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旁的树叶层层簇簇,阳光从缝隙间透下来。
正值晨初,初春的温度还是有些寒冷陡峭。稀少的车辆在宽大的校园道路上行驶,轻轻地,没有喧嚣,整个校园都是宁静的,和谐的,充满美好回忆的存在着。
凌苑婉抱着文件从大门走进去,门卫大叔搭着眼皮恹恹地看了一眼,便又缩在军大衣里面了,大学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着。凌苑婉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晚饭时分,也就5-6点的时候,西边体育馆篮球场旁边的空地早就被住在附近的大妈们占了,提着一个笨重的、声音震耳欲聋地老旧大音响,跳着“月亮之上”“荷塘月色”“小苹果”等脍炙人口的热门歌曲。
道路两旁的教学楼还是老样子,不过教学楼前面的花圃里面花的品种倒是比以前多了狠多,以前就单纯地是四季青、黄杨,现在种了好多稀少的品种好的花草,如忘忧花、曼陀罗、美女樱,校领导也不怕手欠的人摘了去。
记得前面有个小卖部,小卖部旁边有各一小片的栀子花林,一到夏末,小卖部旁边的长椅子全部被占满了,倒不是因为小卖部的生意好,就是单单为了闻着花香谈情说爱的。
凌苑婉笑了笑,走到在校园里面放置了多年的长椅子面前,放下一摞文件,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时隔了三年,这居然是第一次来母校呢。
三年时间很长了,却也很短,许多当年的同学恐怕早已嫁做人妇,娶妻生子了。
正在凌苑婉回忆往昔的时候,忽的一阵疾风,桌子上的文件被风带起,散落地一地都是。凌苑婉怔了怔,赶紧去捡,罪魁祸首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气死了,开那么快干嘛!
“抱歉。”银灰色的宝马车好像知道自己开的太快了,在不远处停下,一双看起来有些朴素的运动鞋出现在凌苑婉的眼前。
“没事,没事,以后不要在校园里面开快车,容易出事。”凌苑婉没好气地一一捡着,然后看都没看一眼那个人,转身就走了。
骆泽有些莫名其妙地又回到车子上,刚刚在外面打了球吃了饭,便约了学校的领导见面,但是这身衣服怎么说也得换下,不和场面,想着赶紧把车停好,出去买套衣服,没想到开的快了,惊扰了别人,也怪自己,遇事太慌张。
凌苑婉出了大学门口,掏出手机看了看,“呀,都这么晚了,赶紧走吧。”
写字楼下,人群汇集,都一一走进庞然大物的肚子里,在这里度过一整天的光阴。
凌苑婉放下包,助理罗晓薇便凑过来,“苑婉,你今天来的挺早的呀。”罗晓薇笑着说,“苑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罗晓薇用笔戳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如果我听到后,我的表情会是怎样的。
“好消息。”凌苑婉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消息就是,Jake被换掉了!噢耶。”罗晓薇欢呼着,不用看我的表情,光是罗晓薇就足够能看出平时那个Jake是怎么压榨我们的,像是终于等到当初***宣布中国共和国成立一样,普通百姓们终于光明的那一天。
“那坏消息呢?”凌苑婉觉得这一定是个阴谋。
“坏消息是,又来了一个Vince。”罗晓薇又垂下了头焉了。
“这个名字好。”凌苑婉饶有兴趣的点头。
“好什么啊,Vince,瘟神还差不多。”罗晓薇撅撅嘴。
“好吧,罗晓薇大人,瘟神就瘟神,好不好,我先去开会了,你,工作!”收拾好琐碎的资料,便拿着桌子上那堆历经了劫难的文件走进了会议室,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是每周一的全公司经理大会了。
我待在这个公司已经三年了,董事长还是那个微微驼背的老头,记得刚刚看见董事长的时候,他还夸我,小姑娘,好好做。转眼,便三年。
周一的经理大会,董事长一般不会参加的,都是傅总做首席位置并掌管大局。
妩媚动人,洁白的衬衫,小西装,自信的烈火口红,永远是她最经典的搭配,她是OEY总经理傅玉玲。她抬眼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傅总这一笑,笑得我心肝颤了颤,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文件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轮流工作汇报,傅总站了起来,“好了,大家都知道了吧,上个星期营销策划部的总监Jake已经离职了,他要回加拿大了,所以这个位置不能空缺着,所以,公司重新聘请了以为青年领军人物Vince!”大家望了望总经理身边的空缺位子,原来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真是——好样的!
傅总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像是在期待什么好戏似的,又望了我一眼,然后坐下,“Vince今天还在机场,明天早上正式入职,大家明天有机会看见的。”
凌苑婉觉得,傅总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又挑不出哪里有问题,难道这个Vince我们俩都认识?
不应该啊,按说我俩都认识的人无非也就圈子里的那几个,而那几个我早就听说去了国外深造,谁会来这暗流汹涌的国企呢?
于是我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干活。
周二,罗晓薇杀猪一般的声音传来,“啊…苑婉啊,你猜,我刚刚在茶水间碰到谁了。”
凌苑婉猛吸了一口豆浆,慢条斯理地咽下,开机,一边用手指戳了戳那盆娇贵的多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谁啊?难道是Rose?”
前总监有个女朋友,是中国妹子,有次来找Jack,被罗罗晓薇撞见了,女孩有些害羞地问道“请问Jack是在这层楼工作吗?”
罗晓薇的眼睛早就看出了女孩的娇羞,八卦的心理使她很兴奋,脸上故作平静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公司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能私自来公司找人的,除非你是他家属。”
女孩娇滴滴地垂下头,微卷的长发顺着一字领的连衣裙滑落垂在腰间,声音小如蚊呐“嗯,我是他,他女朋友。”
后来,女孩再来找他的时候,我们都亲切地称呼女孩为Rose。
罗晓薇摇摇头,期待苑婉说出答案。可惜,我真的不知道她遇到谁了,“猜不出。”
“就是那天,傅总说的那个人!”罗罗晓薇一跺脚说出口,但一下子没想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凌苑婉的小眼神倏地一亮“就是那个,那个Vince!”
“对,没错!人好帅的,斯斯文文的,他的笑让我如沐春风……”
“是吗,那我还真是挺期待啊。”
开心了一会,然后两人的热情减下来,万一这个Vince相比Jack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办?
9点半的闹铃响了,会议又要开始了。每天都是五花八门的会议,周一是经理会议,周二是项目会议,周三是项目组单独会议,周四是大项目跟进会议,周五是本周总结、下周计划会议……
靠,每天还都是9点半开,不敢打瞌睡,不敢玩手机。唯一的好处就是开完直接吃午饭。罗晓薇不言语,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同志,革命的伟大转机就在你的手里了。”
很快,凌苑婉就脸色苍白的从会议室出来。
“苑婉,刚刚那个Vince怎么样啊,是不是高富帅!”罗晓薇接过我的文件满怀希望的眼光望着我。
“苑婉,苑婉?”凌苑婉丝毫没有听见罗晓薇的声音,现在终于知道昨天傅玉玲的那意味深长地笑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最终我们期望的那个人是他,凌苑婉仿佛多年伤疤被人揭开那般,浑身疼痛难忍,手指默默捏成拳,你为什么要回来?
偏偏凑巧,Vince也从会议室走出来,嘴角一笑,朝着凌苑婉坐的方向走来,罗晓薇心一紧,他过来干嘛?
Vince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这个是多年前你喜欢的咖啡味道,我特意带了一些,你尝尝吧。”他扯笑着嘴角,一番深意的望着凌苑婉,“苦多了,就会知道有多甜。”
罗晓薇陡然睁大眼睛,这,什么情况啊?
“苦多了,就会知道有多甜。”凌苑婉脑海里仍然想着那句话,直到下班时分,脑袋昏昏沉沉走出办公室。
强烈的手机震动,琪琪电话打来。王琪琪是凌苑婉在上海打拼时,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按了接听键,“三楼,苑婉,快点,他在门口了。”琪琪一边咆哮,一边蜷缩在餐桌的下面。
凌苑婉重重叹了一口气,拢了拢单肩包,抿着嘴唇,叫了出租车往最繁华的美食街驶去。都市白领们慢慢地如早上那般从庞然大物地肚子里走出来,四处分散,于是一天便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才是真正属于自由的自己。
凌苑婉下车,进了餐厅,眼神逡巡着,东边一桌下突然窜出一个人,“苑婉,快过来。”
凌苑婉走过去,无力叫道,“琪琪。”
“哎呀,苑婉,你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琪琪摸摸我的脸。
“不会看见文斯吧。”身后的男人开口,凌苑婉惊讶地转过身。“凌苑婉,我就知道是你。”他微笑。
“邓宇凡!你是和琪琪相亲的那个,海龟?”天呐,他,居然是琪琪的相亲对象。
“你们认识啊?”琪琪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
他听到海龟还莫名翻白眼随即笑道,“是啊,我就是介绍给王琪琪的海龟,你好,我叫邓宇凡。”他礼貌地自我介绍,并伸出手示好。琪琪愣楞握手,“你好,你好。”
凌苑婉记得以前他很丑的,一脸的青春痘,总嘲笑他说,“你知道人最值得同情的地方在哪儿吗?就是青春过了,青春痘还在!”那时候我们总是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邓宇凡扬手叫道,“waiter!”我恨恨地看着他扬起的手腕上价值至少在五位数以上的手表。
“苑婉,你怎么了?”琪琪转头问我。
“没什么。琪琪,快点菜吧,反正有人请。”哼,你们是商量好一起回来的么,越想越气。
“随便你们点什么,我请。”邓宇凡笑着掏出金卡,我狠狠瞪着他。难怪,琪琪她妈那么中意他。“苑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回来了,好像去你们公司了吧。”邓宇凡扯起嘴角,“我想你已经看见他了吧。”
“已经发生了,不算告诉,再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凌苑婉重重叹口气。
每天上班,凌苑婉就像打游击战似的,顶着包,悄默默地先看看总监的办公室门是不是开着,如果关着就放心大胆地坐在位置上,如果开着,就得从财务部绕一圈再回到位置上。
罗晓薇看见像做贼一样的凌苑婉,蹙眉,“苑婉啊,你这是在干嘛呢?”
“嘘。”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狂叫,凌苑婉慌乱地拿起。
“我们已经确定正式交往了。”琪琪的语气听起来异常地好。
“你是告诉我还是宣布?”凌苑婉赶紧坐在自己位置上,开机。
“呃……那么,苑婉,你也别总是单身啊,一个人的生活很寂寞哦。”王琪琪似乎不想和苑婉多说话匆忙挂了电话,好像有电话占线,这个王琪琪,好哇,典型的重色轻友!
“把这个文件复印两份,还有把王总的资料和竞标书三分钟后给我拿到办公室。”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递给我一份文件。
“啊。”凌苑婉着实吓了一跳并且有些诧异,什么情况?
“啊什么,已经过了半分钟了。”他回眸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转身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我什么时候成了送文件的了?我看看罗晓薇,她抱着本子闪过,这才来的Vince她才不敢得罪。
手上不由得整理着他说的文件,边想着边走向他的办公室。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自己的上司,凌苑婉自己没理由反驳,不过真的很郁闷啊,自己堂堂的项目组经理,怎么变成小助理了?
复印好文件,敲了敲门,开门放下资料,却不经意看见桌子上的相框。相框里的人自己再熟悉不过,可是为什么心里难受地狠呢。
Vince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瞥见瘫坐在位子上的凌苑婉,轻笑着走去,“怎么?看见不该看到了东西了?”他弯腰在凌苑婉耳边轻轻说。
看凌苑婉呆呆地,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她的这种失神状态,“呵呵,晚上有空么,去吃个饭吧,当是许久未见的相聚吧。”
“不用了,谢谢。”凌苑婉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因为从决绝那天开始,他的生活便与自己毫无干系。
他微微扬着嘴角离开,凌苑婉才发现每次和他挨近的时候,心连着身体都在颤抖,凌苑婉双手捂面,痛苦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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