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班的时候，开始陆续的有人从电梯出来，经过的时候用不经意的姿态往这边探头打量。沉默了半晌的陈夕开口，“妈，你走吧，你再来一千遍我也不会回去。除非你能接受这件事，我绝不承认这是什么崎途，有一个人回头不代表我也会回头，有一千个人回头了我也不会回头。”
这后半句听得在屋里的罗辰心间发凉，手握得更紧。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么，你……你这样，真是太让人失望了。”罗娟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绝望，面对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一巴掌也没舍得下手打过的儿子，即使绝望了还是硬不下心肠，“你……你让我怎么接受，我根本没有办法……”手捂在嘴上，眼泪毫无预兆就掉了下来。
“你永远都是我妈，”陈夕顿了一下，看着已经掏出纸巾抹眼泪的罗娟，难免有些哽咽，“但是并不能替我决定所有事情。你回去吧。”说完低下头，回手捉了夏晔的手紧紧握着。
吸吸鼻子缓口气，罗娟红红的眼睛看着这两个拉着手的孩子，心都寒了，那小孩要是个女的，自己至于非要当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么，“小夕，我多少年也没听你叫过妈了，我养你这么大，就算是再忙再辛苦，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真的不是合格的母亲，怎么就能让你错到这一步才来拦你，错还是在我身上，或者生了你本身就是错，”女人的神色黯然下去，“我和你说句对不起，你能原谅我跟我回去吗。”
陈夕何时见过向来骄傲自信的罗娟此等哀切又满是期待的眼神，迟疑了很长时间，狠了狠心，“妈，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走。”言罢，抓着夏晔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刚停了的眼泪又大量的涌出眼眶，“好吧，那咱娘俩的缘份就先到这儿了。任何时候我都等你回家，”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身后的夏晔。“但只等你一个人。小夕，你让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再和妈妈说句再见。”
陈夕的眼睛也红红的，半天不敢开口，生怕话一出口眼泪就掉下来。缓了好一会，“妈，你走吧，再见。”低下头，地面多出两点水渍。
罗娟轻轻的拍了拍陈夕的侧脸，“嗯，好，我走，我等你回来，再见。”黯然转身。
门口站着的两个孩子一动不动，卓冉见过这样的家长，心生同情，“送送你姐吧，”推着不太甘愿的罗辰到门边，“随便说点什么也是好的，宽宽她的心。”见罗辰跟过去，转向那两个木头桩子似的人，“先进来吧。”
罗辰看着面前一手搭在墙壁上缓缓前行的罗娟，不想过去和她说话，到不是因为他是小气的人，卓冉的伤他虽然耿耿于怀，但还不至于没肚量到不能说话的份上，只是，让他说什么好呢，能有怎么个宽心法。
在电梯前叫住她，罗娟愣愣的抬头看他，眼睛无神。“你还叫我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你的事我管不了。”顿了一下，“现在，陈夕的事我也管不了。”
罗辰失语，片刻后，“没什么，就是来送送你，小夕这边，”话到一半停住了，不知道说点什么是好，“他，生活上我会照顾他，至于别的，那是他的私事，我真干涉不了。”电梯来了，这个点人都是上楼，里面空无一人，罗辰伸手替罗娟拦着不让它合上门。
“随你们的便吧，我真的是想不明白，这作的是什么孽呀。”没了神彩的女人好像一下就苍老了几岁，进了电梯的门，声音略提高一点，“你也别太过份了，你就不想想老太太他们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替你带几年儿子。不是做妈的不知道这份难，果真是养儿才知娘恩。”
罗辰皱了眉点点头意思收到，电梯门慢慢合上，转过身，见卓冉站在拐角处……
卓冉扯出个浅浅的笑，只是有些生硬，“捉你回去接着做饭……”他开着玩笑，“是不是感觉我特别像个无良的监工，出了什么事都不忘记压榨免费劳动力。”
这是个丝毫不好笑的笑话，罗辰走过去的时候想拉起他的手，他没有回避，只是右手紧握成拳，心下黯然，只有搭着他的肩回去。
绝对沉默的一餐，四个人明显都没什么胃口。
晚上陈夕还是小心翼翼的给卓冉手脚包上保鲜膜再把他抱进浴室，小夕在家时固执的不让卓冉自行挪动，卓冉洗完澡也依然由他抱到沙发上，夏晔蹲到小夕身边让他先去洗澡，然后帮卓冉揭去伤口外的保鲜膜，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音的时候，他用低低的声音对卓冉说，“冉冉，对不起。”
卓冉笑，轻而温柔，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没关系三个字在这个宠溺的动作下显得多余。
双人床上的人又刻意分别躺在最两侧，罗辰总觉得那道间隙似乎比几天前更宽了，可他不敢移过身体，连动一下都没有。不知道卓冉听到了多少，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室内除了空调呼呼的在出风就只有秒针转动的嘀哒声，紧绷着神经竟也慢慢入睡了。时间，真的是最磨人的东西。
“别碰我儿子！……”还是这个声音把卓冉惊醒，这几年会在梦里不断出现的这个声音，前几天好一些，今天罗娟完全相同的再一次尖喊，让这个梦魇的伤杀力忽然升级。
睡的不是太沉的罗辰在黑暗里摸摸卓冉放在被子外的胳膊，掌心感受到他皮肤上浮起的一层冷汗。摸索着想开灯的动作被他叹息似的轻语打断。
“不用开灯，我没事。”卓冉伸手搭上在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
宽心只因防备充裕。罗辰一直坚信着这句话，此刻却对它持嘲讽态度。只有感觉到别人的接受才敢有所行动，靠过去把他按在心口上的时候嘴边是一抹苦笑。思量着是不是这次主动些说点什么，忐忑不安的感受着紧贴着胸膛的心跳。
“卓冉，其实我……”
喜欢心路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心路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