热茶。
可这真的只是稍纵即逝,许是他也意识到这话欠妥,补充道:“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按照婚前协议,你须住在余家直到公布离婚那一刻。我也曾提醒过你,离婚后你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你,但只要你一天是余太太,你就必须给我安分守己。”
这大概就是现实与幻想的差别吧。
我看着余衡,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既然婚前协议那么麻烦,不如我们尽快把离婚证领了呗,反正协议只有我和你们余家的人知道,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早离婚晚离婚并没有差别。”
余衡没有说话。
我深深吸口气,“上次我提出离婚条件让你觉得为难,这次我什么要求都不提了,我只想立刻结束这段婚姻,你要是答应,我们明天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这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余衡的眼里汹涌着怒意,“为了谢宴生?”
“你弄清楚,我们离婚的结局在两年前都已经定好了,跟现在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没……余衡你干什么,放手!”余衡抓着我的手往他停车的方向拉。
我用力抠着余衡的大掌想脱离他的掌控,怎么也抠不开,“余衡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余衡没有理会我的反抗,像塞毛绒玩具一般把我塞到车子后座,我气不过,眼见他也要上车来,憋不住心里的火气,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都跟你说我不回去了,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话。”
余衡的头磕在车顶,身子硬被我踹下了车,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
踹完余衡我就后悔了,前天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他还没找我算账,他要新仇旧恨一起算我铁定玩完,赶紧打开左边车门准备逃之夭夭。
车门被司机锁死。
我请求司机把车门打开,司机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摇头。余衡已经重新回到车里,顺便关上车门,我怕他报复,只能不甘下风地瞪着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皱眉看着我,冷眸一扫,对司机说:“开车。”
说完就靠在座椅上闭眼睡觉。
到家门口我赖在车上不下去,余衡站在车子外面,“下车。”
我摇头。
“下车。”他语气低沉。
我拉紧车门,“不下,除非你答应明天就去办离婚。”
他直接拽着我的脚把我推下车扛进屋,任凭我拳打脚踢他都无动于衷。
我第一次发现,余衡真的很无赖。
余衡走到客厅就停下来了,我正想从他肩膀上下来,余光突然扫见沙发上有两道人影,定眼一看,坐着温予墨和余瑶。
身体突然腾空,重心急速往下,最后跌在地毯上,心好像也被重重地摔了一下。
余衡当着她们的面把我扔下来,还真是不给我一点面子呢。
我强装镇定地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想细究余衡带我回来的原因,“大忙人既然有事,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去书房等你。”
背对过余衡,心里像被刀子缓慢的划过,尤其是看到温予墨同情的眼神。
我刚走进书房余瑶后脚就进来了,她关上门,趾高气扬地走到我跟前,“自己老公高烧四十度不在家里照顾,反而跑去外面逍遥自在,许唯,你可真是个好妻子。”
我很烦躁,不想理会她。
“不过也不奇怪,你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哪里沉得下心照顾一个病人?幸好这两天有予墨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余衡,不然还真不知余衡的感冒要多久才能好。”余瑶语调上扬,心情颇好的样子,“对了,余衡有跟你说予墨怀孕的事吗?”
这句话让我条件反射地僵住了背脊,呼吸变得凝滞,好半晌才恢复正常,“这是好事儿啊,你终于要当姑姑了,恭喜。”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儿,但一想到某些阴险自私的人霸占着余太太的位置不肯归还给原本的主人,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我转过身朝余瑶笑,“不舒服就去看医生,我帮不了你。”
余瑶冷讽,“装糊涂有意思吗?”
“你拐弯抹角地讽刺我又有多大乐子?”
余瑶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知道余衡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吗?”
我看着她。
“予墨怀孕了,温家要余衡给一个交代,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离婚。余衡昨天重新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需要你尽快签字离婚,协议在他的抽屉里,具体更改了什么内容,你可以自己拿出来看看。”
她挑衅地勾起唇畔,走了。
我没去关门,直接在抽屉里找余瑶说的离婚协议,协议被放在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下面,是我前几天用来装余衡送我项链的那个盒子。
我以为他扔了,或者说放去别的地方,毕竟余衡的书房里绝对不允许出现我拥有过的任何东西。
把盒子拿开取出协议大概看了一遍内容,原有的条款并没有变更,只是余衡多给了我一套百来平的房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换一套房子,对我而言,不亏。
明明我才是赢家,却偏偏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余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把自己的名字写完了,一笔一划,尽量勾勒出洒脱的气势。
心酸地朝他挥了挥手里签好字的协议,我尽量让语气和平常一样轻松,“听说你当爹了,恭喜你~我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送你们,只好不要协议上那套房子,当我给你和予墨的贺礼。”
余衡的脸色比在秦菲家见到我时还要阴沉。
我将协议重重地放在书桌上走到门口,特意往楼下看,温予墨和余瑶已经走了,“早说你是带我回来签离婚协议书的,我就不踹你那一脚了,不过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闷着不说。”
深吸口气,背着双手像当年结婚时司仪宣读誓词时那样,一派正经的继续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人的婚姻就彻底结束了,往后我们互不相干,我祝你余生幸福。明天下午两点,民政局门口见。”
余衡用幽深的目光看着我。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大步跑回自己的卧室收拾上次没收拾干净的物品,生怕在他面前多待一秒就会绷不住表面的冷静。
出门前,心里有句话梗着不吐不快,我回过身想问余衡,余衡已经上楼,只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我苦笑,终究没勇气叫住他。
转身出门,我与余衡的人生——应该就此背道而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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