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舒正忙着热奶,身上围着个小围裙,头发很随意地挽着,样子很居家,几乎让人疑心惠丰那个幕后的总经理是不是她了,她扶住快要撞上她身的云舒,笑道:“什么事这么急,来了什么人让你这么高兴?”
云舒跳了起来,抓着安舒的手,“姐,是冠宇哥哥。”
“苏冠宇?”安舒跑步到阳台朝下看,果然是他,一身灰色的西装,不知在想什么,身子倚在车旁,若有所思。安舒刚才的热情一下子就灭了,她已不再是小孩子,明白他白或许与自己根本无关。她默默地回房,她不会忘记他昨天订婚了,是一个跟别的女人有了契约的女人。
她依然记得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出现在她家的楼下,一身灰色的西装,那时还叨着根烟,好坏时安舒的父亲还在,正坐在阳台上看报,她们让他进来,他说他是父亲叫他来拜访伯父的,那时安舒的心情与现在一样灰暗,如果不是他父亲,他不会来找自己的,她的心情那样灰暗。
后来她一直在想,原来第一次见面对他的感觉就那样根深蒂固了。他看着她一下灰败的脸,捡了一个没人注意的时机,笑道:“一会儿我们约个会?”
在安舒的记忆中,那是苏冠宇第一次说她们在约会,在后来的无数次见面中,他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两个字,仿若,他与她是隔绝是男女情事之外的。
那天的天很蓝,蓝得连晚霞也变成了配角,她与他站在一棵大榕树下,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相互间争抢,他们吃了多少,就有多少在地上打滚。他们吃完,他爬上树朝她作鬼脸,她则紧张地看着四周,他在树上朝她喊:“这里平时没人的,是我发现的地方。”树不高但很茂盛,他坐到了树的另一端,安舒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他的头微微扬着,带着一丝得意,那是个青涩的年纪,他们年满20,却还是孩子。无忧无虑。她仰着头看他,并不相信曾经的他只是一个孤儿,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那是孤儿院的孩子所没有的。
安舒脱下高跟鞋,又把裙子拉到一边打了个结,两手攀上树枝,嫩白的小手一接触到粗糙的树枝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咬着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咬了一口气,又痒又痛,她一时没抓稳,竟从树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苏冠宇并没有发现她在爬树,他倒在那棵大树枝上闭目养神,听到安舒的尖叫声才回醒过来,他跳下树,拉过安舒的手看,手有一块已完全红了起来,安舒一边抓着一边流泪,被她抓过的地方也立刻红了起来,安舒何时见过这种情形,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苏冠宇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抓,她扭怩着,心中如有东西在咬,手上那个地方如有针刺,苏冠宇叹了口气,“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小姐来着,上树怎么可以不看呢,这个时节哪里都是咬人的东西,怎么样,长见识了吧。”安舒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闲情打趣她,她瞧着自己的手,已肿得很大了,那个被咬的东西有一个小孔,比针孔还小,里面有根小小的刺,苏冠宇用两手去挤,但没成功,倒是痛得安舒死去活来。
苏冠宇这时倒是急了,一手拍着头一手握着安舒的手,“怎么办,要让你父亲看到了,一定不会再让我带你出来了。”他一边甩手一边叫,“怎么办,怎么办?”好一幅苦恼的样子。
安舒抽出手,“医院远吗?”
苏冠宇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也要上医院?过几天就会好的。”他又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我送你去医院。”说完,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车里一塞,疾驰而去。
那时安舒并不懂苏冠宇的主意为什么变得那么快,现在她是知道了,他还是在嫌她的小题大作。那天他们去了医院,医生开了些消炎的药,又嘱咐她可能会过敏,如果身体有异样要及时过来。两人拿着药默默地往回走,谁也没再说话。到了楼下,苏冠宇将自己的西装脱了给她披上,安舒迟疑地看着他。他却笑道:“你手上那么红,想让别人看到吗?”
安舒哦了一声,一个人默默进屋。那时不晚,父亲却在客厅里,她叫了一声父亲想上楼,却被父亲叫住了。
“你们认识?”这是父亲的问话,其实完全就是废话。
安舒点头。
父亲站起来,他的背微有些驼,早些年的时候在农村插队,天天肩挑背扛的就落下了个背痛的毛病,后来自己出来创业,什么都得一步一步过来,双肩更是受不了,到现在竟是直不起来了,幸好,还不是太驼。其实这种东西就如同一枚勋章,与人提及的时候知道这人是白手起家的,即使人有些瑕疵,这枚勋章正好可以证明他往日的苦难,当然也是他未来日子风光的见证。
“你跟他走得近吗?”楚明轩从她面前走过,他在她面前一向极有威严,说的话如同金子,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与她多说一句,她早已习惯,即使是她在继续总经理的位置时,他也未说半句祝福的话。
安舒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何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着。楚明轩见她的神色有异,嘴里冷冷地哼着,不无挖苦地说道:“女儿果然是大了。”说完竟头也不回地上楼了。安舒的手一直握在受被蜂蜇过的地方,刚才精神紧张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自己半条手臂都没了,垂下来,酸酸得痛,虽是麻了但还有痛的知觉。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样的厉害。
她回到房间,脱下衣服挂好,却瞥见衣服的袖子里似是有一些脓水,她一瞧自己的手臂,许是刚才捂得太紧了,鼓了一个小小的包,刚才脱衣服不经意将那个小脓包给弄开了,现在正流着血水,安舒走到浴室一面处理,但脑子里就是停不了的回放楚明轩走过说的那句话——女儿果然大了。
她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痛,她万想不到母亲死后她竟还可以从他的嘴里听到女儿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刀子,割得她一阵一阵的疼。
她处理好伤口已到晚上,约了瑞儿一起吃饭,走到楼下正好看到继母,那个温和的女子冲她笑了笑,她偏过头不看她。
到了门口安舒才回过头,对还在看着她的继母说:“二娘,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约了人。”继母随着她往前追了几步,安舒停下来,继母看着自己的手,笑道:“安舒,我看你今天进门脸色有点白,是不是病了?”
安舒摇了摇头,心中明明白白的一阵温暖,她向来是个感性的人,看着继母的眼睛,她几乎要流泪了,打开门没顾得及说什么就已跑出屋,她大概可以猜到,继母还在那里看着她。
晚上回家继母在客厅里等她,看到她回家就迎了上去,“我听苏先生说你被东西咬了一口,给我看看。”嘴里虽是这样说,但她只是站在她面前虽没有动,她向来这样拘谨惯了,在丈夫和孩子面前,她一向守本份。安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对她好点。这样的女人,说她抢了别人的丈夫实在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安舒打死也不会相信。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温柔,连碰自己一下都不敢,怎么会抢人家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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