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昆明的天空艳阳高照,强烈的紫外线已经透过遮阳伞无情地刺入曾曾的肌肤中,破坏着她的皮肤结构,制造讨厌的黑色素,留下了比正午阳光还要毒辣的糟糕心情。她知道那时有个人在痛苦地思念着她,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觉得是个男人就比女人聪明,可是他还是要为一个女人而痛苦,忍受煎熬。
其实,她知道,她什么都清楚,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么不加掩饰,即使拿着刀子在脸上刻着“我不爱你,曾曾”几个字,也掩饰不了他对她的无尽爱恋。他就是那样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男人,有时像男孩一样稚气,却始终不能鼓足勇气对她来一次真心的告白,像男孩那样毫无顾忌,他始终都没有做到。
她走得很累,那么崎岖的小道,一会儿钻山洞,一会儿要爬到很高很高的山头上,说是能够看到阿诗玛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当她站在那里,任凭恣肆的风一层层地掀起她的长发的时候,她看见的只是一个很遥远的方位,在三千公里之外,在云层中俯瞰只能以点概括的地方,一个符号一样抽象的标志,然而却有一个人在不顾一切地思念她。
在金大商都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介意他是否思念她,在金大商都,她只是不苟言笑的曾曾,是视童磊为死对头的企划部长,可是在昆明,她突然觉得有个人时不时地跑进她的心里,骚扰她一番。难道真的是她忽视了一些东西吗?无意间?还是刻意所为?
当曾曾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查看信号的时候,她的眼里默默流露出一抹忧伤来。
童磊走进企划部,说要在曾部长的电脑里找点资料。
雷鸣尽管心存百般疑问,却没有狗胆去阻止童磊的任意妄为,在金大商都,谁不知道佟总经理的骄奢霸道,一手遮天,想要办谁,谁就跑不掉。也许曾曾是个例外,可是现在谁又能够说清楚这其中的玄机呢,就算是童磊迷恋曾曾,口水流得简直都要发大水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胆量当着她的面表白,或者真心地说些什么,他从来都只是在假想,假想他和曾曾之间所谓的美好的未来。
现在,当他深爱的人跑得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他还是只能坐在金大商都的窗户前,朝着昆明的方向遥望,哪怕是情不自禁地呼唤出她的名字来,除了眼前飘过的那一阵无聊的风,不会再有谁能听见,他还是在自欺欺人。
童磊坐在曾曾的办公桌旁,视线慢慢地掠过桌子上每一件物品,哪怕只是一盒回形针,他都要看上半天,仿佛能从上面看到曾曾的指纹似的。雷鸣时不时地向他这边投来气愤的一瞥,一只手握着水彩笔还在海报上涂涂画画着,也不知道那会儿他都在海报上画些什么。市场部的人刚来催过,说厂家要的促销广告怎么还贴不出来,你们企划部是吃白食的啊?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就跳起来,将手中的水彩笔准确无误地砸在对方的眉心上,来一幅精彩的山水写意画,然后再指着对方的鼻子,一阵尽兴地高声叫骂,那时曾部长即使在现场,也不会训斥他,而是一本正经地跟找茬儿的部门摆事实,讲道理,可惜现在他就是拿起美工刀将对方的鼻子再多挖出几个窟窿,也没有人来给他撑腰了,有关曾部长失踪的新闻今天已经在金大商都传播成头条了。
雷鸣想到深刻处,气愤之情越发高涨,手中的动作也大了许多,一些故意彰显着弦外之音的噪音开始刺激着童磊的耳膜,比如说他突然拿起美工刀去划玻璃,弄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效果出来,刺激得连他自己都一阵龇牙咧嘴。可是童磊却无动于衷,还不介意地吩咐他去给他倒杯茶来,特别嘱咐他茶叶不要放得太多,他最近不喝浓茶了;一边滑动着鼠标,肆无忌惮地偷窥着曾曾的私人资料,气得雷鸣恨不得闭上一只眼,手持美工刀,作瞄准状,一刀命中靶心,上演一幕小李飞刀的绝技。
借送茶之际,雷鸣凑到童磊的身边,检查他的偷窥画面——果然页面停留在曾曾的私人文档上,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个要求键入密码的提示框,喜得雷鸣一阵眉飞色舞,瞅着童磊呆若木鸡的德行,一脸的幸灾乐祸。
童磊抬起头来瞅瞅他,他赶紧上演变脸绝活,将茶水恭敬奉上:“佟总,请喝茶!”童磊“嗯”了一声,显然是情绪低落。雷鸣窃喜,放下茶杯后,一步三晃地走开,一边哼着走调的金大商都的会歌,反动气焰十分嚣张。童磊几次欲发作,想想,还是作罢,今日心情不爽,跟你个小美工一般见识,回头传出去,还有辱堂堂金大商都总经理的高贵身份。 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开口说道:“这茶喝着口味不爽,去给我换种茶叶,绿茶!”
雷鸣就像电影画面中的定格镜头,趴在工作台旁,躬着一身瘦排骨,大嘴巴张成O型,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两只眉毛挑成三角形,最后瞳孔里射出无比嚣张的愤怒,然而却光芒微弱,远远达不到此种表情所应产生的威慑效果,目视者望去,基本上只能看到两个发光的小点点。
童磊一只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边慢条斯理地问着:“还不去?”语调低沉,却吐字清晰。
雷鸣悲愤交加地端着茶杯,手持美工刀走出企划部,在大厅里扯着脖子叫嚷着:“打劫了!打劫了!有绿茶的赶紧给我交出来,小心回头小李飞刀不长眼!”
白洁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向总经理室走去,经过雷鸣身边时被他一把拦下,然后胳膊转向企划部的大门,顺便连手中的茶杯一起交给她,满脸媚笑道:“你的佟总经理曾部长办公桌旁的干活!他说了——要喝绿茶!”
白洁一脸疑惑地向玻璃墙内的曾曾的办公桌望去,果然看见了童磊那有型有款的背影,她低头看看手中的茶杯,然后抬起眼皮,眼里射出比雷鸣还要仇恨数倍的愤怒来,咬牙切齿道:“想喝绿茶是吧?回头我让他喝个够。”
童磊的心里有个曾曾,曾曾的心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高兴”的心里有个“刀剑客”;童磊不知道曾曾究竟对他有没有感觉,“高兴”也不知道“刀剑客”有没有留意过她;童磊刻骨铭心地思念着曾曾,“高兴”的脑子里始终只有“刀剑客”一个人;童磊打死都不愿意放弃曾曾,“高兴”在离开金大商都的时候,只带了“刀剑客”的小说……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却很简单:童磊深爱的曾曾一直都在爱着别人,那个别人是一个网名叫“刀剑客”的网络作家,一个连性别都无法考证的虚拟人。
曾曾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善良而隐忍的人,可是当她面对那个花言巧语,脸蛋黑乎乎的,十指脏兮兮的,说起话来平翘舌不分的茶馆小姐向敦厚老实的众编辑们推荐她的昂贵的茶叶时,她还是愤怒了。
那时,众人已经很累了,从石林里出来已是饥渴交加,自带的矿泉水也喝光了,正是口渴难耐的时候,那家茶馆出现了。现在想来茶馆老板的商业头脑绝对是过人一等,那条小径是从山上下来的必经之路,这就好比是沙漠里遇见的第一块绿洲,明白这意思了吧?所以,众人一听说有茶喝,还是免费的,于是就跟打劫似的呼啦啦地冲进了小竹楼,踩得木地板吱嘎吱嘎地响,那阵势不亚于鬼子进村。
小姐一身苗族服饰,头上戴的,身上挂的,都是亮晶晶的银饰,但都亮不过她那两只滴溜转的黑眼珠。小姐将众人请进一单间,有些类似于日式酒吧里的榻榻米,但好在不用脱鞋,也不用跪在地板上作剖腹状,专有一大堆类似于幼稚园大班小朋友坐的那种小板凳伺候,但好在是制作精良的竹艺品,比较结实。
众人落座后,小姐开始表演茶道了,众人瞪大眼睛,就瞅着她那十个黑黝黝的指头在茶叶中捡来拾去的,时不时还不慎有一两个指头掉进茶杯里,惹来一片眼球效应;然后开始口若悬河地吹嘘此种茶叶的神奇功能,好像除了解渴外,还能美容、治病、养生、健脾益肺……听得曾曾头皮发麻,胳膊上开始起一些类似于鸡皮疙瘩的东西,于是起身离开。就在曾曾开小差离开几分钟之际,众编辑作者们钱包里的钞票开始捂不住了,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张张地飘了出去,飞进了小姐黑乎乎的手指里,据说,损失最惨痛者是出版社一副总编,花掉了数千元换回小姐吹嘘的神奇茶叶。后来,出了石林,在商场里一看,原来那种茶叶只值百余元,气得众人吵吵嚷嚷着要投诉,幸好群情激愤的时候,还有人记得曾曾在离开之前,曾经无比嘲讽地挖苦了小姐几句,说得小姐当时有些脸红,这么一想就有些慰藉了,于是心理上又平衡了,到底我们这一群中还有一个识破诡计,没上当的,弄得曾曾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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