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时候,贺燃回了一趟遥省老家。
可烦的是,陆悍骁这个事儿逼,联合休假的陶星来一块,死皮赖脸地蹭上了他的车。
并给出一个风雨同行的理由,“我想念陶渊明了。”
贺燃:“你想他就去找他,跟着我干吗?”
陆悍骁说:“我想去你老爹的田园洗洗礼。”
贺燃一声冷笑,“他那只有农药和化肥,管饱。”
陶星来是草莓的忠实粉丝,酷爱二十六年,良心比陆悍骁要好。
他把一盆的草莓抱得紧紧,“陆陆哥,你空着点儿肚子,农药化肥在等你,待会就别和我抢草莓了。我爱你。”
“去你的。”陆悍骁两眼一白,“你的爱能上天,我不接受。”
“嫌弃我呢,没劲。贺姐夫,从此以后,我只对你一心一意,感天动地。”
贺燃也不太愿意,“我开车呢,为了一车人的安全,弟你乖,就别恶心我了。”
陆悍骁:“哈哈哈。”
陶星来好生气,“你们两个糙汉子,怎么跟影帝说话的!我跟你们说啊,我乔殊打架可厉害,一个劈叉,从上往下,能让你们垂直入土,明年就能发芽开花。”
贺燃:“对,然后开出一朵食人花,叼走你的脑袋。”
陆悍骁:“嘎吱嘎吱脆,不会吐骨头哟。”
陶星来继续抱紧他的草莓,“不跟你们玩了。”
什么人啊真是的。
三个话唠一路精分演戏,嘴皮子跟放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到了目的地。
陆悍骁下车后,评价了一番面前的别墅,“不错,地势平坦,助运,大门正对东方,纳光吸|精气,楼层有两,寓意风生水起。妙啊。”
陶星来一脸崇拜,“我天啊,陆陆哥,你竟然还会看风水,太全能了吧。我都要升你的官儿了。”
陆悍骁满心期待地问:“升什么官?”
“升你做我的指明灯,我算算啊。”陶星来掰着手指,“乔殊、李导、李小龙、梁朝伟、刘德华……嗯!你荣升为我第250位偶像了!”
陆悍骁内心,当场逼出一句我想草你妈。
后来觉得不太合适,就改成了,“陶儿,你可能需要回炉重造一下。”
“我倒想,不过我妈和我市市长,可能有点吃不消了。”
贺燃停好车,跳下来,墨镜一摘,挂在食指上吊儿郎当地晃,“你俩够了啊,说话就好好说,耍什么流氓。嘴上功夫厉害没用,关键是实际操作。”
这话一下子掀开了陆悍骁的逆鳞,“你什么意思你,有老婆了不起啊,我也有!”
贺燃声音淡,“你单方面的决定,没吊用。”
好啊气。陆悍骁觉得心脏开裂了,“谁说我吊没用,一夜两次,质量达到欧洲标准。”
陶星来赶紧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羞羞脸么这不是。”
贺燃挑眉,气定神闲地走到前面。
陆悍骁垂头丧气,揪着自己贵到臭不要脸的衬衫衣角,心里可失落。
陶星来追着贺燃,“姐夫,等等我,扶着我。”
贺燃脚步没停,稍稍侧头,“干什么?”
“怕等会见到我姐,我会高兴得晕过去。”
“……”
———
简晳怀孕四个月了,这一胎头三个月的反应十分剧烈,她连喝水都能吐五分钟,于是请了病假,在家熬过了艰难的孕早期。
上个星期,和外婆一块,带着萌萌来到老家。
开门的时候,陶星来站在第一个,“姐,抱我,抱我!”
简晳脸上含笑,气色较之前好了不少。
她慢慢走过来,一掌推开陶星来,对身后,早就张开双臂的贺燃,抱了上去。
贺燃拥抱的姿势很霸道,抱完了,在她脸颊亲了亲。
简晳很乖地说:“我现在能吃能睡,简直脱胎换骨。”
贺燃笑,目光移到她小腹,然后弯下腰,对着肚子佯装凶状,“臭小子,再敢折腾你妈,出来揍你。”
简晳揉了揉他的头,笑不露齿温柔地说:“贺老板,再凶一句,你这样是会被打的,知道吗?”
陆悍骁拍手称快,“我练过,小晳,选我,选我。”
简晳让出路,把人往屋里领,“自个儿找地方坐,我不就招呼了,水果什么的,要吃自己洗。”
贺燃问:“爸和萌萌呢?”
“去试验田了。”简晳看了看时间,“去了有一个小时。爸爸说,今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种。”
贺燃估摸着是种晚稻。
“姐夫,我想去看看你家的三亩良田。”陶星来放下草莓。
“行啊,一起去吧。”贺燃戴上墨镜,换了双拖鞋,顺便丢给陶影帝和小陆总一人一双。
简晳开车带路,比贺燃还熟悉。
陆悍骁忍不住疑问,“你是你爹亲生的么?家里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贺燃:“废话,我十来年没回过家,这两年才回的勤快些。老头儿的地那么多,我哪里弄的清楚。”
陶星来一脸迷离,“姐夫,你还当过叛逆狂野少年呢。好带感。”
陆悍骁:“所以说,这上天的性格,由来已久。哪像我,温柔多金又有素质,陶儿,让简市长给我颁个奖。”
“我看给你搬个砖更适合。”简晳突然说。
贺燃一听,弯起嘴角,接着媳妇儿的话补充道:“对,一板砖对着头砸下去,轰轰烈烈开出一朵带血的玫瑰。”
陆悍骁坐后排,伸手就去勒副驾上贺燃的脖子,“我得给你整个容。”
陶星来臭美地凑过去,“照着我的模样整,不收版权费。”
简晳好烦,心里暗暗地对肚子里的小娃儿说:“儿子,乖,睡你的觉,别听他们瞎掰胡扯,可别影响胎教。”
二十分钟后,到了正安集团的试验田产园。
放眼一片,飘香十里。
而且规划相当齐整,每隔三米,都有一块标牌备注。
“辣椒,茄子,这个是黄瓜。”陶星来看了几块,“品种太多了!”
陆悍骁站在种了黄瓜的那块田里,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贺燃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这个。”陆悍骁指着藤上的一条黄瓜,贼兮兮地说:“我看到它很亲切。”
“亲切什么?”
“跟我的形状有点像。”陆悍骁摸了摸那根黄瓜,“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壮实吗?”
贺燃:“我操,你真恶心。”
“恶心个屁,睹物思老二,你懂不懂啊。没文化就少说话。”
陆悍骁“咔哒”一声把那条黄瓜摘下来,用手心搓了搓,直接放嘴里啃。
汁水横流,吃相有够难看的。
贺燃忍不住提醒:“好歹你也是个老总,你家老爷子还在省公安厅当一把手,注意点形象可不可以?”
陆悍骁纠正,“我家老头儿升官了,往帝都发展吃烤鸭可嗨。我要形象干什么?我有钱又有颜,器大活好还黏人。你管得着吗你?”
贺燃被堵的哑口无言,心想,真是个二愣子。
陶星来回头一看,“我次奥,陆陆哥,这黄瓜打了农药!完蛋了你。”
陆悍骁悠哉:“没文化,就少说话。铭牌上写着呢,纯生态,无污染,陶儿,你在这儿瞎抖什么机灵?”
被戳穿,陶星来直呼没劲。
简晳怀着孕,就在田边坐着看风景。
这时,远处一阵“突突突”的嚣张柴油发动机,声响震天。
贺燃眯缝眼睛,用手遮太阳光,循声而望。
陶星来眨巴眨巴,“我天,这也太酷了吧!”
陆悍骁也看呆了,感叹道:“我仿佛看见老了之后的我自己。”
只见农田无垠,绿油生机,贺正安开着敞篷拖拉机,一副超大墨镜架在鼻梁上,头上一顶草帽,边上坐着穿吊带的贺萌萌。
爷孙俩,并排而坐,萌萌站起来,奶胖的小手往前一指。
“向爸爸前进!”
贺正安不苟言笑,单手驾车,冲孙女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扶正拖拉机的车头,加速突突突。
贺正安的车技了得,在崎岖田野上,宛若开飞机,转角处还潇洒地秀了一把漂移,看得贺燃心惊胆战。
最后一个完美急刹,敞篷拖拉机停在众人面前。
萌萌把手伸向贺燃,“爸爸抱,爸爸抱。”
贺燃单手在她小肚腩上环了圈儿,直接把人给夹在腋窝下。
萌萌兴奋地大叫,手里还拽着一根狗尾巴草,“我是小仙女,我要飞天啦。”
田边上的简晳,脸上始终有微笑。
贺燃抱起萌萌,指向陶星来,“闺女,这是谁?”
“我舅舅。”
“这个呢?”
陆悍骁一听,满脸期待地凑近些。
萌萌想了想,“哇哦”一声,“这个是爸爸每天睡觉前都要骂几遍的人。”
陆悍骁:“……”
萌萌表演起来,模仿贺燃的语气,“他呀,真是好蠢呢。”
陆悍骁:“……”
贺燃乐得不行,往闺女脸上亲了一口。
萌萌也侧过头,捧住爸爸的俊脸,吧唧一下。
陶星来接过孩子,“走,舅舅带你摘果果去。”
两人走远,陆悍骁感叹,“萌萌一看就是你的种。”
贺燃一脸自豪,“那当然,我基因强大,哪里都强。能不像我么。”
陆悍骁对手指,有点失落,“我也想要一个闺女。”
这话不假,陆家算是大家庭,但奇葩的是,父辈这一代,生的都是男孩,没有姓陆的女孩。从小在男人堆里成长,陆悍骁觉得自己都快硬如顽石了。
贺燃拍拍他的肩,“在你有女儿之前,请把你的宠爱都给萌萌。钱什么的,别太多,一个月十来万就行。”
“去你大爷的。”陆悍骁才不想和他说话,热情地迎向贺正安,“贺老,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差遣。”
贺正安戴着墨镜,与贺燃站一块,父子俩的气场极其类似。
他指着其中一块田,“呐,插秧吧。”
陆悍骁还挺稀罕,从来没有过当农民大佬的体验,于是兴致勃勃地卷起裤管,“嘭咚”一声跳进了泥巴里。
跳进去就歇菜了,“我操!怎么这么深!”
贺燃太嫌弃了,“陆悍骁,以后出门别说是我哥们儿。”
他弯腰,腰腹露出精壮一截,麻溜地卷起裤腿,然后把拖鞋脱掉,光着脚慢慢下田。
阳光下的贺燃,身材一级棒,五官一级棒。
他抬头,对着简晳勾嘴,“老公有范儿吗?”
还没等媳妇儿回答,陆悍骁就接了话,“饭?这才几点你要吃饭了?饭在锅里还没煮呢。再忍忍。”
“我日。”贺燃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陆悍骁不明所以,无辜道:“怎么了?你这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卖片儿的盯上了。你可别不务正业。”
贺燃无话可说,“I’m fuck you!”
想想还觉得不解气,于是伸手一推,陆悍骁重心不稳地跪在田里,“妈的阴险!”
幸好他长得高,不然就吃一嘴泥。
侥幸的感觉还没持续十秒,贺燃按住他的后脑勺,稍一用力,人便四仰八叉地睡在了泥巴里。
陆悍骁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倒下去的瞬间,脚往贺燃腿上一勾。
不是好哥们儿吗?那就一块鸳鸯戏泥巴。
萌萌拍着手,边蹦跶,边扯着陶星来的裤子激动道:“舅舅,舅舅,我爸爸变非洲人了。黑乎乎的,他脸上是黑芝麻糊吗?”
陶星来急死了,捂着自己的裤腰带,“大萌萌,舅舅裤子都快被你扯掉了,手松点,松点!”
萌萌一听,手拿开,跺着脚说:“哼!你羞羞!我不跟你玩了!”
陶星来:“???”
简晳笑着对闺女招手,“萌萌来。”
听到妈妈的召唤,小家伙拔了根狗尾巴草,握在手里举向天,“小仙女又要起飞喽!”
贺燃和陆悍骁,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已经在泥巴堆里干起了架。
陶星来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乔殊,“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活体智障团队。”
而一旁的贺正安,皱眉厉声,“胡闹!别弄坏我的田!”
贺燃拽住陆悍骁的手臂,陆悍骁就擒拿他的小腿,两个人都快拧成天津小麻花儿。
这群帮倒忙的,贺正安好生气。
田间爱了两小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去贺宅。
简晳不许一身泥巴球的贺燃与陆悍骁坐车,他俩只能开着拖拉机,一路打着嘴炮到了家。
午饭时,贺萌萌吵着要吃西瓜,不吃饭。
简晳不允许,唬了她一下。小家伙怕妈妈,眼睛含泪,捧着饭碗自觉地关进了小黑屋。
陶星来好心疼,“姐,你咋这样呢?”
简晳很有原则,“有些生活习惯,一定要从小纠正,我们家,有你这个例子还不够吗?”
陶星来:“???”
贺燃笑死了,夹了个鸡腿给媳妇,又夹了个鸡腿给弟弟,“吃肉,吃肉。”
陆悍骁眼红,“我的呢?”
贺燃挑眉,大方的也给他夹了块,“吃吧。这个鸡屁股足以和你相配。”
陆悍骁后悔了,“刚刚在田间爱的时候,我怎么没弄死你呢。”
趁着大家说话的工夫,陶星来默默地溜走了。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关禁闭的“小黑屋”,对哭唧唧的萌萌说:“我天,看你这狠心的妈,把你凶的,回家我们向市长告状,治她个杀头之罪。”
萌萌泪眼迷离,吸了吸鼻涕,“嗯!”了一声。
然后指着小餐桌上的一大盆饭,可怜地呼唤,“舅舅,我最爱的舅舅。”
陶星来可心软,“放心,交给舅舅。”
说完,他捧起饭盆,低头猛吃。
半分钟,饭碗亮的能照出他的帅逼脸。
陶星来咽下最后一口饭,喜滋滋地说:“看吧,舅舅是不是很爱你,是不是很厉害?”
萌萌竖起小胖手,“超级腻害。”
然后,她伸出脑瓜子,对着门外喊:“妈妈,舅舅作弊,帮我把饭吃完了,看,一粒都没剩下哟!”
陶星来:“???”
最后的结果,一大一小,通通跪在了小黑屋里。
———
到了晚上,大帮人坐在院子里,支起一张小木桌,玩起了斗地主。
简晳在和萌萌讲道理,母女俩可和谐。
陶星来现在膝盖还有点儿疼,可能影响了手气,连输三局。
和他一块当“农民”的陆悍骁都要发飙了,“陶儿,专心点行吗?别惦记你的膝盖,跪|舔玩多了吧?”
陶星来懵了一张脸,眼神崇拜,“我天,你怎么知道?”
陆悍骁:“……”
贺燃笑死了快,“王炸有没有人要啊?”
“要你妹啊,都王炸了,谁还要的起,别做作好吗?”陆悍骁生气。
贺燃又出牌,“一对咪咪。”
陶星来:“???”
陆悍骁:“???”
他眯眼一看,顿时无语,“能不能好好说话,明明是一对Q。”
贺燃审美成谜,笑着说:“你不觉得Q长得很像吗?”
“像你个几把。”
“也对。”贺燃恍然大悟,“是挺像一对蛋的。”
陶星来有点崩溃,掏出手机,“你们做一下准备,我可能要报警了。”
贺燃抽出一根烟,放嘴里叼着,吊儿郎当地说:“那地方,我熟。”
陆悍骁:“我也熟。去局子里捞你,起码有五回。”
陶星来听完,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原处。
简晳和萌萌,腻乎在一起,她眸光温柔,时不时地瞄向贺燃。
这个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笑起来的模样,与初见时,一模一样。
简晳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贺燃就在门口。
简晳问:“打完牌了?”
“没。”贺燃说,“我知道你在偷看我。”
简晳笑了。
贺燃伸手抱住她,“看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简晳眉间一团温柔的和煦。
她没说出口——
院子里,有微风,有清月,有老友,有爱人。
这些最细微平凡的东西,赐给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完整的甜。
简晳低头,抿嘴往上扬。
“老公。”
“嗯?”
“我很爱你。”
贺燃一怔,手臂收得更紧,轻声说:
“我知道,我抱很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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